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成笑够了,灵魂就像出窍似的,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坐在魏氏集团大厦门口的墙根处,犹如一只落魄的丧家之犬。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魏氏集团的大门开开合合,员工进进出出,无不留意着他的动静。
或指指点点,或视而不见。
可这些,好面子的安道成全都不在乎了,因为他只想等到魏云深。
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脑海中就是有一根绳绷紧了告诉他,一定要见到魏云深。
他从白天等到黑夜,从上班等到下班。
也不知过了多久,集团大厦的外灯都熄灭了,霎时周围一片黑暗,只留大厅里的一两盏壁灯发散着淡淡的光亮。
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下。
安道成抬起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祁文从车上下来,目视前方的走进大厦,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苦涩的笑了一下,社会就是真实,落魄的人连狗都不会理。
他慢慢的扶墙站了起来,蜷缩了一天的身体此刻哪哪都疼,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安道成双手颤抖的系好了西装外套扣子,无用的摸了两下头发,他要见魏云深,就要以最好的面貌去见他。
绝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半点儿自身的难堪,不能让他瞧不起他,这是他安道成多年的行事准则。
整理好以后,他就看到魏云深从大厦里走了出来。
「魏云深」,安道成叫了他的名字,并缓缓向他走去。
魏云深上车的脚步顿了一下,侧目看他,眼眸里再也没有半分情感,有的只是陌生的冷漠。
安道成的心不禁狠揪了一下。
祁文在旁边,「魏总,咱们该走了,小小姐还在家等着呢」。
魏云深嗯了一声,收回视线,抬步上车。
「魏云深,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安道成轻声道。
「魏总——」。
魏云深沉了口气,关上车门,让祁文上车等他,随后便走向安道成。
魏云深比安道成高一些,在他对面站定,看他时都是俯视的眼神。
而这种眼神正是安道成所厌恶的,就好像只有他魏云深高高在上,其他人都不过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一般。
可,他不就是家世好一些吗,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
他凭什么看不起人!
「魏云深,我嫉妒你」,安道成说,「我从小就比其他孩子努力,因为我知道,只有努力读书,我才有机会走出农村,改变出身,成为人上人」。
「可当我来到帝京之后才发现,有的东西并不是只要努力了就能得到。你的家世,你的容貌,你的才华,这些都是我怎么努力都得不来的」。
「你就嫉妒我这个?」,魏云深问。
安道成笑了一声,摇头,「不光这些,你还记得大四时导师推荐的工作机会吗,我没要的那个。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吗?」。
魏云深看他,并没有说话。
「因为我向来不吃嗟来之食,你不要的东西,凭什么就要塞给我!」。
「就因为我是农村来的,出身卑微又没有钱,所以就活该被人瞧不起,活该被当垃圾桶吗!」。
「不!」。
安道成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怒瞪着魏云深,嘶吼着将憋在心里十多年的话全都喊了出来。
他陷入回忆中,如同疯魔一般抓住魏云深的衣领。
「魏总!」,祁文一直观察着两人,看到安道成出手,他想都没想下车阻拦,但被魏云深一个手势拦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魏云深的目光冷冷淡淡,「打我?」。
安道成嗤笑一声,松手。
「我没那么傻,祁文也在,我根本打不过你俩」,安道成踉跄着后退两步,「我就是想不明白,魏云深,你说你凭什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想要的,而我无论怎么努力结果依旧不明朗」。
「就比如这次……我又输了」,安道成说着,诶了一声看向魏云深,「咱俩之间,我是不是就没赢过啊」。
「呵,也是,我这样的蝼蚁怎么可能和天之骄子比呢,从来都没有可比性」。
魏云深整了整被他扯歪的衣领,声音淡淡,「那个工作机会本就是你的,导师根本就没给我。所以我不懂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努力过」。
「魏云深你闭嘴,别在我面前说那么些冠冕堂皇的话!」。
安道成冲到魏云深跟前,面目狰狞,「你是想告诉我,你如今拥有的一切全都是你努力来的结果吗?」。
「放屁!如果没有魏家,你能拥有如今的地位,你能拥有这样一座大厦?」。
「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你以为公司这些人尊敬你是因为你魏云深吗。不!就是因为你是魏家的人」。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都是建立在我们这些下等人卑躬屈膝上的」。
「所以魏云深,你这些狗屁话就留给爱听的人去说吧」。
魏云深并不会被安道成的那几句酸话刺激到,反而还觉得可笑。
他把安道成当兄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所谓的优越感,他以为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可现在看来,他以为的平等终是他以为的吧。
「安道成,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会努力,我也努力过」。
魏云深说话语调平平淡淡,「自从上了大学进了金融系,我就一直在自家公司隐姓埋名的打工,最开始我什么经验都没有,所以干了半年的保安」。
「呵,你这话说出去谁信,堂堂魏家四公子来当保安?真是笑掉大牙」,安道成嘲讽道。
魏云深没管他继续说,「后来我有了一点点经验,正赶上公司招聘实习生,我就来了,拿着最微弱的工资一干就是三年,而且公司里大大小小的部门我都待过,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对所有部门都了如指掌的缘故,这都是我努力得来的结果」。
他往前走了一步,「安道成,人的出身不能由自己决定,所以万事努力的方向没有错。可你要知道这大千世界那么多人,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
「而且最终,你引以为傲的努力也并没有用到正确的地方」。
「所以,别再说什么努力了,你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失败找了个好听点儿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