森然的杀意如潮水般将男人包裹。
深深刺入左肩胛骨的长枪被手背都青筋鼓起的唐穗强行拔出,右腿扫空后下落上前,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出现在男人的背后。
右手手指微张,长枪宛若魔术棍般被唐穗反握一个花转,“噗嗤”一声粘腻的声响,男人的身体僵在原地,脖颈处是被从后往前贯穿的细长刃尖。
唐穗用力的握转长枪,锋锐的刀刃残忍的转动,由内到外的扭断了男人的脖颈。
一具新鲜的无头尸体,顿时出炉。
被削断的头颅咕噜滚落到不远处,脸上仿佛是被刻画好的微笑般,至死都噙着笑意,但眼神里还能看出些不可置信的情绪,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反杀。
“嘀嗒、嘀嗒、”
殷红的血液顺着长枪刃尖滴落,像是未曾拧紧的水龙头,流势汹汹。
伴随着男人彻底失去生息,没了头颅高大身惯性的前倾栽倒,维持着的穿透姿势没动的唐穗险些被突然倒下变成路障的男人绊的一个踉跄。
“嘭!”
锋锐的枪刃与木质的地板相接触,撞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嘶”
唐穗艰难的吸了口冷气,被捅出一个血洞,血流不止的左肩胛骨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若是站在灯光映照之处看去,还能看见隐隐露出的骨头轮廓,与浅浅跳动着的血脉筋肉连结在一起,不断地外渗着粘稠的血液。
唐穗左臂轻轻颤抖着,贝齿磨着唇瓣,几乎要将唇瓣也咬出一圈血痕。
她抬起右手,冰冷的指尖在肩胛骨处点了几个穴位。
这是她哥在想要教授她鬼影迷踪的身法时,顺便还告诉她的人体穴位图的各个穴位作用。
她刚刚摁下的是穴位能够暂时阻断血液继续朝着左肩胛骨汇流,失血过多身亡的可能性倒是变小了,只是这样一来,左臂就等同于废了,也不能动弹。
唐穗抓着左臂的右手微紧,又松开,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男人尸体,她抽出贯穿了男人脖颈的长枪,伸腿将男人翻转过来,衣袍的确是武魂殿的。
她的视线慢慢上移,落到那颗头颅上。
殷红的鲜血像是飘花般染红了他大半张俊秀的五官,他的脸上定格着错愕,看起来无端多了几分狰狞。
“这张脸”
唐穗回忆着自己见过的无数张脸庞,都没有相符合的。
她确定自己没见过。
忽的,拉门移动的声音从幽长的走廊深处传来。
唐穗抬头一看,密密麻麻贴在天花板或者门框上的面具们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一线眼目盯着她,一道道通向其他走道的门扉被面具们拉开,引出了另一条幽深的走道。
同样的漆黑一片,看不清尽头。
“哒、哒、哒、”
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似乎正在慢慢靠近。
唐穗不含半点温度的目光扫过地上人头分离的尸体,握紧了长枪,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将自己的身体朝两旁的拉门贴,却又保持着一点点足够她反应撤退的距离。
她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拉门会不会突然被另外的存在拉开,给她一击。
从睁眼醒来唐穗就发现了,自己如今无论是精神力还是妖力,或者魂力,全都被封印住了。
只剩下最纯粹的体术保留。
但也改变不了她现在四面楚风的局势。
一动不动贴靠着拉门的唐穗在心里按照那脚步声的间隙,心中估测着对方的距离和到达的时间。
唐穗暗暗屏住呼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让心脏和脉搏跳动的不要那么剧烈。
“哒、”
突然,脚步声停了。
唐穗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浑身肌肉紧绷。
“哐哒!”
拉门被狠狠拉拽开的声音从旁响起。
什么?!
唐穗惊骇的想退后,因为她骇然的发现,脚步声相隔的间距与她计算的走出距离时间,根本对不上!
唐穗下意识的就挥出手中的长枪,但抬眼的瞬间却被那扇拉开的门扉中一瞬间在黑暗中锃亮的刺目白光闪了下,像是收到了精神攻击般,眩晕感席卷而来,令眼前变成一片漆黑。
破空声从前方响起,视力还没恢复过来的唐穗已经凭借着对无数次战斗形成的肌肉记忆朝着斜前方的视角盲区闪去。
疼到麻木的左臂抵上一个坚硬而凹凸的触感,带着熟悉的冰凉,和一种.活物正在蠕动的感觉。
暗蓝色的瞳眸中焦距重新汇聚,唐穗终于看清了这扇拉门内的情形。
她冲到了这间小室的侧方,紧靠着的,是一面挂满了面具的墙壁。
“尜尜.”
战栗的杀机伴随着沙哑的笑声将唐穗包裹。
目光情不自禁被一壁面具吸引、震撼的唐穗回过神来,腥红色的星光飞入视线。
“呲!”
胸口传来剧痛。
唐穗瞪大了眼瞳,努力想要看清那背光而立杀死她的人影是什么模样。
然而她的视野却只能和上一次一般,慢慢下移,只能看清一双朴实常见的长靴。
是高跟的
那人见她倒下,半点不怕她炸死反杀,直接蹲下身,然后伸手将她的身体踹开。
被迫换了个视角的唐穗唇瓣颤了颤,余光瞥见那人捡起了她的长枪。
这家伙.
“呼~”
似乎是因为离地面更近,风循环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听到细微风声的唐穗艰难的转动视线,正对上了另一面毫无杂色和瑕疵的木墙,或者说是拉门更合适。
她发现,这扇拉门并没有完全合拢,而是留了一道漆黑的缝隙,还有那只,自漆黑中睁开的,赤金色的眼目。
它注视着唐穗的惨状,缓慢的对着她眨了眨。
将那只眼目里翻腾的恶意看得清清楚楚的唐穗张了张口,却无力发出任何声响。
难道说.
这里的空间.还有时间,全部都是错乱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唐穗眼中的光彩开始涣散,最后彻底消失在从门扉中溢出的橙黄光晕中。
挂满了一整面墙壁的面具们睁开的一线眼目注视着生命体征消失的唐穗,像是戏台下冷漠的过客,对于这场凄惨戏幕的演出,毫不在意。
世界重归黑暗。
只有掉落木门上似乎被什么给烧的焦黑痕迹和地面残留的一片又一片绯色昭示着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