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卿心里本就怕这丫头,才想方设法趁着她练功一大清早就聚集了这么多人来压柳氏,未曾想到动作还是太慢,竟叫她给赶来了。
陈妈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先是给姑娘放了个小凳子在夫人旁边,又给她添了些茶水,然后不偏不倚的把今儿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这不夫人怀上了,这李家的,赵家的夫人就纷纷凑了过来,担忧咱们夫人的身子,怕夫人忙着绣楼的事情坏了肚子里的孩子,说想帮夫人分担一二。”可这话从自己口里说出来是分担,从陈妈妈嘴里听出来怎么都是上杆子来占便宜的。
那些个妇人脸上纷纷浮起些尴尬的神色。
沈清秋听了陈妈妈的话,倒也是一笑,“若是好心自然好办。等着日后我也关注一下诸位府中哪个儿媳女儿怀了的,但凡她们手底下有个什么铺面儿的,也叫我娘帮着好好的管上一管。”说罢一双透着冷气的眼睛又不断的扫视着堂上众人。
这一番话直是把人的遮羞皮都扯了下来。
那些人抬头,指望着老太君帮她们说些话,可老太君却也是仰着头,看都不看她们。
这会儿有的聪明人心里就有数了,那年顾家遭了大难,她们不愿意陪顾家扛着,纷纷改嫁,老太君虽然心善没拦着她们的路,可又岂能看着她们来贪顾家的便宜。 m.v✰✦od❁tw✮❊.la
“老太君,天儿也不早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儿呢,我便先告辞了。”
等想通了之后,一个个便飞快拿着帕子掩面走人了。眼瞧着最后一个都走了,老太君才轻微的哼了一声,又看着沈清秋,笑道“秋儿很不错。”她因着顾家的颜面,对这些人素来都礼遇有加,可有些人却非是蹬鼻子上脸。
沈清秋这般打法若是落在自己身上不痛快,可要是落在旁人身上,她看在眼里,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终究是些信不过的外人,我人虽然老了,可还没有痴,知道怎么做?”徐老太君也知沈清秋不好说话,拉着柳氏的手,几乎是恳求了,“我这般大的年纪了,如今也不图什么,就想着顾家儿孙和乐,你好好生出腹中的骨肉。我知你对少卿心中有些不满,可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若徐老太君继续强硬着,柳氏或许还想用别的办法搪塞过去,可她这样说柳氏的心肠却是怎么都硬不下来了。为难的看着女儿。
“老太君说的对,一笔也写不出两个顾字,一家人有什么不信的?”沈清秋看着她娘,“如今娘怀着孕,却实不好再忙外头的事情,少卿哥哥愿意帮忙,当然好啊。”
顾少卿跟见了鬼一样,怎么也没想到少卿哥哥这四个字从沈清秋嘴里说出来那般的叫人浑身不适。
“好,好,好!”徐老太君大喜,握着沈清秋的手,“秋儿实在是懂事,倒是叫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老太君又看着柳氏,眼含期待。
这纺织厂本就是姑娘的,虽不知她为何开口同意叫顾少卿进来,可眼下既然抵挡不住,柳氏便也顺着女儿的说法点了头。顾少卿只觉得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不免心中狐疑,可徐老太君拉着他的手,叫他谢过柳氏。
他也只能是弓腰,正儿八经的谢过了九婶儿。
只是抬头起身的那瞬间,却见沈清秋正打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眼含轻慢的笑意。
那一瞬间顾少卿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到了天灵盖!沈清秋是不是觉得,哪怕叫他进了纺织厂,他也做不出什么事儿!顾少卿心中大为光火,只脸上还得挂着假笑,心里头捏把火,只道你竟敢瞧我,便要叫你看看,什么是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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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怎么能同意叫那顾少卿进纺织厂呢,他一看就没安好心!”等回了自己院内,陈妈妈头一个憋不住了。她原叫金彩请姑娘来,是怕夫人撑不住,可没料夫人这里撑得住,姑娘到是头一个拆台的。
沈清秋喝了杯甜滋滋的蜂蜜水,才道“兵来才能将挡,水来才能土掩。我正愁着没有借口收拾他们呢,既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那我为何要拒绝?”
“姑娘有主意了,什么主意?”陈妈妈这人素来对勾心斗角的兴趣不少。
沈清秋抬眼,直把蜂蜜水递给陈妈妈,“您照顾我好我娘就行了,至于这些小喽啰,不必你们费心。”她摩擦摩擦手掌,只道“我自会一个两个的,
把他们全都收拾妥当。”
陈妈妈虽是好奇姑娘怎么打算的,但看她没有告诉自己意思,而且夫人那里刚怀上也确实需要人照顾,便就没继续追问下去。柳氏倒有些忧心的抚着肚子看沈清秋,“那顾少卿就算不安好心,可如今他是二房唯一的后人了,秋儿,你若不想办法把厂子挪了?你若真对顾少卿下手,老太君恐不会善罢甘休。”
沈清秋微微挑眉,“她不会善罢甘休难道我就会善罢甘休吗?”她沈清秋什么时候那般好说话了?
柳氏和陈妈妈听她这番话都愣了,尤其是陈妈妈,“姑娘,这顾家后院虽然也乱,但到底比沈家强多了。而且老太太只是年纪大了心肠软,之前又被二房蒙蔽了,可如今奸人没了,她对夫人不也是很好吗?”
陈妈妈是真怕这小煞星又六亲不认,毕竟顾侯府如今也是自己个儿的家,闹大了都难看。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沈清秋道。
她喜欢这个家,喜欢这个有爹爹,有娘,还有未来那个弟弟或妹妹的家。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徐老太君正常情况下却实还好,但她也实在容易被蒙蔽,如果不将源头及时扼杀,那日后也不知道能是生出多少事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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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将黑,沈清秋给自己梳了个男子的发髻,又换了男装,在镜子面前鼓捣了半天。 m.❇v✳od✻tw.l★✬a
金彩不知她要做什么,在一旁狐疑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清秋扭转过来,她吓了一跳“你,你谁啊!”
面前人高了小半头,纯红齿白的一张脸,青丝高高盘在脑上,只是眉宇间十足的英气,看上去足是个风流潇洒的公子哥儿。沈清秋微一挑眉,只是笑着看金彩。
到底是贴身侍奉的丫鬟,加上又是刚看着她鼓捣的,金彩不可置信道“姑娘?”
她姑娘真是魔星吗,不然真的能把自己的脸变的跟之前相差这么大?而且人还变高了!这一看她根本就不像是十来岁的孩子,反倒像是十四五的少年。
沈清秋指着自己高了一些鼻梁骨,“女子的化妆技术,可不简简单单是涂脂抹粉
“可是,姑娘,你还变高了啊?”金彩比着自己和姑娘的脑袋,原先她比自己还低一头,如今却是跟自己差不多高了。沈清秋却不回答她,只踩着自己特制的增高鞋往屋外走,金彩原是要跟着她,却被沈清秋喝住。
“我乔装打扮就是为了叫旁人认不出我来,你若跟着我去,岂不叫人怀疑?”
金彩便只能留在房中。
而沈清秋却是微勾了唇瓣,她将自己的鼻梁垫高了几分,眉用炭笔勾勒的又黑又粗,可五官的秀美却是抵挡不住,乍一眼看上去真似风流倜傥的少年。那顾少卿不是在找她娘的姘头吗?似她这模样的,该不会叫人不怀疑吧?
想到这里,沈清秋笑容越开,似乎已经看到了顾少卿自己作死的模样。
从侯府后院偷摸离开之后,他又招了一个马车,直接就往城东的纺织厂走。
而今日恰好也是顾少卿进纺织厂的日子。顾少卿已经是快弱冠的少年,却文不成武不就,整日的在府里招猫逗狗儿的。徐老太君本就忧愁这他日后前途,见他如今想进纺织厂也是开心,虽说经商不算是正途,但对顾少卿来说,也总算有个正经的事情做了。
因此柳氏那边儿刚松了口,徐老太君便催促着他快来纺织厂了。
厂内的人也早得了吩咐,早有人在外头准备迎这顾家来的少爷。而顾少卿这里下了马车,刚随着人参观进厂,沈清秋也从另一个方向摇身进了厂,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她便有了新的身份,纺织厂的管事,赵玉楼。
“顾少爷,此处便是我们管事儿的赵玉楼住的地方,少爷若想多了解一下我们厂内的事情,倒不如问问玉楼公子。”
顾少卿听几人提起赵玉楼这个名字,观他们面上都颇为尊重,便也觉得这赵玉楼在纺织厂的地位应当是不一般。脑子略微思索了一番,只觉这名字倒是颇为风流,可他在京城既没听过,想来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正想着,门却已经被人推开,而里头的年轻男子也略微转过头,他睨了顾少卿一眼,似有些不屑道“你便是顾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