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原吉乐开了花。
杨荣和胡广却是愁眉苦脸。
杨荣道“那张安世,说了投献多少粮食?”
“说是商行那边愿给户部两万石。”夏原吉叹口气道“往年的时候,两万石算什么,可现在……却是救命粮,老夫也没法子,只好舍下一张老脸了。”
胡广道“为何文渊阁那边说是四万石?”
夏原吉诧异道“对啊,怎么对不上?”
三人窃窃私语。
这时,却有人迎上来,是张安世带着几个兄弟。
其实张安世还好,至少这个人属于可以打交道的,你跟他说话,能说的上。 ✱m.vo✱dt✪w.✶l✷a
可他后头的几个鼻孔朝天,或者呆得像个傻瓜的兄弟,就让杨荣几个见了都发憷。
张安世笑吟吟地道“杨公、胡公、夏公,你们可来了,我久候多时了。”
三人回礼,杨荣道“安南侯请我等来,所为何事?”
张安世道“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杨荣三人的脸色有些古怪,胡广算是这三人里面性子最急的,有些憋不住了“我等还有公务。”
张安世道“吃饭也是公务嘛,哪里有做官不吃饭的?走走走。”
张安世几乎是生拉硬拽。
这杨荣三人却是吓坏了。
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当下便忙是拂袖,正色道“我们自己会走。”
没多久,三人无可奈何地随着张安世,来到了一处酒楼。
坐在这儿,如坐针毡。
主要是朱勇、张軏坐在他们的对面,丘松坐在最下首,瞧他眼睛涣散的样子,像是在神游,可时不时的又露出凶光。
早就听说,这位淇国公的儿子,很有暴力倾向,果不其然。
张安世陪坐在三人的下头,笑盈盈地道“今日没有备上水酒,倒是遗憾,三公不会见怪吧?”
胡广道“随意即可。”
张安世点头道“我就知道三公与解公不一样,解公这个人……”
三人立即开始眼睛别到一边去,死也不接这个茬。
无论解缙怎么样,哪怕文渊阁两个人和解缙真有什么矛盾。
可在任何场合,都绝不会语解公是非的。
庙堂上,文官和张安世这样的武职系统完全是两种生态,武官们见人就骂娘,不高兴了就掀桌子。
在庙堂上,文官们哪怕有杀父之仇,也是你好我也好。
见三人不接茬,张安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心里不禁唏嘘,都说文武殊途,果然格格不入啊!
“快吃,吃了老夫还要赶回去办公。”夏原吉道。
张安世笑了笑道“夏公怎么这么急。”
夏原吉和杨荣对视一眼。
如果说胡广和解缙两个人同窗加同乡,算是铁杆的话。
那么这杨荣和夏原吉,也算是死党了。
夏原吉早年,曾以侍郎的名义,视学福建,而那时候,杨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却获得了夏原吉的青睐,教授了他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
哪里想到,十数年之后,杨荣一飞冲天,如今进入了文渊阁,位列宰辅!
当然,夏原吉这个户部尚书,却也地位显赫。
二人同朝之后,虽然没有时常走动,却还是颇有几分师生的名分。
夏原吉对杨荣很放心,现在基本上不教杨荣任何为官之道和为人处世之道了,因为他知道,杨荣玩得比他还溜。
这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二人似乎很默契,此时眼神错开,夏原吉含笑道“江浙大灾,我乃户部尚书,民生乃当下的重中之重,从拨付钱粮,再到派出巡视的官吏,严令各州府赈济,还有想办法筹措粮食,监视物价浮动,这些都是户部尤为紧要的事,我乃尚书,掌一部堂的事务,这上上下下,谁能离得开老夫?老夫不是自夸,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实在抽不开身。”
张安世咧嘴乐了“这顿饭,也很重要,夏公吃过之后,一定要跳起来叫好的。”
夏原吉嘴一扁。
跳起来?
伱当我夏原吉是什么人?
他忍住怒火,却还是耐心地道“赶紧开饭吧。”
“是是是,我去催一催。”
终于,饭菜上了来。
只是……这饭菜有点特别。
先是上来了一个碟子,上头盛放着数十张饼。
这个时代,在南京,许多人也将蒸饼当做主食。
只是这饼看着很奇怪,虽是热腾腾的,可颜色和寻常的蒸饼有些不同。
随即,便是几个主菜了,其中一个,在后世颇有名,叫酸辣土豆丝。
酸的话,直接用山西的老陈醋,辣的话,则用胡椒来替代。
此后,便是一人一碗的土豆泥。
另外还有几碟子菜,其实都和土豆有关。
夏原吉到了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也算是走南闯北惯了,从边镇到福建,天涯海角都去过。
如今见这些菜色,不免面带犹豫之色“这是什么菜?”
张安世道“这叫清蒸纪纲,那叫酸辣解缙……那个叫……”
夏原吉一脸无语,拉下脸来道“不要玩笑。”
说罢,一副要起身,拂袖而去的样子。
张安世连忙拉住夏原吉,如实道“这是土豆,我这叫土豆宴,至于这东西,要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诸公先尝了便是。”
夏原吉倒也爽快,赶紧吃了,他还赶着回去办公呢。
反正这顿是怎么都推不掉了,于是先取一个土豆饼,吃了。
尝了尝,滋味还算不错,可以说和当下的蒸饼各有千秋,口味不同罢了。
见他先吃了,胡广和杨荣才各自拿着筷子去夹饼。
夏原吉在嘴里嚼了嚼,边道“此物口味有些
说罢,下意识地去尝那酸辣土豆丝。
吃了一口,眼睛一亮“有滋味,有滋味……”
他脸开始发红。
这个时代的人,虽偶尔会用胡椒或者花椒来调味,但因为价格高昂,所以绝大多数的时候,这样的菜色很少。
因而,这酸辣土豆丝在张安世看来,一点辣味都没有。
可在夏原吉吃来,却觉得辣椒的痛觉刺激着他的味蕾。
而恰好,他是湖南人,而祖籍又是江西。
可谓辣上加辣。
他吃得面红耳赤,还是忍不住不断地夹着这酸辣土豆丝,一面大呼过瘾“不错,不错,有些意思。”
反正吃都开始吃了,既然碰上口味好的吃食,干脆吃个过瘾!
胡广这江西人吃了,也是赞不绝口。
只有杨荣,在他们的怂恿之下浅尝之后,老老实实地去吃他的饼了。
这菜肴不过四五个花样而已,最后一个菜色,则是油炸土豆,还有土豆炖茄子。
三人尝了个鲜,倒觉得滋味都不错。
只是毕竟菜色单调,很快便搁下了筷子。
“吃啊,怎么不吃了?”张安世招呼道。
夏原吉苦笑道“吃饱了。”
三个饼,加上几个菜,还有小碗的土豆泥,何止是吃饱,简直就是吃撑了。
张安世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几人是真吃饱了,这时便道“不知滋味如何?”
“不错。”夏原吉老实地道“别有风味。”
张安世道“夏公……的意思……是很好吃?”
“倒也谈不上什么好吃,只是既能饱腹,又有一些滋味罢了。”
这是实在话,夏原吉的描述很是精准。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等叨扰了这么久,是该告辞啦。”
这叫提起裤子不认账。
张安世却嘿嘿笑着道“别急嘛,既然这东西能吃饱,还别有风味,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东西从何而来吗?”
夏原吉只好耐着性子道“那么敢问从何而来?”
张安世道“这得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候下西洋……”
夏原吉老脸变色,你咋不从三皇五帝时说起?
夏原吉打断道“简要一些说罢。”
张安世道“凡事有因才有果嘛,这不是便于你们理解吗?罢罢罢,我简明扼要的说,这土豆……乃是邓公公种出来的,邓公公,你们知道吧,就是东宫的那个,他看着我长大的。”
众人没兴趣知道邓公公是谁。
不过听说是种出来的,其实也不稀奇。
这玩意要是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鬼才信呢。
张安世又道“在邓公公的努力开垦、施肥、插秧等等之下,终于……收获了,难道你们就不好奇……这土豆的收成吗?”
夏原吉有点不烦恼了,直接道“你但说无妨。”
张安世道“现在还没开始收获,不过保守估计,有八百斤。”
此言一出……
夏原吉先是一愣,随即……要窒息了。
他猛地惊叫道“八百斤?是多少地的产量?”
张安世泰然自若地地道“一亩地呀。”
夏原吉身躯一震,而后,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混沌起来,一片空白。
下意识的,他看向杨荣。
杨荣一向稳重,这时候也坐不住了,连忙道“一亩地八百斤,安南侯,你家的一亩地,是平日里我们所言的一亩吗?”
张安世气呼呼地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张安世的家也和别人不一样?”
夏原吉回过神来,有点急了“这不可能,八百斤……你可知道,这天下麦子和稻米的产量是多少吗?”
张安世乐了,笑着道“知道呀,就算最好的水田,若是产稻,也只是在五百斤上下。若是麦子,或者劣田,可能一亩只能产三百斤。”
夏原吉道“五百斤,何止是要好田,还要有天时地利,要精耕细作,这五百斤,已是极限,你所说的这东西……也可饱腹,却能长八百斤?”
张安世一脸笃定地道“八百斤,是我最低的预估。我怕吹牛……被人识破,实际上,只多不少。”
开玩笑,后世的土豆,亩产可是能达八千斤的。
张安世现在也不过是让人采摘了几斤出来,让夏原吉几个吃吃看,来做小白鼠而已。
要不怎么张安世始终没有动过筷子呢?
朱勇几个也机灵,一看张安世没动筷子,也一直都像木头一样地呆坐着。
这要是一顿土豆宴把当朝的文渊阁大学士和户部尚书全部毒翻了,那应该也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当然,张安世还是有把握的,至少九成九无毒。
可现在这保守的产量说,在夏原吉等人看来,显得无比的不可思议。
夏原吉凝视着张安世,好像要一口将张安世吃了一般,道“这叫土豆的东西,需要在什么地里耕种?是水田,还是旱田?有什么要求?”
张安世道“旱地。”
夏原吉身躯一震。
水田能种稻米,而旱地能种麦。
一般情况,麦子的产量低。
可水田又不一样,水田对灌溉的要求很高,看上去水田能种稻子,产量可达五百斤,可实际上……却需要精耕细作。
可旱地照料起来可就容易了。
论起来,等于是这八百斤
第二百四十八章:一举成名天下知(2/2)
的土豆,是和亩产三百斤的麦子对等的。
夏原吉连忙又问“对地质的要求呢?”
“能种作物的地,都能种土豆。不能种作物的……也可以试试看。”
“你是说……”夏原吉急眼了“它不挑食?”
“它不挑地。”张安世纠正他。
夏原吉呼吸开始粗重,脸开始变得晕红,就好像准备出嫁的闺女一样。
深吸一口气,才能稳住了一点心神,夏原吉才又道“你那地在哪?”
张安世有点恶趣味地道“夏公不是说有公务?”
“公个鸟。”夏原吉道“张安世,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要欺瞒老夫,若是你拿老夫开心,老夫也不是好惹的,走,现在就带老夫去看看这土豆。” m.vod✺✱❆❆tw❁.la
杨荣和胡广二人,自也是没心思回文渊阁了。
文渊阁那点屁事,和眼下这事,算个什么?
说难听点,就算那奏疏一年不拟票,和眼下张安世所说的匪夷所思之事相比,也不值一提。
张安世不打算继续逗这位公卿了,便笑道“好啦,好啦,我这便带你们去。”
张安世领着三人,随即往农庄去。
农庄这边……甚是冷清。
这地方,平日里确实没什么人来。
邓健早已习惯了这等寂寞。
他好像被世界遗忘了。
现在这土豆,即将要收获,不过张安世没发话,大家却只能等。
唯独这农庄的外围……却开始出现了大量的人马。
有挎着刀的内千户所校尉,在百步之外来回逡巡。
一里之外,模范营直接就地驻扎,扎起了营寨。
这一下子,便连路过的人,也不敢来了,都绕着路走。
此时,张安世终于来了。
却还带着杨荣、胡广、夏原吉来。
三人下了马车。
什么也没管,劈头盖脸就问“地呢?”
张安世道“听我说,夏公你先别急,我来介绍一下……”
“介绍个鸟,你直说,地在何处?”夏原吉眼睛像吃人。
张安世庆幸自己里头罩了一套甲。
张安世只好对邓健道“走,邓公公,带他们去看地。”
邓健颔首,他也习惯了,当下带着人,到了地头。
夏原吉看着这一亩地,还没开始正式收获,大手一挥,道“先丈量一下土地。”
邓健道“为何要丈量。”
夏原吉没理邓健。
张安世便只好道“来人……”
“不,不用了,你让人取丈量的工具来,老夫和杨公、胡公亲自丈量。”
张安世“……”
作为户部尚书,欺上瞒下的事见得多了,那些浮夸吹牛的人,他一眼能识破,不过有时候难得糊涂,这等吹嘘,他很多时候,也就掠过去不会追究。
可这事太大了,不亲自丈量,不放心。
当下,他让人取了线绳,而后领着胡广和杨荣,扑哧扑哧的下地,围着这地开始丈量起来。
不多不少,恰是一亩。
夏原吉直起腰,又围着这田转了一圈,确保自己没有被糊弄,也确保了这些东西,当真是长在地里,绝不是被人重新埋下去的之后,方才道“现在开始收获了吗?”
张安世同情的看了夏原吉,这夏公是被人糊弄过多少次,才有这样的警惕心啊。
简直就是当大家像贼一样的防备。
张安世点头“可以了。”
“就请安南侯,现在组织人力收获……不过有一点,所有收来的,都要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老夫和杨公、胡公,亲自来上秤,你们的人,只许收获,其他的事,不能过手。”
张安世苦笑道“好好好,一切由你。”
夏原吉和胡广还有杨荣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荣和胡广二人,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们很明白夏原吉的意思。
当下,张安世命农户们下地。
邓健则组织人,取了大量的簸箕和箩筐来。
农户们从地里抛出土豆,摘叶、去藤,装进簸箕里,再倒入箩筐。
夏原吉取了大秤来,当着所有的面,和杨荣、胡广二人,先是取了自己身上一个腰牌来,先用秤试一试。
确定自己的腰牌,重量和秤砣的数目大差不差,这秤砣没有缺斤少两之后,夏原吉便熟练的开始忙碌。
他将所有送来的土豆,非常小心的去泥。
恨不得将每一个即将要上秤的土豆都清晰的没有一丁点的泥星。
这才开始一个个的上秤。
而胡广负责记秤。
杨荣取了簿子,开始记账。
很快,从地里收来的土豆。越来越多,倒是三人上秤,十分小心,反而慢了。
一会儿功夫,收上来的土豆,便堆积如山。
夏原吉挥汗如雨。
张安世心疼他,上前道“要不,叫人帮衬一二,夏公,我心疼你。”
夏原吉看也不看张安世,道“走开,没你的事。”
张安世道“你咋还骂人……”
后头三个兄弟,非但没有上前拉扯着张安世说大哥算了,反而一个个怒目金刚,似乎早看夏原吉不顺眼,要跟着大哥捶这夏原吉一顿。
这令张安世更尴尬,索性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咕哝着道“要换我从前的脾气,我非要……”
后头的声音,越来越轻。
可实际上,夏原吉压根没心思理会张安世。
三百斤……
四百斤……
六百斤……
到了六百斤的时候,夏原吉已经开始意识到……张安世的八百斤所言非虚。
他压抑着心里的狂喜,眼里开始放光,非但不觉得疲惫,反而越发的神采奕奕。
胡广和杨荣,脸色也开始变了。
二人手脚越发的麻利。
在此刻,他们从没有今日这般的精神,浑身充满了气力。
记账的杨荣,甚至还怕自己记错了,一次次反复的比对,不敢出任何的马虎。
八百斤……
张安世没有吹嘘。
夏原吉整个人要跳起来。
不过他忍住了。
因为……还有……
他耐心,继续将一个个土豆清洗干净,一丁点的泥块也不肯放过,生怕增加了这亩产的份量。
九百斤……
一千斤……
到了一千斤的时候,夏原吉只觉得自己脑子开始混沌了。
好像自己的身躯,已经不属于自己。
整个人好像漂浮在云端上。
他脸色十分奇怪,像是痴人一般,总是咧着嘴,可又皱着眉头,似乎此刻,大脑在高速的运转,不肯停歇的思考。
一千一百斤。
张安世在一旁,有些担心夏原吉的身子,这家伙脸色看上去很扭曲,张安世怕他死在自己的庄稼地里,到时候夏家的人跑来讹自己的钱。
张安世道“夏公,要不歇一会儿吧。”
“别做声。”夏原吉白了张安世一眼,而后继续……拿自己的指甲,抠着土豆上的泥。
他不能用水冲洗,因为水也可能给土豆增加重量。
以至现在他的指甲缝里,全是泥。
一千二百斤……
终于,收获来的土豆,越来越少了。
农户们得十分耐心的,才能从这地里翻找出落单的土豆出来。
一千二百七十斤。
到了这个数目的时候,其实……剩下的土豆,已变得十分稀少,且大多都是个头较小有些畸形的土豆。
“近一千三百斤。”夏原吉这时才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甚至怀疑,这个梦不真切。
于是,开始走过去,和杨荣一起比对着记下的数目。
“再算一遍,可别算错了。”夏原吉道。
杨荣道“已算过七遍了……我再算一遍吧。”
上秤的胡广也凑上去,看着密密麻麻的数目,眼睛好像生了钉子一般,一动不动。
“这真是地里收来的吧?是不是我们亲眼所见。”
“就是长在地里的。”
“我从前见过,有地方父母官作假,竟从别处将长出来的稻米,插到田里,伪作是那一亩地里长的,你说……”
“方才亲眼所见,应该不像……”
“一千三百斤啊……我瞧这地,并不肥沃……”
“是极,是极。所以才匪夷所思。”
“你觉得可能吗?夏公,你毕竟见多识广……”
夏原吉哭丧着脸“从前就不知土豆为何物,何来的见多识广,分明就是孤陋寡闻。”
“这土豆,当真是我们刚才吃的?”
“应该是,错不了……”
三人叽叽喳喳,低声密谋。
“我看……安南侯不敢拿这个来欺上瞒下,他美没有这个胆子,这是天大的事……真敢欺瞒,照样要砍他脑袋。”
“有道理,所以……”
沉默……
三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后。
终于……接受了现实。
“安南侯……”胡广笑嘻嘻的看向张安世,亲昵的向张安世招手。这表情,就好像孩子走丢了之后,父子重新相认,有一种喜相逢的亲昵感。
杨荣和夏原吉,也同时朝张安世露出亲切的微笑。
张安世上前“算清楚了吧?哎,我也没想到,竟有一千三百斤,还以为只有八百斤呢。”
其实张安世没有胡广三人的激动,一千三百斤,这才哪到哪啊?后世的土豆,若是亩产一千三百斤,那绝对属于灾难级别,三千斤大抵,上限八千斤才算正常的产量。
杨荣捋须,笑吟吟的道“这土豆,哪儿来的?”
“这得从下西洋的时候说起……”
此时,三人却极有耐心,认真的倾听,张安世却简明扼要的道“是邓公公……”
“那位邓公公……”夏原吉指着不远处的邓健。
“对。种子是他下西洋带回来的,地也是他种的,你们也晓得,他看着我长大的……”
三人没理会张安世,随即,快步到了邓健面前。
这夏原吉走的最急,当先便给邓健一礼“见过邓公公……”
邓健看着眼前夏原吉,这位户部尚书,对自己卑躬屈膝,让他恍如隔世一般。
这可是部堂,一般情况之下,大臣见了宦官,往往都要避嫌,可能会打招呼,但是郑重行礼,是绝不可能的,哪怕是面对亦失哈,也只是彼此颔首而已。
毕竟,大臣有风骨,太监再怎么得势,也只是太监,若是太祖高皇帝的时候,哪一个太监敢嚣张到让堂堂户部尚书郑重其事的行礼,只怕这太监非要剐了,而那户部尚书,也别干了,一家老小,都丢去琼州的沙滩裸奔去吧。
…………
感冒有点难受,现在全靠布洛芬压着来码字,现在没发烧,就是咽喉痛,吞一口吐沫都跟要死了一样,今天第一章晚了一点,第二章老虎争取快一点,当然,只能尽量。
老虎爱你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