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以后,皇甫绝已经恢复如初,他思考之下,还是决定只身一人到金狼国。
毕竟那里十分危险,他还需提前探视一下,方可回来启动兵力。
因为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如今。
皇甫绝到了金狼国的城外,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上是一个冷毅的表情,“回你们国君,就说天朝皇帝有事求见!”
现下看起来他处于劣势,但气势丝毫不减。
一双剑眉下是一双充满了危险讯号的眸子,那双眼睛透露着一种生杀予夺。
门外的小厮连忙到了内殿,找到了东方钰,一边俯伏一边说道:“国君,门外天朝皇帝求见,大约是十万火急的,国君……”
东方钰那对细长的桃花眼里面精光大炙,冷然拂袖道:“我等这一天也已经很久了,让他进来。”
云檀木桌上的狻猊香炉里面的熏香幻化出魅影一样狰狞的烟雾,不绝如缕。
皇甫绝负手走到了殿内,那种英气逼人的豪迈让他看上去不怒自威,有一种生人勿进的举措。
东方钰转动身躯,那清晰而立体的剪影投在了他的面前。
那双紫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危险与倾略性同时昭然若揭,“你终于来了。”
东方钰淡淡的说道,浑然不把目光凑在皇甫绝的身上,手中的孟宗竹金扇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
皇甫绝虽然生气,但是知道生气是无济于事的,收束了一下心神,截口道:“把她还给我!”
东方钰嗤笑,那具有完美比例裁剪的衣裙滑动,锵然道:“你好大胆,你需知道这里不是你的天朝内苑。”
皇甫绝面部冷硬的线条被愤怒打破,整个人走到了东方钰的面前,渊渟岳峙的样子,“国君是宁可负天下人,而朕并不愿意负一个人,朕此次前来只是带走属于自己的女人,望国君好自为之。”
话语充满了令人惧怕的颤音,显然是刻意的隐忍过了。
瞧着皇甫绝俊朗的眉轩了轩,等待着他的答复,东方钰拍一拍手,有一点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是笑的诡异,“清狂,出来吧!”
皇甫绝回身,目光梭巡着,只听见水晶珠帘响动,女子走了出来。
欧阳清狂清丽的眼是毫无意识的落在了东方钰的面前,看起来毫无波动。
皇甫绝走上前去不等清狂有什么举动,就已经握住了清狂的手腕,“清狂,你还好吗?”
清狂愕然,目光凝住了一下他的面,连忙后退两步,“你……”
那陌生而又震惊的目光,仿佛他是个外人!
皇甫绝的手因为她的躲避而落空,忍不住愣了一下,只觉得步履沉重,就连脚下的青石也好像要踩碎了一样,乌黑的眼珠凝视着东方钰,愤怒低吼,“你对她做了什么?”
东方钰站立起来,抖动了一下颀长身躯上的华丽衣饰,“王妃,告诉天朝皇帝真相。”
皇甫绝将目光挪移到了清狂的身上。
她身上那种妖魅般的美丽是以前没有的,清狂一直以来都是如同青莲一样的打扮,何时变得这么浓墨重彩了?
清狂眼眸望了望皇甫绝,她冷凝的目光像冰镐一样尖锐,射到皇甫绝的身上,“你就算是天朝皇帝又如何,你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免得干戈四起,民不聊生。”
她举手投足都是嫌恶,就好像皇甫绝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反而是对东方钰有过分的信任与保护欲。
轰……
皇甫绝身子一晃,帝王霸气在这里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清狂,我是皇甫绝,你的绝!”
他解释,但是清狂依旧是无动于衷,皇甫绝于是指了指站立在面前的东方钰,“清狂,你看一看,就是这个人骗我们到金狼国!你当真不记得了?”
目光看了看东方钰,又看了看皇甫绝,她的菱唇翕动,微微嘲讽道:“我的国君不会欺骗我,倒是你居心不良,我不管你是天朝皇帝也好旁人也罢,我们并不愿意和你们有任何往来,天朝皇帝请回吧!”
一时间,皇甫绝只觉得清狂眼里的目光好复杂,是一种健忘的陌生感,恐怕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皇甫绝越过清狂,愤怒的瞪着东方钰,“东方钰,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让东方钰疑惑,他惺惺作态的转动着紫色的眼眸,“这句话你已经问了两次了!”
“该死!”
皇甫绝只说了两个字便猛然出招。
这一招是致命的,直取东方钰的咽喉。
然而,擒拿手到了半空中,被清狂拦截住了。
皇甫绝原本空灵与俊秀的动作本应该是行云流水的,却被腰斩了。
“清狂,你让开,我要杀了东方钰这个不择手段的人!”
皇甫绝怒不可遏,恨不得瞬间撕碎东方钰的假面,只是东方钰浑然不觉似的,伸手拍一拍衣褶,淡淡的笑道,“清狂,替我料理了他。”
他伸手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宝剑递给她,宝剑上的锋利光芒展露无遗,唇角笑的有些意味深长,“穷工匠二十年之力,铸得宝剑曰龙泉,你能死在这把剑下也不枉了。”
清狂接过了龙泉剑,锵然有声剑已出鞘,清澈明亮的目望了过来,“天朝皇帝,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皇甫绝脸色很不好,无比受伤神色出现下眼底,“清狂,我是……”
那目光里面的感情是一种包容,一种疼惜与悔恨,还有一种没有保护好别人的苛责。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那把剑已经堪堪刺了过来。
皇甫绝没有躲闪,因为他不相信清狂竟然会真的对自己痛下杀手。
而东方钰不过是冷眼膀胱,始终用那双不辨悲喜的看好戏姿态望着他们,呵呵,还真是一场笑话,最喜欢的人用剑刺伤了他,这样的惩罚应当是最残酷的。
“噗……”
清狂感觉到那把剑刺穿光滑的皮肤的声音,薄薄剑尖穿胸而过,顷刻间已经流出了鲜血,那鲜血竟然是黑乎乎的。
她一愣,不知道说什么,看着流出来的黑血,忍不住张口喘了口气…
皇甫绝难以置信的望着清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样,他右手颤抖着慢慢的握住了剑。
手掌也已经被割破了,他那双眸子里面包含着一种绝望与痛惜。
清狂的目光猛地跟皇甫绝对上,一时间,不知道为何,但是心里面却是疼痛的厉害。
“哐当--”
这双目是那么的熟悉,清狂呆呆的,手里的剑,一下子掉在地上。
在皇甫绝伤心欲绝的目光下,清狂突然觉得手心颤抖,仿佛犯下大罪一样的感觉,几乎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清狂……”
皇甫绝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她,缓缓冲着她伸出手。
可下一刻,清狂竟然脸色一白,猛地转身跑了!
皇甫绝忽然气绝倒地,那是急怒攻心导致的,也是疼痛导致的,胸口的黑血渐渐浸染了衣服,触目惊心……
东方钰勾唇,他静静的走到了皇甫绝的身旁,那双靴子踩在了皇甫绝的衣服上面,笑的嘲讽,“你看见了吗?你们不是互相的信仰吗,现下你没有信仰了,真可惜。”
他的语气轻柔而又笃定,过后是一连声的长笑,“可笑可笑!你竟然会像一条死狗一样败在我的足下,你还是天朝的皇帝么,站起来啊。”
东方钰低下了头,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眨动着,那双紫色的眸子紧紧的瞪视着皇甫绝,“来啊,给我将这个刺客带下去。”
皇甫绝那双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的瞳眸写满了失望与落魄,单膝跪地,想要站起来,勉力的站了一下,竟然没有成功,“我要杀了你……东方钰,我要……杀了你!”
东方钰抬起了头,眼角却微微上扬,掀唇道:“不是说说吧?你已经说过这样的话很多次了。”
那双妖媚的眼瞳里面是一种幸灾乐祸,“你会生不如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我要--杀了你--”
皇甫绝虽然体力不支但是嘴里兀自喃喃,那种绝望让人恻隐,东方钰冷然的转过身,神情更是默然,“该看到的你已经看到了,你还不死心。本来我要留你一条贱命的,是你自取其咎。”
东方钰慢慢的走近皇甫绝,手掌中慢慢的笼罩着一层黑色的气焰,那种义愤填膺的动作带动着衣裙飒然作响,他早就不想要皇甫绝活着了。
这个世界本来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的,今天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就没有了。
东方钰慢慢的走近,每踩一步就像是踩碎了他的一种信念,皇甫绝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的涌现,他微微的弯曲着手掌,等待他走近。
这时候,变故陡生。
铃儿竟然横冲直撞的窜了进来,外面的侍卫还在磨嘴皮子,铃儿已经挡在了皇甫绝的面前。
铃儿的出现让两个人都是一个怔忡,东方钰不耐道:“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
“弑妹吗?”
铃儿薄薄的唇颤动着,心里面不是不害怕的,东方钰处事向来不择手段,为了杀掉皇甫绝已经不止一次用计了,她也是畏惧的。
她回过头一双眸子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望着皇甫绝,皇甫绝的脸上是一种反逆的表情,并没有一点想要妥协,忽然间他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鲜血。
“你还好吗?”
铃儿扶住了皇甫绝,她的眉弯带着好看的弧度,虽然是很害怕,但是还是强自打起了精神,这一次一定要救下皇甫绝,不管怎么说,一定要。
她的双眸闪烁着熠熠光泽,连忙在地上磕头,“表哥,我没有求你过什么,就这一次,你一定要答应我。”
那张光洁白皙的脸庞因为激动泛起了红潮,东方钰握紧了手,那双透着分明冷俊的眸子慢慢的就像燃烧起来的火焰一样,“你--放肆!你知道你在给谁求情吗?”
铃儿不停的磕头,头上已经有了乌青的印痕,“铃儿知道,铃儿知道!铃儿在为自己喜欢的人求情,就这一个理由,铃儿求求您。”
虽然是叫的表哥,但是东方钰并没有多少好感,对这个所谓的表妹也是很少过问,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皇甫绝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一层感激的光芒,“我会亲手杀了这个混蛋!”
皇甫绝虽然这样子说但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哇”的一声又是鲜血如柱喷了出来。
皇甫绝想要说话也是说不了的,体内真气翻涌,让他痛苦的冰火两重天,这把剑是啐过毒的,东方钰早就已经料到了一切将要发生的,但是东方钰没有料到一切会这么顺理成章。
同样的,他也没有料到会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她竟然长跪不起。
“让开!你是高贵优雅的郡主,你保护的人是随时都会杀我的人,让开。”
东方钰提起了宝剑走了过来,铃儿不停地叩首,“表哥,铃儿就求你这一次,铃儿虽然没有与您在一起长大,但是亲情不可断,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铃儿的眼眸里泛起柔柔的涟漪,一边回过头看了看皇甫绝,皇甫绝虚弱不堪,但是明显不愿意受人摆布,更加不愿意像刽子手讨饶,这一切都不是皇甫绝要做的,但是他的浑身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