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一行人赶到了饭点前来到了周家大院。
管家还算客气,把他们领到了正厅。
荀娅和宋母被安排在了客座,宋锦和沈清雨则站在长辈身后。
宋锦听到管家说“几位请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
宋锦没听错,管家说的是老爷。
而不是周老爷子和周彧。 🅼.𝙫🅾𝘿🆃𝓦.🄻🄰
宋锦心里略有不安。
今天这场合,周老爷子也算是客气,但只要周彧人没出现,孩子的事就不算有个了结。
宋锦想着昨天两人在医院里对峙的场景,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
少时,厅门口传来动静,宋锦微微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唐装,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老人约莫着已经年过古稀,但看起来精神抖擞,步伐也是非常稳健,一看就觉得不简单。
宋锦看着老人留的那一小撮山羊胡,再看看那双闪烁着坚毅目光的双眼,不禁心口一紧。
一看就不简单。
也是,深居简出,还能把外面的情况摸得那么清楚,又怎么可能简单。
宋锦感觉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下一秒,她的耳旁便响起了沈母荀娅的招呼声“老爷子,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周老爷子看了沈母一眼,笑着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云都第一美人啊。”
沈母做羞涩状“也就您还记得这份虚名。”
两人随意寒暄了两句,气氛还算和谐。
片刻后,周老爷子话锋一转,问“沈夫人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啊?”
沈母莞尔一笑,说“还真有件事想麻烦您。”
周老爷子抿了一口清茶,直率道“但说无妨。”
闻言,沈母立即跟宋母递了个眼神,只见宋母往门口随意的喊了一声后,一名女佣小心翼翼地搬了个半米宽左右的木匣子走了进来。
周老爷子瞥了一眼包装盒,问“这是?”
“我家老沈前段时间路过一场拍卖会,拍了个不起眼的小摆件,”沈母说得含蓄,“您也知道在古董方面我们都是外行,所以想请周老爷子帮忙掌掌眼。”
周老爷子摆摆手“这都好些年没碰这些玩意了,只怕帮不上沈夫人的忙。”
“老爷子您就别谦虚了,”沈母跟管家递眼色,“这东西啊,还真只有您能看。”
周老爷子迟疑两秒,说“既然沈老弟这么信任我,那我就看两眼吧。”
话音刚落,宋锦看到管家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子,瞬间,一件天青色的葵口盏托就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宋锦从周老爷子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可以判断出,沈母口中的小摆件,绝对没那么简单。
宋锦不懂文物,但从直观上说,这应该是一件宋瓷。
宋瓷虽分五窑,可最大的特点就是古朴,素雅,像谦谦君子一样,温文如玉,跟周老爷子这古朴的宅院相当益彰。
“好,好,”周老爷子放下放大镜,感叹道,“很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汝瓷摆件了,瞧瞧这蟹爪纹,上一件展出的,还是乾隆喂猫的饭盆,这会儿还在摆在故宫博物院呢。”
沈母见周老爷子兴趣盎然,借机开口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再好的东西啊,还得遇到识货的,今天若不是老爷子您帮忙掌眼,估计这小摆件就得在仓库吃灰了。”
“沈夫人过奖了,这可是难得一见汝瓷,你们可得好生供奉着。”
“老爷子你这就为难我们了,你也知道,我家老沈不懂这些,真带回去,只怕也是糟践了,要不这样,今天我就借花献佛,把这小摆件送给老爷子您,也算是给它安排了最好的去处。”
周老爷子马上拒绝“那怎么行,君子不夺人所爱。”
沈母耐心相劝“老爷子,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也就这小摆件不会开口,它要是会说话,知道能得您老的垂爱,巴不得留在这您这院子里呢,您就行行好,收了它吧。”
周老爷子又看了眼汝瓷摆件,说“要收,也行,但这东西我不能白拿,怎么着也得回个
坐在一旁的宋母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欣喜。
站在他们身后的宋锦闻声也是一怔。
她知道沈清辞的这位母亲做起事来滴水不漏,但没想到能全面到这种程度。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只怕今天周彧不到场,事情也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宋锦微微舒了口气。
“老爷子您太客气了,这件汝瓷能找到你这样的主人,那是它的福分,我跟老沈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哪能要什么回礼。”
周老爷子又何尝不清楚这一行人来的目的,看了管家一眼,说“给老三去个电话,就说家里来客人了,让他马上回来一趟。”
宋锦知道,这是周老爷子愿意当和事佬的潜台词。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时,周彧那冰冷的声音忽然在厅堂内响起“不用打了,我人在这。”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大厅正门处,只见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面色冷漠地站在不远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的冰冷气息。
周老爷子沉着一张脸,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过来跟长辈打个招呼。”
“你谈乾隆皇帝的猫盆时我就在了,”周彧上前两步,瞥了一眼沈母和周老爷子中间的木匣子,说“怎么,区区一件宋瓷,就让你把亲儿子的清白给丢一边了?”
此言一出,原本和谐美好的氛围一瞬间急转而下,连周老爷子也觉得脸上挂不住。
而站在长辈身后的沈清雨吓得都快哭了出来,低着头吭都不敢吭一声。
管家见此情形,冒死提议道“老爷,既然三少到了,要不我们先移步餐厅,边吃边聊?”
周老爷子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沈母说“聊了这么久,确实有些饿了,沈夫人还没尝过地道的京港菜吧?”
沈母接话道“还真没怎么吃过。”
“走走走,边吃边聊。”
周老爷子走了两步后,见周彧还站在原地,提醒道“去酒窖选两瓶上好的年份酒过来。”
周老爷子想给周彧一个表现的机会。
周彧心里本就憋着火,这会儿目光落在紧跟在宋母身后的女人身上,心口的火气更盛了。
“宋记者。”
一声呼唤叫得所有人为之一愣。
宋锦更是心惊肉跳。
她实在搞不懂这种时候周彧为什么要喊她。
她又气又怕,狐疑地看向周彧时,又听到他说“帮个忙。”
宋锦看看几位长辈,又看看周彧,谨慎道“周总要我帮什么忙?”
“拿酒。”周彧瞅了一眼周老爷子,说“贵客上门,我自然要多选两坛。”
换做平时,宋锦肯定欣然前往,但此刻不同,她犹豫地站在原地,听候长辈们的安排。
“不过是两坛酒,让佣人们帮忙就是,”周老爷子神色不悦,“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宋记者,老爷子说我为难你?”周彧主意不改,“你说呢?”
宋锦看着周彧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笑着说“没事,我在台里也经常帮领导跑腿,周总看着安排。”
说完,她退出大部队,慢慢地朝周彧挪了两步。
周老爷子一脸无奈,交代道“行吧,快去快回。”
周彧没理会,径直出了大厅。
宋锦见状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这才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她跟在周彧身后七绕八绕,最后停在了一处古早风的酒窖前。
她人虽还没进门,但鼻尖已经充斥着淡淡的酒香。
宋锦刚准备询问周彧要选什么类别的酒时,却见男人已经不声不
第172章 棋子,就该永远守着棋子的本分(2/2)
响地推门进去了。
宋锦快步跟上,一抬眼,就看到了大坛小坛整齐地摆放在眼前,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酒窖呈景深状,不远处还有个楼梯,显然已经建到了地下。
很像古代王室专门藏酒的地窖。
宋锦眼睁睁地看着周彧下了楼梯。 𝓜.𝓥𝓞𝙙🅃𝓦.𝙡🅰
她摸不清男人的心思,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进了地下室后,光线明显暗了许多,宋锦见周彧在酒架前来回走动,起先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但走了两圈后,见男人一直没对任何一坛藏酒下手,这才小心询问道“三哥是要选哪一款?”
周彧没吭声。
宋锦见状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里这么多款藏酒,一个人找难免费时费力,不如一起找更快些。”
让长辈们等久了,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是非来。
但这一句话还是惹恼了周彧,他猛地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向宋锦。
视线相撞,宋锦立即意识到了男人脸上的不悦,改口道“我也是想替三哥分忧。”
“都带人堵到老爷子这里了,也算是替我分忧?”
宋锦尴尬一笑,说“三哥息怒,我们也就是想换个方式跟你赔不是,还请你……”
“想让我既往不咎?”
宋锦见周彧气势逼人,小心翼翼道“如果可以的话。”
周彧上前两步,走到了宋锦的身前,沉默了两秒钟后,说“那得看看,宋记者有没有这个诚意了。”
宋锦看着男人窥视的眼神,顿时警惕心起“三哥,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周彧再向前一步,整个人几乎贴在女人身前,居高临下道“不如说说,你一直瞒着我的事。”
听到“瞒着”二字,宋锦心虚地避开了周彧的眼神,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连双唇都颤了颤。
她不确定周彧又查到了什么,此刻的她,除了怕,还是怕。
她很清楚医院的事已经用掉了她跟周彧之间的最后一点人情。
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宋锦根本想不到自己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她稳了稳心神,小声道,“三哥想知道的,我不是都已经说了?”
她话刚说完,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突然被周彧搂入怀中。
宋锦第一时间看向头顶的摄像头,慌张地将双手护在身前“三哥,别……”
“我要听真话,”男人咄咄逼人,低着头,贴到宋锦的耳边,小声道,“假如我再听到一句敷衍……我就让今天在场的所有人,看我们的,直播大戏。”
闻声,宋锦脚下一软,若不是被周彧搂着,她估计早已经摔倒在地了。
她这才明白,周彧这哪里是要为难沈清雨,分明就是借这个机会,审判她。
一时间,宋锦如热锅上的蚂蚁,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惜字如金。
她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
如果自乱阵脚,只会一错再错。
她决不允许自己今天折在这。
好几秒后,宋锦再次抬起头,眼神在头顶的摄像头上随意一瞥,迎上周彧的目光,平静道“三哥到底想听什么?”
“昨晚我想了半宿,想了这段时间宋记者做的种种,我忽然发现,宋记者对我们周家,好像十分感兴趣?”
宋锦故作诧异“三哥口中的兴趣,是觉得我别有用心?”
“你一开始就有意接触那个所谓的合作者,得知他是周璞的时候,你也没有完全跟他断绝联系,”周彧的手轻轻地划过宋锦的脸颊,“这期间,你也没少跟我接触,如果只是为了立功,但你看,你折腾了这么久,都只是在一个圈子里。”
宋锦听着周彧的分析,问“所以呢?”
“你在查周家。”
周彧用的是肯定句。
宋锦知道,他一向非常自信。
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试图用其他事情扰乱他的视线,可他呢,在面对沈清雨那胡搅蛮缠的行为后,非但没有丧失理智,反而更清醒了。
宋锦有些后怕。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锦神经紧绷,还没想到最佳台词,又听到周彧说“想好了在回答,你知道的,同样的机会,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
来势汹汹。
盛气凌人。
这是此刻宋锦感受到的周彧。
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和昨天在医院被周彧当面揭穿自己的把戏不同,那时候的她,羞愧,心痛,甚至觉得无地自容,但此刻的她,压抑,难过,甚至有点儿委屈。
她终于明白,周彧还是那个周彧,他永远冷静克制,不会被任何事情扰乱心智。
她忽然想到周老爷子口中的棋子,不由得嗤笑一声。
她的声音是轻蔑的,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
这一笑,把周彧给整懵了。
他看着女人明媚的那张脸,眉宇间倏地皱成了一个川字“你笑什么?”
没了道德的审判,宋锦也在一刹之间恢复了理智“我笑周总太高看我了。”
是的,她又叫他周总,不带一丝感情的。
见周彧没吭声,宋锦缓缓地抬起头,迎上周彧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分析道“让我来猜猜,周总想要听什么。”
没等周彧开口,宋锦紧接着说道“周总是觉得我对周家居心不良吧?”
周彧没否认。
“能理解,”宋锦态度洒脱,“毕竟是京港首富嘛,谁不想在大树底下乘凉呢,当然,我宋锦也不例外,要知道,周总你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说不留恋,那是假的,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会对周家那么关注……”
宋锦说到这顿了顿“我想,大概是我天真的以为,一旦掌握了周家的相关信息,就能真正的,走进周总你的内心吧。”
女人说道最后时声音里带着一丝苍凉,苍凉到连周彧都觉得,那不像是在说谎。
“但现在看来,我跟其他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宋锦说到这里,轻轻地挣脱周彧的怀抱,露出了一抹苦笑,“这样也挺好。”
“哪里好?”
宋锦眼眶泛酸,用着最平静的语调说“棋子,就该永远守着棋子的本分。”
男人闻声,黑眸里闪过一抹诧异。
宋锦看了下腕表,说“一刻钟了,周总,我们要是再不把酒端过去,只怕真的要毁了你的清誉了。”
女人说完嘴角含笑,默默地从周彧身旁走过。
周彧忽然意识到,这场所谓的逼供,简直是愚蠢至极。
他想要一个答案,但终究,什么答案都没得到。
等等,棋子?
这个词,好像是从老爷子口中说出来的。
难道说,那天在病房,她全听见了?
周彧咬咬牙,犹豫了片刻后,快步上了楼梯。
但他人还没走到酒窖门口,就听到了宋锦惊讶的语调“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说好了一起出发,你倒好,故意错开了时间,有没有良心啊?”
是凌厉的声音。
他怎么忽然过来了?
周彧三步做两步走到门口,抬眼一看,果然看到了那个他最不想见的身影。
他听到宋锦说“见到有人上杆子捡便宜,还没见着有人抢着蹚浑水的。”
凌厉将宋锦怀里的酒坛子抱了过去“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宋锦叹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我是不敢。”
跟在活阎罗左右那么久了,她学得最多的,就是要守着本分。
不然,难堪的,只会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