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看到自己侄子挨打,又看着自己妹妹在一旁哭,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了。
要是这流氓混子真不识趣,他就算拼着责罚,也要给程旺东讨个公道!
千副手下有好几个百长可以指挥,这随便带出来一支便是百人的队伍,石阳城的地痞流氓就算是联欢也不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对手。
他们可是拿命换功勋的人,是跟越国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军队交过手的狠人!
一堆流氓看着沉着一张脸的曹兴,哪儿还敢往前冲,一个个把手里的凳子放了下来。
刚才挨打的混子更是捂着缺了一颗大牙的嘴巴,从地上爬起来干笑道:“我没四,好这呢……”
就几个字漏风漏得都快听不出原来的意思了。
陈九忍住心里的戾气,狠狠地瞪了谢云一眼,冷声道:“今天我就给曹千副一个面子,忍了这口气,但再有下次,别怪我谁的脸都不给了!”
“我们走!”
陈九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就要走,谢云却纹丝不动拦在门口,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谢云笑语晏晏:“二掌柜,你们这么多人吃饭,还没给饭钱呢。怎么,总不成堂堂兰月楼的二掌柜还要吃白食吧?”
这话说的,虾仁猪心啊!
陈九一张老脸臊得通红,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进了谢云手中,恶狠狠道:“剩下的不用找了,算大爷赏的!”
等到一行人离开,谢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将银票递给了罗大勇。
“大勇叔,这是二掌柜的饭钱。”
“二十两?会不会太多了?”
谢云倒觉得没啥大不了的,撇撇嘴角道:“他们一来就赶走了客人,再加上打伤了程哥,砸了东西,这些钱咱们拿得心安理得。”
曹兴这时也走了过来,扶起了地上翻到的凳子,皱眉道:“谢云,你们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曹叔,战王爷治下一向严格,我也是不想随便给你找事情啊。”
石阳初定,一个千副要做的事情极多,家长里短的琐事闹到曹兴那儿,那不是耽误大事么。
明白谢云的想法,曹兴苦笑道:“刚才来的路上,我都听刘祺说过了,那个兰月楼的二掌柜这段时间一直为了秘方折腾你们,要不是你能干,这店早就做不下去了……”
曹兴知道谢云怕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可再怎么说,他也不能因为前程,便让别人骑到自己人头上拉屎拉尿。
“谢云,你曹叔心里有分寸,你别担心。”曹兴笑笑道,“晚点,我去找人聊聊,得把这件事情解决才行,要是我那侄儿有个什么事情,我妹妹的命也保不住了。”
曹兴这个千副职务其实不低了,感觉不行,那也得看跟谁比。
真放到石阳这个环境来看的话,他也算是有几分薄面的人,还真能说得上几句话。
曹兴这边跟刘祺往外走,一个在外面围观的人朝罗大勇走了过来。
他瞧了一眼灶头上那一大锅白生生的豆花,嘿嘿笑问:“罗老板,你们今天还卖饭菜么?”
罗大勇看了一眼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厅堂,苦笑着摇头道:“饭菜虽然没被弄脏,可里面一塌糊涂的,下脚地方都没了,今天怕是不能做生意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明明饭菜都好好的……”
两人的对话落入谢云耳中,她瞧着干净的饭菜也有些心疼,但确实如罗大勇所说,店铺里脏成这样,招待不了客人了。
可真要把做好的东西倒出去,那事情她做不来。
想了想,谢云转身走了过来,对客人笑笑道:“虽然咱们今天不做生意了,但要是你能拿碗来,我可以把豆花饭打给你带回家去吃。”
说到这里,谢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这打包回家的饭菜,咱们都不收钱,就当今天是二掌柜包场请大家了。”
谢云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的不少人都转身朝家里走去,路上还在说着兰月楼二掌柜来闹腾的这一遭……
是夜,曹兴直接去了一趟蒋万福的府邸。
蒋万福听到千副找上门,立刻让人引到了正厅,命奴仆奉上了好茶。
“千副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其实曹兴的到来也在蒋万福的意料之中。
今日两名护卫回来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不仅点明了谢云身手不凡,还有那家店是曹兴这个千副的亲人开的。
别的不说,蒋家能在石阳混到这位置,蒋家人能没个眼力见?
蒋万福没料到陈九办事居然会出这么大一个纰漏,连别人有啥背景都没查清楚,就敢随便动手。
可事情做都做下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会儿,蒋万福装傻便是他的应对策略之一。
比起一股脑认怂,他打算先探明曹兴的来意再说。
曹兴是混迹多年的老兵油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人的打算,也跟着装糊涂,笑着问道:“四少,听我闺女说,石阳城肉铺挺欺生的,明明谈好的事情,翻脸就不认了。我听说四少在石阳人大面大,所以想来请教一下,咱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什么?石阳城还有这种事情?”蒋万福一脸惊讶,仿佛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一样,把胸口拍得砰砰响,“千副放心,这点小事不用您操心,明儿一早我让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那我就先谢过四少了。”
“曹千副,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套?”蒋万福笑眯眯请曹兴喝茶,随后话锋一转道,“对了,二掌柜今天喝醉了冒犯到了第一串的人,千副能否给我一个面子,饶了二掌柜这一回?”
陈九一个泼皮出身的,做事情确实不用瞻前顾后,可蒋万福不一样,他以后要去京都发展,那是要去挣钱的。
曹兴在蔺铉的麾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着蔺铉回京都去了。现在脑抽得罪了曹兴,回头曹兴跟一堆千副千总来找茬,他能应付得过来?
蒋万福脑子再血栓也知道,从军的关系那是过命交情,能不惹就不惹!
还不如就是现在把话说透来的敞亮——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曹兴本来就是为了解决事情来的,蒋万福把话说成这样,他点点头道:“那行,四少说话痛快,我也痛快,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不过……”
曹兴笑容一敛,神色凝重起来。
“要是谁不长眼再动到我侄儿他们,可别怪我曹某人护犊子了。”
蒋万福心里咯噔一跳,想起护卫说过陈九打了曹兴的侄儿,立刻堆起笑容道:“曹千副放心,绝对不会再有误会!”
“啪啪!”
蒋万福拍拍手,管家捧着一个木托盘上来。
托盘里面放了一个黑色的木匣子,蒋万福对管家点点头,管家把木匣子打开,里面放了一个红包,还有一个瓶子。
“曹千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侄子能好好养病。我保证,以后这事情,绝没二回了!”
“那我就信四少这一回。”
曹兴站起身,接过管家递来的木匣子,沉声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四少休息了,告辞。”
蒋万福笑眯眯地把曹兴送到门口,一副老友似得,直到曹兴走远,这才返身回了厅堂。
此时,蒋万福脸上半点笑容也看不到,他紧拧眉头,对管家道:“去,让人把陈九给我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