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不明白,只要叶宁予开口求自己,他就会答应不把她送人,可叶宁予偏生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无所谓留下。
翻来覆去几次,身上的火堪堪消去,心里的火却怎么也得不到疏解。
看着怀里人已经昏迷过去的脸,眼底下的黑眼圈很重,印在苍白的小脸上,格外显眼。
而且看起来这几日又瘦了不少,明明也不曾克扣她的口粮,府中更不缺她一口吃的,但这下巴怎么还是越来越尖,双颊甚至少了肉的依托,微微凹陷。
唯有肚子上还有肉,软软的,摸上去触感非常舒适。
陆昭拧眉,拍了拍她的脸,脸都拍红了,就是不见叶宁予醒来。
“展凌,去请郎中来。”陆昭沉着嗓音。 m.✹v❉o✤d✧tw✶.la
没多久谢敬之就带着药箱来了。
陆昭懒散地起了身,在一旁穿好衣服就端着茶杯看谢敬之给人把脉,眸色淡淡。
“我还道是什么事,”谢敬之叹了口气,“没休息好,吃也应该没怎么吃好,你还可劲儿折腾她,你自己看这眼睛,还没点数吗?”
说着,他指了指叶宁予眼睛底下的青黑。
陆昭淡淡嗯了一声,半点愧意都没有,端的一副坦荡荡。
“嘶,不对。”谢敬之脸色又一变,半晌才道:“似乎是有……”
话还没说完,门外的展凌突然打断了他:“殿下,那边有人送信,说是有消息来了。”
陆昭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对谢敬之道:“不管如何,你看着开药,如果缺什么,和账房说。”
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谢敬之:“……”
无法,谢敬之让守在外面的管家去安排,等一贴药喝下去,叶宁予又睡了半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叶宁予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苍白的脸露出一抹笑来,“给您添麻烦了……”
谢敬之摆手,“其实我是有事要和你说,阿昭跑没影,现在这事也只能和你说了。”
叶宁予茫然地眨眨眼,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只是生了个病,太累了而已。
“是这样的,我给你把脉时,”谢敬之顿了顿,“是喜脉。”
叶宁予:“……?”
见叶宁予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谢敬之叹气:“你月信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叶宁予的身体亏空,从段誉清那里回来后尤甚,因此月信不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叶宁予就没在意。
“您会不会弄错了……”叶宁予又把手伸出去,脸色慌乱。
怀疑谢敬之医术,谢敬之可就不乐意了,他严肃起来:“不会出错,有月余了。你行房过吗?行房后,可有喝避子汤?”
叶宁予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殿下的吗?”谢敬之想了想又问。
这答案是无疑的,叶宁予想,她只和陆昭行过房,自然是陆昭的。
得到肯定的谢敬之唏嘘:“那你是想自己同殿下说,还是我与殿下说?”
谢敬之却没想到,叶宁予选择:“陆郎中,你有……落胎药吗?”
谢敬之:
“……你要做什么?”
这话问的多余,要这个东西做什么不是一目了然吗?
门外陆昭正要敲门的手停了下来,攥紧了拳,脸色铁青。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能留。”叶宁予揪住被角,吞吞吐吐,眼圈红了又湿了,“我是奴隶,我的孩子以后也会是奴隶,我不能……不能把她带来这里,重复这没有意义的一生。”
“……”谢敬之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管孩子父母是谁,只要有一方是奴隶,就逃脱不开奴隶的命运。
“可你有没有想过殿下同不同意?”谢敬之问。
叶宁予睁大了眼,理所当然摇头:“主人……主人当然不会想要,有一个奴隶的孩子,是个耻辱,往后他是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笑的。”
所以就此来说,这个孩子,根本没有降生的意义。
除了两方受苦,没有任何作用,至于所谓爱的结晶——她和陆昭之间连感情都没有,爱更是不见影子,又怎么配称之为爱的结晶? m.❈vod❉tw.✪❇✦la
这个孩子只会是陆昭的耻辱,就像叶宁予一样,摆脱不掉的。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殿下会想要的?”谢敬之回想着他所见到的陆昭对叶宁予的态度。
“算了。”
谢敬之又自己否定了。
陆昭在乎个屁,平常温存都不存在,一脚把人踹下床,隔三岔五让他来看病。
叶宁予圆乎乎的眼睛垂下来,手下意识摸着肚子,似乎是有一点弧度的,但不明显,不说还以为是肥肉。
“不过我还是得和殿下禀报的。”
叶宁予一怔,指尖微颤,说话间带上一点鼻音:“那,早晚都要喝,郎中先给我开一副落胎药,再……给我一方避子汤,可以吗?”
“你说可以吗?”叶宁予话音刚落下,陆昭推门进来,隐忍着怒气。
叶宁予一抖,揪紧了被子,小脸苍白,还有着疲态,“主……主人……”
“直接去煎一副落胎药,”陆昭看着叶宁予,话却是对谢敬之说的,“现在去!”
最后一句话怒气喷薄而出,几乎可以说是吼的。
谢敬之出去之前,遗憾地看了叶宁予一眼。
“看什么?你不是不要这个孩子吗?”陆昭上前把人压进床里面,掐着脖子,骨节分明的手暴起青筋。
叶宁予惊恐地张着嘴巴,看着面前这化身修罗的人,眼神凄苦哀求。
她不懂,陆昭为什么要生气。是因为误会她嫌弃自己和他的孩子吗?
可明明……他也不稀罕的……
明明她也没有选择。
“你知道那些吃了落胎药的人,怎样了吗?”陆昭凑近了她的脸,像是亲吻一样,细细拂过眼睛、鼻子。
叶宁予努力呼吸着,拼命摇头。
“她们说,就像生生从身体里撕下一块肉,”陆昭慢条斯理道,“犹如穿肠破肚的痛。”
“叶宁予,你觉得你能承受吗?”
叶宁予呆呆地看着他,心跳不受控制疯狂蹦跶,大脑里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就像等一下喝下落胎药的她。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谢敬之端着落胎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