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遥还没到家,便看见妻子许氏站在门口处等着他。
他低下头,心里面有些害怕。
十几年前,他在扬州城内遭人追杀,连夜里逃到了这镇上。
那时候是在冬天,天上飘着鹅毛般大的雪。当时的他倒在了街道上,动弹不得,行人们见到他都避之不及。
直到他的身体快被白雪淹没,突然有人将暖酒塞到了他嘴里。他睁开眼,只见是一个面色苍白的朴素妇人。
那妇人,便是许氏。
后来,许氏找来一块板子,将他放到板子上,然后用绳子将他拉回到家中,还给他请了郎中疗伤治病。
醒来之后,他才知道,许氏是个寡妇,丈夫差不多是在一年前死在扬州城内。
许氏问他,看着一个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就是不肯使以援手,是一番怎样的滋味?
当他从口中说出心寒和绝望时,许氏嚎啕大哭,然后告诉他,一年前,他丈夫就是昏倒在扬州的街头无人问津,才被冻死在雪夜里。
所以在街上看到他时,她才会救了他。
此后半个月,林遥就一直在许氏家中养伤。
许氏的丈夫是名屠夫,一家两口都靠此为生,后来其死后,便由许氏来继续此营生。
可许氏清瘦弱小,剁肉切肉都不利索,更别说是一些粗重的活,时常还遭到镇上一些地痞混混的欺负。
林遥于心不忍,便帮许氏干活。
可也正是此缘故,使得许氏遭到镇上之人非议,说她是不守妇道不讲贞洁,领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回家。
刚开始,林遥对此便不在意,也以为大大咧咧的许氏也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某日傍晚,见天色渐晚许氏还未归来,他出门上街去寻,发现许氏被镇上的人堵在了街上,对她声讨怒骂,还有不少人捡起小石子砸她,缘由是她不守妇道。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痞子混混起哄,声称要将许氏浸猪笼扔到河里。
许氏也不反驳,只抱着头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当时见了,林遥勃然大怒,走上前将那几个拿石子砸许氏的人打趴在地,然后又在围观的人群中找出那几个地痞泼皮打得浑身是血,将众人都吓跑了。
随后,林遥走到许氏面前,说道:“收拾东西,我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许氏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我的谁呀,凭什么要我跟你走,要走你自己走。”
林遥蹲下身,握着许氏的手道:“那我娶你,以后我就是你男人了,这下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许氏泪如雨下,摇着头道:“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走。如果你真想娶我,就留下来,和我踏踏实实安安稳稳过日子。若你没有此打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最终,想了想,林遥将许氏扛到了肩上,往许氏家中走去。
“你干什么呀,放我下来。”
“跟你回去过日子呀,”林遥拍打着许氏的屁股说道,“从今以后谁再敢欺负你,我弄死他!”
回到许氏家中,林遥将门关上,喝了一杯交杯酒后,就把许氏给办了。
从此以后,他便改名作林大有,从一名赫赫有名的剑宗高手,变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屠户。
每次林遥出门,许氏都会站在门口等着他归来。
他很清楚,许氏是担心他有朝一日有去无回。
“林大有,那哥儿找你说了些什么?”许氏问道。
见林遥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她便知道林遥喝多了。
“刚才那哥儿,是我一位故友之子,来找我就是喝几杯酒罢了。”林遥微醺着说道。
“是嘛?”许氏十分怀疑,“林大有,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这婆娘,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
“林大有!”许氏突然大声喝道,“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走了,我就随随便便找个老头子嫁了,哪怕街上臭要饭的也成。”
“嘿!”林遥勃然不悦,然后撸起袖子,将许氏拉进房中,“你这婆娘,欠收拾了吧。”
到了傍晚的时候,林遥才醒来,脑袋瓜还有些晕。
可想到刚才的事情,他笑了笑。都说再美的姑娘娶进门,看久了都会腻;而他的妻子许氏,则属于越看越好看。尤其是随着两人感情加深,愈发的有韵味。
他正要起身,忽然听到了许氏的哭声。
他立即下床,也没顾穿上衣服,走到窗前把窗推开,将脑袋探出去,看着坐在伙房门槛上的许氏说道:“婆娘,你哭啥呀?”
许氏抽抽搭搭地起身,一边用手帕抹了抹眼泪,走到窗前对他说道:“林大有,其实我早就知晓,你并非寻常人,迟早有一天是会离开我的。想想你我已经在一起过日子十多年了,我也该知足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林遥苦着脸道。
“你想走便走吧,”许氏道,“我刚才说的可都是气话,你别当真了。我不会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会趁你不在偷人,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说完,许氏放声大哭。
“婆娘,我去一趟苏州,办完事就回来了,你看成吗?你若说不成,我就不去,在这个家里,我还是听你的。”
“去吧,早去早回。办完事情后,就踏踏实实地跟我过日子。”
“好咧,过来。”林遥道。
当许氏走近后,林遥双手抱着她的腰,将她从窗外抱到了房间以内。
“婆娘,外头那些再年轻再妖艳的小娘子,都不及你!”
天亮之后,叶飞一行三人驱车来到了枫桥镇镇口。
秦舒月陪同叶飞坐在了马车的前室,脑袋靠着叶飞的肩膀问道:“叶飞,你说林遥他会来嘛?”
叶飞抬头望向干净如洗的天空,眼神有些朦胧道:“若换作是我师父林挽风,应该是希望他不要来。”
秦舒月笑了笑,她看得出来,如今林遥的日子虽没有锦衣玉食,却也过得踏实快活。她当然也希望,将来能和叶飞过上这种日子,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叶飞和秦舒月下了马车,活动筋骨。
过了一阵,就在他正要回到马车上时,眼睛余光无意间发现了林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