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没有给凌厉一分钟。
短暂的心软很快就被理智取代。
她联想到跟周彧的约定,毫不犹豫的拉开了跟凌厉的距离。
“别闹。”
凌厉察觉到了宋锦的疏离,故意朝她的裙子上蹭了蹭,说“哎呀,人家难得演一次苦情人设,你就不能配合配合?”
宋锦一脸无奈,一把捏在凌厉的下巴上,说“别动,我看看伤口。”
凌厉没敢动。
他蹲在她的裙边,昂着头,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的鼻尖是女人身上隐约的淡香。
他甚至不敢跟宋锦对视。 𝙢.𝕍𝙊𝔻𝙏𝓦.𝓛𝓐
他看得出来,软脚虾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纯洁。
但他不是。
凌厉心虚的别过脸,没好气道“这点小伤,能奈我何。”
他说的理所当然,但余光随意一瞥,竟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黑色身影。
凌厉心口一慌。
周三邪。
他怎么跟过来了?
“不行,得处理下。”
“软脚虾,”凌厉见宋锦要走,一把搂在宋锦的双腿,撒娇道“我疼得很,你帮我吹吹。”
宋锦头大,硬生生的剥开凌厉的手“等着。”
她步伐很快,走了两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四处观望了一下,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周彧已经快步离开了。
宋锦替凌厉处理好伤口后,两人又回到了席间。
宋锦看到有几个眼熟的亲戚围着周彧攀谈,言语间尽是夸赞他跟沈清雨如何般配,恭维的意思十分明显。
但周彧似乎不乐意,一直冷着一张脸。
宋锦暗暗感叹,这种事,确实是为难他了。
她思忖着如何替周彧解围。
但下一秒,她的耳旁却忽然响起凌厉疼痛的呻吟声。
凌厉这一叫,还真把不少宾客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宋母大吃一惊,问“凌少,你嘴上这伤……”
凌厉递给宋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没什么……就磕着了。”
可他越是这么说,就越容易引起宾客们的猜疑。
一瞬间,宾客们看凌厉和宋锦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玩味。
果然是年轻气盛。
宋母恍然大悟,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这院子里的石子路,是该重新修一修了。”
欲盖弥彰。
周彧听到这话,随意瞅了一眼凌厉嘴边的伤,顿时火冒三丈。
他当着众人的面提出告辞。
沈清雨站在一旁解释“周总不胜酒力,已经有些醉了。”
宋母顺着台阶下,好意道“那是得回去休息了,小雨,你替我送送周总。”
沈清雨求之不得“听姨妈的。”
宋锦看着沈清雨扶着周彧的胳膊出了花园。
她注意到周彧的步伐还是挺矫健有力的,她琢磨着周彧只是单纯不想跟这些人浪费口舌,自己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这样也好。
宋母的想法跟宋锦类似,通过今晚这情形她也看出来了,这周三邪呢,跟凌家小魔头确实有点不对付,今晚两人还都喝了酒,要真闹起来,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送走一个是一个。
院外,沈清雨依依不舍的看着车内的男人,说“周总今天让小雨大开眼界,有机会的话,小雨还想亲自跟周总讨教古筝相关的知识。”
沈清雨声线娇软,把善解人意演到了极致。
周彧瞥了她一眼,再联想那个小没良心的,脸上阴沉的能滴出雨来。
眼看着黑色迈巴赫消失在视线里,沈清雨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
她今晚可是见识了周彧吃瘪的样子。
事实上,周彧追出花园的时候她也跟着追了出去。
她亲眼看到周彧气急败坏的模样。
只可惜,宋锦太快推开凌厉,但凡他们两多卿卿我我一会,今晚的剧情肯定会更精彩。
不过她也不着急,她想,像周彧这样骄傲自负的男人,自然是不可能对任何女人低声下气,一旦他发现宋锦对他三心二意,那么只有一个结果——他会像丢垃圾一样,把宋锦丢的远远地。
想到这,沈清雨立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
宴席终于在满座宾朋的恭维声中结束了。
宋锦应宋母要求,特意送凌厉到车前。
小魔头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吴唤站在一旁,说“很久没看到厉爷这么高兴了,老同学,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你们今天也辛苦了,谢谢。”
“老同学哪里的话,厉爷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吴唤瞥了一眼靠在车座上的凌厉,说“不瞒你说,厉爷已经很多年没碰钢琴了,今天他愿意为了
宋锦意外“他之前都不弹吗?”
吴唤笑笑“不早了,老同学就送到这吧。”
宋锦见吴唤不愿多说,便没再多问。
车子呼啸而去,经过前方路口时,吴唤倒了一下凌厉的胳膊,说“行了,人已经走了。”
凌厉抬了抬眼皮“小爷醉了。”
“少来,你多少量我还不知道,”吴唤白了凌厉一眼,目光落在他嘴角,问“不去医院看看?”
凌厉看向车窗外,说“这点小伤,不至于。”
“何家那小子,要不要……”
“不用,”凌厉回答的果决,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宋锦拖着他下巴询问伤口的情形,美滋滋道“脑残也有脑残的用途。”
就像今晚,他也是托了何书城的福。
他没把何书城放在眼里。
凌厉清楚,他真正的对手,是周三邪。
不过没关系,他不会输。
宋家书房内,宋母小心翼翼的触摸着眼前的象牙麻将,说“说说吧,你跟周彧,到底怎么回事?”
宋锦嘴硬“没什么。”
宋母一个探究的眼神递过去,说“想好了再说。”
宋锦闻言,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难不成,宋母已经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她想不会啊,她明明演的那么真。
难道是周彧不小心泄露了什么玄机。
宋锦不确定。
见宋锦没吭声,宋母叹了口气,说“行了,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
宋锦慌的掐了下手心“您看出什么了?”
“你跟周彧……有过节吧?”
宋锦诧异的看向宋母,又听到她说“其实你不说我也清楚,先前你对畅行的报道我也有所耳闻,但锦儿,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周彧是小雨的靠山,小雨之后是要嫁进周家的,你这么做,让她以后怎么办?你们姐妹还怎么处?”
宋锦暗暗地舒了口气。
原来宋母担心的是这个。
她看向宋母,说“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宋母思虑片刻,说“这样,改天我让小雨把周彧约出来,你私下跟周彧好好赔个不是,态度放谦和些,相信周彧也会看在小雨的面子上不再跟你计较。”
宋锦算是听明白了,宋母是想让沈清雨做她跟周彧的和事佬。
她不乐意,可也想不到其他拒绝的理由,为了不让宋母生疑,她应允道“听您的安排。”
宋锦不乐意的原因很简单,今晚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跟周彧同台弹筝,活阎罗肯定记恨着呢,她这种时候往枪口上撞,那就是自寻死路。
她得躲,能躲一天是一天。
最好能躲到周彧气消。
但沈清雨不愿意让宋锦躲。
宋母找到她时,意味深长道“娘家和夫家不合,在豪门婚姻里是大忌,你得找个机会把周彧约出来,我让锦儿亲自跟他赔礼道歉。”
自此沈清雨也算看明白了,宋母对宋锦和周彧之间的关系并不知情。
她表示愿意当这个和事佬。
只不过,周彧愿意不愿意给宋锦这个机会,那她就不能保证了。
次日上午,沈清雨给周彧打电话“周总,姨妈觉得表姐在宴席上唐突了您,想找个机会让表姐跟您赔不是,你看……”
“最近事忙,没时间。”
沈清雨听着电话里果断的拒绝声,挂了电话偷着乐。
事情传到宋母这边,沈清雨露出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周总说了,事忙,不愿见。”
宋母忧心忡忡“你再去打探打探,万一有什么机会,及时告诉我。”
沈清雨答应的爽快,一转脸就将宋母的交代抛之脑后。
告知她?沈清雨无语,她巴不得周彧跟宋锦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她才有更多的机会上位。
两天后,沈清雨如愿收到了周彧送来的当代印象派大师周肃画展的邀请函,她瞒着宋母偷偷地出了门。
但宋家的事,又哪里瞒的了宋母,她找刘管家一打听,就知道了沈清雨跟周彧在画展约会的消息。
宋母误以为这是沈清雨留下的暗号,立即给宋锦打电话。
宋锦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这种偶遇太明显了,万一弄巧成拙……”
宋母提醒道“周彧那么聪明,我们怎么算计他都能看出来,索性就制造个明显的偶遇,他看在小雨的份上,也不会跟我们计
第152章 留我在席间观看你跟别的女人合奏,很残忍吗(2/2)
较。”
宋锦只能答应。
半小时后,母女两出现在现代美术馆楼下。
馆内人不算多,两人随意的转了一圈,便在二楼的展馆内撞见了周彧和沈清雨。
宋母面带微笑“周总,小雨,这么巧呢,你们也来观展?” 𝓜.𝙫🅾𝔻🆃𝕎.🅻🅰
沈清雨神色尴尬“姨妈,表姐,真巧。”
周彧冷着一张脸“伯母好。”
他没正眼瞧宋锦。
宋母看在眼里,急在心头,马上给宋锦递眼色。
宋锦上前一步,礼貌道“周总下午好。”
说完还特意鞠了一躬。
她想,这下算诚意满满了吧?
但周彧依旧没理会。
宋母脸上挂不住,寒暄道“原来周总也喜欢野兽派的画作啊,巧了,我们锦儿最喜欢的当代野兽派大师就是周肃。”
宋锦看着宋母再次递来的眼神,腆着脸说“没想到我跟周总的审美还有相同之处,我真是倍感荣幸。”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一张口,周彧的整张脸阴沉如同乌云压顶。
虚伪。
他盯着墙上的画作,指桑骂槐道“笔法粗犷,色彩混乱,我实在看不出这幅画有什么独特之处。”
宋锦顿时下不来台。
宋母算是看出来了,这周彧呢确实看她家宋锦不顺眼,但没关系,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还怕他不撒气呢。
“锦儿,听到没,周总免费给你上课呢,”宋母到底见过不少世面,冷静道“你可得跟他多学习学习。”
宋锦敷衍道“是,周总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我自然是要跟他好好讨教讨教。”
“那行,”宋母给沈清雨使眼色,“我跟小雨去楼下转转,你们聊。”
宋母是要把道歉的机会留给宋锦。
沈清雨看看周彧,又看看宋锦,忧心忡忡的下了楼。
她不明白宋母为什么故意支开她。
“周彧看锦儿不顺眼,这口气是早晚要出的,”下了楼,宋母耐心解释,“你放心,只要让周彧把气撒了,以后你也不用再受这夹板气。”
沈清雨认为宋母说的有道理,但她担心的是,一旦周彧把气撒了,又会跟宋锦黏糊上。
她提心吊胆,心想可不能给他俩太多的时间。
她得找机会上楼。
楼上,宋锦低眉顺眼的跟在周彧身后,没敢多说一个字。
周彧看着她这副违心的样子就来气。
他讽刺她“人都走了,宋记者还要继续演?”
宋锦扯了扯嘴角,笑着说“不瞒三哥,今天我跟我妈来这确实是有意为之,她年纪大了,担心我得罪了三哥会被你穿小鞋,特意让我来给三哥赔不是,还请三哥莫怪。”
周彧看着宋锦这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由得抵了下后牙槽“所以,宋记者是觉得自己没错?”
宋锦一愣,马上嗅出了危险信息,改口道“错,我肯定有错,但三哥虚怀若谷,心胸宽广,又怎么会跟我一般计较。”
“那宋记者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四目相撞,宋锦顿时被噎了一下。
她没想到今天的周彧竟这么难缠。
这生日宴都过去好几日了,他还记着仇呢?
“看来,宋记者是觉得自己没错。”
“不不不,”宋锦摆摆手,立即卖乖“其实我今日来,除了想跟三哥认错外,主要还是想当面谢谢你。”
周彧深吸一口气,不咸不淡道“谢我?请问宋记者想谢我什么?”
宋锦眉开眼笑“谢谢周总在生日宴上屈尊降贵弹奏古筝哄我妈开心,这份恩情,我一定牢记在心。”
宋锦不提古筝演奏一事还好,这一提,周彧的脸庞如同被寒风吹过的冰霜,瞬间冷峻到极致。
他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盯着宋锦,说“那宋记者说说,周某的演奏如何?”
宋锦乐意给周彧戴高帽,张口就来“那自然是万里挑一,余音绕梁。”
“呵,”周彧讥笑,一个冷眼扫向宋锦,“但周某记得,我这边才刚开始弹奏,宋记者就突然离席了,那么请问,宋记者这余音绕梁是根据什么判断的?想象吗?”
宋锦突然答不上话了。
她想,那晚在场的人那么多,周彧是怎么知道她突然离席的?
完了,她这马屁是拍到了马蹄上了。
“怎么不夸了?”周彧见宋锦沉默,说“刚才那巧舌如簧的劲呢,哪去了?”
宋锦理屈词穷。
她忽然意识到今天的周彧火气格外大。
她不敢掉以轻心。
周彧火气何止大,简直就是憋屈到了姥姥
他本以为催眠药还有点眼力见,跑来诚心诚意跟他道歉,可结果呢,人家只是奉宋母之命前来做做样子。
来了还把他当猴子耍。
看来,他确实是给她太多好脸了。
他冷冰冰道“宋记者就不好奇,周某为什么会对你的行迹如此了如指掌吗?”
宋锦心口微动。
是啊,为什么?
她离席时周彧明明是在表演,他怎么清楚她去了哪里,难道说……他一直派人跟踪她?
那后花园的事,周彧也一清二楚吗?
宋锦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果真如此,那她就真的是踩到了周彧的雷点。
“看来宋记者是想明白了,”周彧看着女人脸上细微的变化,说“我说过,我这个人,最恨手底下的人阳奉阴违,既然如此,合作的事不如就此作罢。”
宋锦目瞪口呆。
她想不行啊,她好不容易才挨过了半月,要是现在取消合作,那她之前受过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还有那到手的一千万怎么办?把她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数啊。
想到这,她立马拉住周彧的袖口,请求道“三哥能不能容我解释两句?”
“我给过你机会,”周彧抽回手,一点情面都不留“但你没珍惜。”
宋锦抬眼看向周彧,见他表情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跟针扎一般,一阵阵的痛。
痛到她无法呼吸了。
她鼻尖泛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哽咽道“三哥以为我想突然离席吗?”
周彧没回应,但也没立即离开。
宋锦马上抓住机会,委屈道“也对,在三哥眼里,已经把我定性为阳奉阴违的那类人了。”
周彧看着女人泛红的眼圈,说“宋记者这苦肉计真是愈发成熟了。”
宋锦顶嘴“三哥说是便是。”
周彧气不顺,又上前一步,将宋锦逼入死角“那宋记者说说,到底为什么离席?”
周彧想,她要是再敢跟他耍花样,他定饶不了她。
宋锦等的就是这一句。
她看着他,陈述道“何书城跟凌厉闹不快,两人在后花园里大打出手,换做是三哥你,会置之不理吗?”
周彧一怔。
这里面竟还有何书城的事。
所以,凌厉嘴上的伤,不是催眠药留的?
“罢了,”宋锦倔强的别过脸,惨兮兮道“我记得这也不是三哥第一次质疑我的人品了,强扭的瓜不甜,大不了,就如三哥所愿,一拍两散。”
她以退为进,说完便要走,但却被周彧霸道的挡住了去路“把话说清楚。”
周彧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两人在角落里呈对峙状。
宋锦满腹委屈,问“三哥还想要我说什么?”
“合同里写的很清楚,乙方除甲方以外,要跟其他异性保持距离,”周彧一字一顿,整个人将宋锦抵在墙边,“请问,宋记者可有遵守?”
宋锦这才意识到,周彧可能连凌厉缠着她的情形都一清二楚。
这可就麻烦了。
虽说她是无心,但站在甲方的角度,确实是她违约在先。
按劳动法,周彧是有权向她索赔的。
宋锦觉得这事她不能认。
眼下,她总得找个理由应付了去。
但,什么理由才合适呢?
宋锦心里没底。
她的沉默再次激怒了周彧。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跟他对视“说。”
宋锦惊恐至极。
这可是在美术馆,宋母跟沈清雨就在楼下,万一被他们瞧见,她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她一咬牙,倒打一耙道“三哥口口声声要求我遵守合同条款,那三哥呢?三哥在严格要求我跟异性保持距离的时候,自己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吗?”
女人一连炮珠似的言语后脸涨的通红。
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彧捏着她下巴的手没了力道。
宋锦趁热打铁,装出一副埋怨的样子“我知道,合奏的事,三哥肯定觉得是我不识好歹,可我能怎么做呢?难道要在亲妈的生日宴上故意给自己的妹妹难堪吗?”
周彧瞬间词穷。
所以,催眠药是因为照顾家人的感受才拒绝跟他同台的?
他看着她的委屈样,心口忽然涌出一丝动容。
宋锦见状放出最后的杀手锏“三哥不觉得,留我在席间观看你跟别的女人合奏,很残忍吗?”
她声若蚊蝇,将委屈演到极致“三哥当时,明明是可以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