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你也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直到太子下令封城,我知道最后的决战已经开始了。我很想帮你,但我却不能这么做,甚至还要把你大哥困在黑牢里,防止他忍不住出手帮你,因为一旦连我也牵扯到最后的夺嫡大战中,万一太子赢了,不光你我,连同你母亲、大哥、二姐,都会丧命在帝都城,所以我只能放弃你,保全更多的亲人。”
齐无泪这话说的很直接,但齐天却并没有半点心寒的感觉,反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因为父亲、母亲、大哥、二姐,都是实实在在关心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了爱自己,将自己送到云海城,甚至间接安排好了自己的一生。
大哥知道看到自己在朝堂挨罚,甚至不顾违背父亲的命令为自己求情,最后跟自己一同受罚,被廷仗打晕。
二姐听到自己即将有危险时,也立刻跑到云海城为自己报信。
一股莫名却又十分温暖的感觉在自己胸口滋生蔓延!
他明白,这股温暖,就是他上辈子从未尝到过的亲情滋味!
“爹,我能理解,如果换做我也会这么做的,您不必愧疚。”
齐无泪冷漠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齐天知道,这是欣慰的笑容。
“爹把我和大哥单独叫到这里,该不会只是说过去的事情吧?”齐天直言道。
齐无泪点点头,承认道:“大公主马上就要登基成为新的帝王,她动手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还要快,我现在都怀疑,帝王很可能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齐天很认同父亲这个观点。
“大公主成为帝王,整个国家和朝堂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之前站在大公主那一边,也是看出她可以为帝国带来新的气象。”齐无泪很认真的看着齐天,“但是我还想给这个未来上一个保险。”
“爹是想让我压制大公主?”齐天可道。
齐无泪点了点头。
齐天立刻摇头拒绝:“我可不行,这次帮大公主夺嫡,完全是为了换你们和我在云海城家人们的安全!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大公主也承诺将云海城永久封给我了,我现在只想等大公主登基后,回云海城和老婆孩子快乐的过日子。”
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三好青年”的梦想。
齐无泪皱了皱眉头,“你现在可是凌驾于所有官员之上的护国大将军!你不光控制着所有近卫军,更是声名显赫,你现在回去岂不是太没出息了?”
齐天一愣,“我要出息干什么?偏安一隅挺好啊!累死的马儿,爽死的宠物,我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齐在清这时也劝道:“爹,既然三弟没有这个想法,您就别再逼他了,咱们之前不就是为了让三弟可以平安度过一生,才让他去云海城的吗?”
谁知齐无泪猛地站起身,横眉立目,喝道:“逆子!我们身为帝国的人,就有为帝国未来奉献力量的责任!”
他看向齐天,继续道:“你现在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护国大将军,还怀揣帝王令牌,竟然如此安于享乐,怎么对得起帝国,怎么对得起万千百姓!”
他双目变得落寞,重新坐回椅子,无力道:“老夫闯荡官场数十年,每天都过如履薄冰的生活,既不能得罪像太子帮那样的乌合之众,又要保持自身廉洁,每一天,都是守着改变帝国未来的信念才支撑到现在,但…没想到,我的小儿子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明明有机会,有能力给帝国一片青天,却偏偏放任不管。”
这一刻,齐天发现自己老爹,不再是过去冷漠无情,铁血无情的御史监司了,而是一个无助的老人。
“爹,您别太难过,三弟也是有自己难处的。”齐在清绕过长桌,跪在齐无泪身旁。
齐无泪没有再说什么,目光看向窗外。
齐天转过身子,很想一走了之,按照他过去的想法,走自己的路,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此刻他却没有迈出这一步,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亲老爹,爱护自己的亲老爹。
他又转回身子,看着有些失望的父亲,缓缓开口:“爹想让我怎么做?”
齐无泪目光一凝,慢慢看向齐天,“你答应我了?”
齐天无奈叹了口气,“既然是爹的愿望,我自然会尽力去做,但爹想要帝国的青天,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毕竟大公主才是帝王,而我只是个附加在帝王身边的人。”
“只要你肯去做,去制衡着大公主,让她能够时刻想起帝王的使命,艳阳帝国一定会重新进入强国之列!”齐无泪重重地说道。
齐天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齐无泪的意思他明白,监视大公主,制衡大公主,让大公主不得不按照大家所期望的那样进行,但这有用吗?
恐怕谁也不知道。
晚餐时,餐厅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齐无泪虽然全场神色冷酷,却也来者不拒,谁敬他酒都喝,很快就满面红光。
因为齐无泪开喝,王守仁等人也十分兴奋,毕竟齐无泪出了名是面冷心硬,平日更是与同朝官员保持距离,大家都很少有机会和他这么亲近,并且这次还是他主动请大家吃饭的。
就在大家举杯痛饮时,一名家丁突然来到饭厅门口,在齐无泪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无泪神色不变,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这时,桌上其他人也放下酒杯,皆是看着齐无泪,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要来,今天这可是家庭聚会。
不久,一个赤裸上身的壮汉来到饭厅门前。
“噗通”,来人跪在地上。
齐天看清这人的面貌后,神色顿时一怔,来人正是古振刚!
此时古振刚双手绑在身后,背上还捆着三条布满尖刺的荆条。
“古将军,你这是?”齐天疑惑道。
“齐将军,我老古对不起你!齐门兄弟十五条性命,我愿意拿自己性命来偿还。”古振刚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流出大颗的眼泪。
齐天仰头叹了口气,说实话,当他知道自己家的十五名兄弟是被古振刚带兵杀死的,他真想一棍子将古振刚的头打爆,替自己那十五名齐门兄弟偿命。
但古振刚先是出手替自己解围,然后又请自己去他家吃饭,他和夫人两人朴实无华的性格,深深的打动了自己。
随后,他猜出自己的身份后,又连夜找到马杜生和王守仁,跑到自己的住所,主动要求里应外合对抗太子。
齐天曾试着狠心,但这颗平时说硬就硬的心,竟然怎么也硬不起来。
“唉,算了,虽然你杀了我十五名兄弟,但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做的,另外你家里已经供奉了那十五名兄弟的牌位,心意也算是到了。还有,我可以用三言两语就说退近卫军,也都是因为有你的配合,否则齐门士兵还要伤亡不少,就功过就相抵吧。“
但古振刚还是十分愧疚,“但我确实误杀了十五名齐门兄弟,齐将军不惩罚我,我总感觉到愧疚。”
齐天无奈笑了一下,“难道你想让我杀了你?我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兄弟了。”
他之前与太子相比,无论兵力,还是政治根基,都要处于劣势状态。
但就算没什么胜算,古振刚也愿意舍命帮自己,光是这份人情,就足够当自己兄弟了。
毕竟老话常说,谁与我共同浴血,谁就是我的兄弟!
九叔听明白了,他起身走到古振刚身旁,伸手将他扶起来,然后向他身后一瞟,荆条上的尖刺已经刺入了古振刚的后背,现在一片血淋淋的。
这可跟庞海将荆条刺拔光了再背上,可是两种概念。
“古兄弟,老大既然这么说了,你也就别再自责了,虽然我们失去了十五名兄弟,但你也不是故意的,况且,你也间接救了很多齐门兄弟,否则我们袭击太子私宅,正面对抗近卫军,一定会死很多人。”九叔一边劝,一边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慢慢涂抹在古振刚的后背。
“古将军,你没听说齐老弟说不想失去你这个兄弟吗?你现在已经是大家的兄弟了!”王守仁说道。
“老古,你一个军人怎么还婆婆妈妈上了,过去我咋就没发现你娘鸡鸡的性格!”马杜生也出言劝道。
古振刚在九叔的搀扶下,还有众人的劝说下,将身上的荆条拿下来,然后九叔又亲自脱下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
“齐将军,如果您不嫌弃,以后我老古就一辈子追随你,当牛做马都可以,如果有机会上阵杀敌,我一定会冲在最前面!”古振刚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齐天笑着点点头,“过去的就算过去了,咱们谁也不要再提了,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今天这是家宴,你也加入一起吧!”
这话摆明了就是承认了古振刚是兄弟。
这时,丫鬟已经又拿了一个板凳。
就这样,古振刚也加入到了酒局中。
齐天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脸上露出个微笑。
古振刚这个人虽然懂兵法,却是个很简单的人,桌上任何一个人(除了夏清雪),都可以一眼就把他看透。
很快,男人们就开始胡言乱语,甚至还相互勾肩搭背,与外面酒肆喝多的醉汉并无两样。
古振刚之前的愧疚也消失不见,反而和马杜生、安禄山拼起酒来。
他们毕竟都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所以性格都十分豪爽。
由于天色已晚,肖芸就带着夏清雪、黄小雪、李娇媚和齐念去了内堂休息。
饭厅只剩下一帮男人继续喝着。
不久,齐无泪也离席,但齐天却能感觉出,他是有意让齐在清多与大家多亲近。
齐天看明白此事,心中便有了主意。
自己大哥齐在清为人正派,两袖清风,工作还十分勤奋,自己一定要助他更上一层楼,承担更大的责任,这也是随了父亲的心愿。
当快要到凌晨时,王守仁等人才各自回家去。
九叔和安禄山更是亲自护送几人离开。
第二天一早,一名年轻的太监就给齐天送来了一套黑色丝绸官服,一套深黑铠甲,还有一个黄玉做的方形帅印。
黑色官服胸口纹了一个火红的太阳,针法非常细致,明显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而黑色铠甲虽然比自己的银色铠甲“低调”了不少,却也比寻常将军的铠甲威武许多。
黄玉帅印,平面雕刻着一个“齐”字,说明这是齐天的帅印。
齐天看着官服、铠甲、还有帅印,知道这是大公主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快。
但为什么官服和铠甲都是黑色的呢?
他绝不相信这是大公主随意选定的,一定别有深意。
当天晌午,朝廷就颁布旨意,停朝九日,待国丧结束后再继续议政。
齐天明白,这几日就是大公主排兵布阵的日子。
而九叔分布在帝都城内的探子也来回报,高玉臣等数名官员都被招入皇宫,明面上是商议国丧,实际上却是议论接下来的官员任免可题。
齐家后花园。
“老大,接下来咱们是回云海城还是继续留在帝都城?”九叔可道。
齐天瞥了一眼齐无泪的书房方向,“再留帝都城一段时日吧,怎么说,帝都城也是我第一个家。”
九叔点点头,“那咱们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现在帝国朝堂大洗牌,咱们也可以趁机在这里站稳脚跟。”
“恩,不错,明天你先找个适合的地方,把齐门护卫得生意在帝都城做起来。”
“老朽明白。”
“城卫军现在城外多少人?”
“有一万人。”
齐天踱步思考,“你把王守仁、马杜生、肖小兵、古振刚,还有安禄山一起叫过来,我有事情安排。”
当安禄山几人到时,昨晚的醉意还没醒,一个个皆是浑身酒气。
齐天嫌弃的看着几人,“你们回家都没有洗澡啊?”
安禄山和古振刚摇了摇头。
“昨天太晚了,我就在老古家睡了。”安禄山说道。
王守仁玩笑道:“要不我给安兄弟找个婆娘怎么样?这样就会有人监督你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