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软塌上的凤白泠半梦半醒。
假夏竹说的那句话,如蚀骨之蛆让她辗转难眠。
她想起了在别庄生孩子的那一晚。
临盆那日,她吃了凤香雪送来的燕窝早产血崩几乎丧命,伺候她生产的是夏竹……
迷迷糊糊间,直到鸡鸣前后凤白泠才睡沉了。
凤白泠是被桂嬷嬷叫醒的,她奉了凤白泠的命煮了新的汤药。
肺动脉高压在22世纪时,已经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放在这个时代,缺医疗设备和缺特效药,用中药反而是最妥当的治疗方法。
“药没什么问题,以后一日三餐饭后服用。再去库房领几株野山参,我娘生了这么久的病,气血虚,要下床,必须用人参补气益血。”
凤白泠的治疗方案,先让血压平稳,再辅以其他药,才能让东方莲华恢复健康。
桂嬷嬷露出为难之色。
“川穹和丹参是普通中药,库房可以随意拿,可人参是名贵药材,是薛姨娘在管。日常府里只有老爷二爷和老夫人才能服用。”
凤白泠一听,眉毛高高扬起。
“我娘是公主府主母,吃几株人参都得人批准,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是老夫人。大小姐,你不在府里几年,府里的规矩都变了。老奴无用,一直领不到人参。”
桂嬷嬷老脸上堆满了无奈。
她也心疼公主体弱,想要人参熬茶汤,可每次都被库房里的人阴阳怪气的打发了。
老夫人是驸马爷的亲娘,当初驸马爷高中,老夫人就不顾公主反对,带着二爷一家住进了公主府,和公主一向不和睦。
凤白泠那些年不懂事,只觉得老夫人年纪大,以前为养育一双儿子吃了不少苦,一直明里暗里帮着老夫人说话,公主为此没少受委屈。
“府里的规矩得改改了。”
凤白泠接过桂嬷嬷命丫鬟送来的薏仁水,润了润口,涉及到凤家老夫人,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老爷一大早就差了几次人过来,让大小姐过去问话,怕是为了王伯的事。”
桂嬷嬷忐忑道,王伯死了,西厢里的嬷嬷和丫鬟们也都坐立难安。
“你们几个,把昨晚发生的事烂在肚子里。”
凤白泠也不理会,遣退左右,对着铜镜,开始做脸部按摩疏通淋巴,一圈按摩下来,脸上的水肿消了不少,就连眼睛都大了一圈。
凤白泠记得幼年时,自己的模样还是人见人爱的,她模样随东方莲华,皮肤白皙,五官如画,可惜后来烂脸发胖,也不知道长大后是什么模样。
“果然,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从医生角度,这张脸如果只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倒是不难调理。
戒甜食戒辛辣物,充足的睡眠,多喝水多运动,昨晚一觉下来,脸上的疙瘩都小了不少,再用点果酸刷刷酸,不出一月,就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凤白泠记得,以前综合急救箱的第二层还放了些她用的化妆品。
战地风沙大,她的护肤品都是特供的,效果一流。
随手打开急救箱,她才想起第七识还未完全恢复,急救箱怕是连第二层都打不开。
打开第一层,凤白泠眼眸一亮。
箱子里,几瓶药剂,一个新的急救包,两块巧克力……最让她惊喜的是,还多了一个便携测压仪。
她再试着打开第二层,也打开了。
里面放着她常用的几个化妆品和护肤品,刷酸用的果酸也包含其中。
只是再准备打开第三层时,没法子打开了。
“玉佩还是有点用处。”
凤白泠满脸的欣喜,一定是独孤鹜的那块玉佩的缘故。
第三层相比第一层和第二层,暂时用处不大,就等过些时日,第七识彻底恢复后再开启了。
凤白泠不急不忙在自己脸上涂抹了起来。
凤府花厅里,凤展连正大动肝火。
“岂有此理,这都叫了几次了。那孽女是反了天的,完全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这一夜,凤展连和凤香雪父女俩可不好过,这不,凤展连顶着两个硕大的大眼袋。
凤香雪也多了两个漆黑黑的黑眼圈。
任谁回到家门口,脚下一绊,一屁月殳坐在尸体上都会失眠。
凤家父女俩满脑子都还是七窍流血的王伯的那张脸。
“一大早的,谁惹爹爹你发那么大的火气?”
凤白泠踱了进来,她一身枫叶红彩云锦裙,面上蒙着一条水层纱巾,身旁跟着桂嬷嬷。
凤香雪起身福了福身,用帕子轻轻擦着眼角。
“泠姐姐,王伯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凤白泠故作吃惊。
“怎么死的,你会不知道?府里有人看到,他去了趟西厢,没多久就死了。”
凤展连太阳穴气得生疼,王伯可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是他年少时的书童,也是他的亲信。
“是有这么回事。王伯来送药,当时还说自己腿脚疼先回去了。爹爹你也知道,王伯冬天腿脚疼是老毛病了,女儿念他是府中老人,就没强留。”
凤白泠对答如流。
“王伯是中毒死的。”
凤香雪伤感不已。
“是不是中了草乌子的毒死的?”
凤白泠倒吸一口气。
“果然是你!你个孽女,是你毒死了王伯!”
凤展连拍案而起。
“爹爹,你说的是什么话,女儿我平日连杀鸡都不敢杀,何况是杀人。我昨晚就闻到了王伯身上有草乌酒的味道。我在别庄时,听说有人喝这种酒死了。昨晚就提醒他了,他偏不听。”
凤白泠摇头叹息。
草乌酒?
凤展连父女愣住了,凤香雪忙让人去王伯房中查找。
“禀老爷,从王伯的房中找出了几坛草乌酒,都是他平日用来缓解风湿疼痛的。王伯尸体上还有酒味。”
小厮回来答话。
花厅内,一片死寂。
凤白泠慢悠悠喝着茶。
王伯有老风湿,草乌酒的气味还是凤白泠昨晚闻到的,她才能若无其事设下这个局。
“王伯的后事交给下人去操办了。爹爹也是糊涂,怎么能怀疑姐姐呢。”
凤香雪嗔怪着,递给凤展连一个眼色,后者连轻咳两声。
“还有一事,明日就是宫中的春颂宴,你一向不喜参加这种场合,今年就和以往一样,由香雪替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