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诗意被带回丞相府距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犹记得那日男人一脸恐怖的阴沉神色,梁诗意差点以为他要打自己,没想到只是一言不发扯着她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塞进了马车。
当真像极了强抢民女的恶霸。
众人流言沸沸扬扬在街道里流窜了好些天才消停,就连皇帝都略有耳闻,怕不好听,也只隐晦地敲打一番。 ✵m❋✴❆.vodtw.❋la
外头的风风雨雨梁诗意全然不知,金丝雀一样被叶文成锁在了偏院里。
叶文成说来也怪,两年不见,梁诗意都快认不出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了,那天把她扔进了偏院后,叶文成就没再出现过。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完全忘了这个人似的。
偏院几乎没有人烟,梁诗意也不恼,甚至不急,反正是被叶文成掳掠,在哪活不是活,总不会更糟糕了。
“原来你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个……风尘女?”
梁诗意还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好,谁知半月后,偏院迎来了一个第一个客人。
不对,说是主人更合适。
眼前的女子脸上不施粉黛,清秀但也苍白,眉眼间带着一点不好惹的气势。
梁诗意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心里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心里的恶意忍不住滋生。
“见过丞相夫人。”梁诗意最终还是压抑下翻滚的怨,盈盈一拜。
她还想活,想熬着看能不能有一天叶文成能把她赶出去。
“别装了,”叶夫人居高临下看着她,脸色有些怪异,但很快就被不屑取代,“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么?别以为攀上了丞相就能高枕无忧了,丞相可不是你能驾驭的。”
他那种人,冷心冷肺,最后会把目标都扒皮拆骨,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翻身都翻不了。看看她,哪怕怀了叶文成的孩子,叶文成最后对她母族依旧毫不手软。
若真爱上了叶文成,那她现在恐怕就不止是凄凉二字形容了。
“夫人多虑了,”梁诗意声音冷淡不少,毫不在意道,“小女本是不打算离开怡红院的,是丞相不分青红皂白,不讲道理,难道丞相大人不曾告知夫人吗?”
“……你抬起头来。”叶夫人拧眉。
梁诗意乖乖照做。
叶夫人探究地看了她好半晌,梁诗意始终坦然回视,当真是半点都不在意夹在两人中间的叶文成。
若真要这样说来,她与这风尘女也没什
她不在乎叶文成,梁诗意也不在乎叶文成,那她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纠葛。
此时对自己父亲所做之事毫不知情的叶夫人屈尊降贵道:“既如此,你就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也不多为难你,你如果还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道阴沉的声音打断:“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文成站在门口,神色难辨。
叶夫人僵立许久,不阴不阳道:“不过就是来看看你金屋藏娇的人,就急了?”
“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叶文成威胁道。
叶夫人斜了他一眼,转身出去,“我好歹也是堂堂丞相夫人,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风尘女子一般见识做什么。”
叶文成看了梁诗意一眼,似乎犹豫,但很快就转身跟上了叶夫人的步伐。
“我想大人是误会我了,”叶夫人走出了一段距离,转身看着叶文成那冷淡的脸,“我可不稀罕对你的人做什么。”
“我倒是好奇,与你成婚两载,我对你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你何时是一个会强抢民女的人了?”
叶文成眼神一瞬间暗下去,“强抢民女?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别管是不是,反正现在也无人不知吧?”
“叶文成,当初我父亲摆了你一道让你娶我,可我又何尝不是被逼无奈?现在这个局面,说到底,谁欠谁还分得清吗?你现在弄一个这玩意儿回来,你有想过落雨会怎么想吗?”
叶文成静默地看了她半晌,冷笑道:“柳霜序,那干脆就当两不相欠,你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柳霜序嗤笑一声,“你当我稀罕?”
说完,错开叶文成,彻底离开了偏院。
而叶文成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响起柳霜序说的那一句强抢民女,脸色就格外难看,转身去找梁诗意。
梁诗意也没想到叶文成居然能去而复返,但她又实在厌倦了面对这面目全非的人。
“我一来,你就走?”叶文成看着梁诗意转身回屋的背影,心里的烦躁浮现。
他一烦躁,嘴巴就把不住门,什么难听说什么:
第130章 番外:梁诗意叶文成(15)(2/2)
“你看见你那些恩客的时候,有这么避之不及吗?”
梁诗意背脊一僵,咬牙道:“大人何必把自己与那些恩客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莫非大人也还留恋我这身子?”
“也是,不然大人蛮不讲理把我带回来做什么。”
叶文成理所当然就生了气:“梁诗意!” ❅m✻.vo✭✹✶dtw.la
“大人别这样叫,我是小诗,快听不惯那三个字了。”
叶文成手掌攥成拳,忍了又忍,“梁诗意,你非要把自己放得这么低贱吗?”
“不是大人说的吗?我就是个为了银子什么勾当都能做得风尘女。”梁诗意觉得这样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她对叶文成从来都毫无办法,分明叶文成胡搅蛮缠,当初两人就该装作不相识,可叶文成非要捅破,给予难堪,还把她强行带回来。
叶文成:“你非要这样?”
瞧瞧,这话说的,倒成了她的错了。
“可如果不这样,大人凭什么觉得我能活到现在?”梁诗意声音柔柔的,细声细气,“凭大人的石头心?”
叶文成沉默下来。
又是一片死寂。
两人都没有发觉,梁诗意抠着门扉的手渐渐泛白,指尖渗出一点红。
“你在怨我,是吗?”叶文成声音有些干涩。
梁诗意本想点头,但认真地想了想,否认了:“没有,我只怪我运气太差,哪怕已经想着不再和你有瓜葛,却还是到了今天这样。”
“可能是为了还债吧,”梁诗意漫无目的地想,“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平白被你养了十年,还不用付出代价。”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如果叶文成不理会老先生的嘱托,叶文成就不用带着她这个累赘,她也不用在这十年里,对他如痴如狂,最后到今天这步田地。
梁诗意这两年总是在怨恨与开解里反复纠缠,一边觉得自己无辜,一边又觉得自己活该,叶文成只是想实现从小的目标而已,他不爱她有错吗?
好像又没有。
梁诗意想不通,渐渐也就不想了,每天都等着有没有客人,今天能赚几个银子,明日会不会被为难,毕竟还有一些客人的正妻寻到怡红院,她就成了被拖出来做出气筒的替死鬼。
她不能再去想公不公平,只要脱离了自愿的范畴,只要想起最初是被迫的,就很难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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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难道她就该死吗?
梁诗意逐渐模糊了痛苦,模糊了清醒和堕落的界限,她发现自己就快活多了。
她最终活成了叶文成嘴里不屑的那个影子,成了一笑就顾盼生情风流卑贱的怡红院人尽可夫之女。
直到叶文成登门那一天,直到叶文成脱口而出她快要忘记的名字的那一天。
“所以你是后悔了?”叶文成眼睛一眯,眸色生冷。
梁诗意转身,那双盈盈杏眼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恨,没有怨,但也没有爱,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没开口,但这样的沉默,很难不说是承认。
“说话!”叶文成绷不住了。
他敢对梁诗意随意地大呼小叫,随意的处置践踏,随意的丢弃也有恃无恐,无非就仗着这十年的恩与爱。
爱没了,那恩呢?
梁诗意也敢后悔?
她凭什么!
梁诗意被他这突然的一吼吓得哆嗦了一下,躲闪开他逼人的目光。
“……”空气里越来越沉闷,梁诗意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想了许久,才说:“我,很感恩您过去十年对我的照顾,我不后悔。我只是觉得,我不该在这十年里对您动心,不该再后来对您纠缠不休。”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不会再那么不知好歹了,我没有资格爱身为丞相的您,换句话说,我喜欢的是过去的您,不是现在。”
“如果您觉得我不知好歹,也可以把我赶走,我一定立刻回南湘,绝不纠缠。”
叶文成气笑了,梁诗意这算盘打得挺好。
但她凭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梁诗意刚说完,就惊恐地看着叶文成不仅没有高兴地放她走,脸上反而带着风雨欲来的暗沉脸色,朝自己步步逼近。
“放你走?”
“可以啊,给我生个孩子就放你走。”
梁诗意还处在叶文成语出惊人的震撼中,就被连拉带扯踉踉跄跄往屋里走。
叶文成一把甩上门,把梁诗意卡着细瘦的腰逼围到破旧的桌前,让梁诗意逃不出他的掌控。
梁诗意知道,大概是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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