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陈其实周悦,你有没有想过把我的店盘下来?
把寿衣店盘下来?
周悦的心怦怦直跳。
sunny陈我之前说你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这话不是客套,而是真的这么认为,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做这一行,你的性格其实也很适合做这一行。如果你不打算跟余家俊复合,又不想去外地的话,把店盘下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sunny陈铺子里的现货和里头的东西我统统给你,转让费给你打八折,第一年的房租收你一半。 ✥m✰.✿vo✾dtw.❂la
sunny陈我知道你会觉得我让你盘我的店是另有所图,是,我承认,我的确是另有所图,因为这家店只有继续卖寿衣,它才是我心中的那个家。周悦,我知道我的提议很自私,但我还是恳求你,慎重考虑看看。
梧州曾经辉煌过,但如今只是排不上名号的十八线小城市,全市的寿衣店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间,而需要模特的,也就一个陈姗妮。
陈姗妮的店子关了,她在梧州便再也找不到相同的工作了,而如果转去做别的行业的模特……
不,自从入行之后,周悦就没有想过去到别的行业做模特!
至于去外地继续做寿衣模特,这无疑也是一条路,而且大城市机会多,这一行的模特少,就像陈姗妮和那个叫康奇的摄影师说的那样,只要她稍微努力一些,就能在这一行闯出名堂来。
可她并不是那种心有壮志的人,她并不需要用闯出什么名堂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陈姗妮的提议,周悦心动了。
而且是狠狠心动。
盘下寿衣店,除了每个月多支出一份房租、以及一笔拿货的资金和不定额的收入之外,别的好像跟现在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而且她自己做了老板,以后寿衣店要如何经营,进什么货,什么时候直播,每天的直播内容是什么,她统统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与心意来!
这个时候,周时新的喊声从楼下传上来“周悦,下来喝糖水!”
周悦打了个激灵,慢慢冷静下来。
虽然每次她被街坊邻里挤兑的时候,爸爸每次都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每次都坚定地说她的工作堂堂正正,不丢人,但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对她这份工作的真正看法。
盘下寿衣店自己经营,跟给别人打工,是完全不同的性质,爸爸他会同意吗?
她可以为了工作放弃爱情,可不可能为了一份工作,放弃亲情。
今晚的糖水全是芒果制品芒果西米露,芒果捞,芒果班戟,芒果钵仔糕,芒果布丁……
全是周时新自己做的。
周时新说“冰箱里还有西米露,冰冰凉凉的最好吃了。茶几上还有新鲜的芒果,想喝芒果汁可以现榨。”
周悦咬了一口钵仔糕,没敢抬头“爸,最近芒果不要钱啊?”
“对,我同事家里种了一片,今年芒果丰收,但偏偏掉价,收购价已经跌到五毛了,这个价格连人工都不够给,烂在树上心疼,就让我们去摘回来吃。”
周悦哦了一声,说了句丰年果贱,然后就看着周时新,一脸的纠结。
“有话就说,跟爸爸说话不用考虑那么多。”周时新放下调羹,往后一靠,袖子一挽,露出他的两条大花臂,“说吧,什么事?”
周悦斟酌了一下,试探道“爸,如果我不是寿衣模特,你突然遇到个做这一行的人,会
不会觉得晦气?”
周时新白了她一眼“小悦悦,爸爸虽然对你有滤镜,觉得你做什么都好,但更重要的是,你这份工作它本身就是一份正当的职业,既然职业正当,那就代表谁去做都行,人家堂堂正正工作,我为什么要觉得人家晦气?难道在你心里,爸爸的格局就是这么小的?”
没等周悦说好话哄他开心,周时新又道“虽然这些年这些街坊邻里不敢在你跟前胡说八道,不过我知道,你肯定听到不少闲话,关于我是混混和劳改犯的闲话。”
“那不是闲话,我确实坐过牢。” ✾m.vod✬✬t✡w.l✡a
周时新狠狠咬了一块钵仔糕,“我十几岁时就在街上混了,人憎狗厌,你爷爷奶奶几次以死相逼,我都不当一回事。”
“你妈妈十七岁就跟了我,她十九岁生下了你,当时我才二十二岁,可能当时脑子里装的全是粪吧,当了爸爸之后,我也没有想过找份正正经经的工作,还是跟那些狐朋狗友天天混在一起,你妈妈说我的时候,我还嫌她啰嗦。”
“你三个月之前,天天晚上都哭,一哭一整晚,我睡不好,就干脆连回都不回了。”
“你快一岁的时候,我当时的大哥大b被抓进了牢里,那段时间风声很紧,全国各地都在严打,我天天呆在家里,哪里都不敢去。”
“那个时候你已经很乖了,会叫爸爸,会拉着我的手,让我教你走,让我把你放脖子上,带你到外头玩。”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在家围着老婆孩子,饿了再吃一碗住家饭,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你一岁两个月的时候,你能自己独立行走了,我跟你妈妈说,我要去找份工作,以后不再乱来了,你妈妈那个时候很高兴,我俩天天晚上都畅想以后,连你大学去哪里上都规划好了。
“没过多久,大b从牢里逃出来了,他找到了我,要我送他去香港。”
“我和大b当年拜过关二哥,他帮过我,还救过我的命,可以说是过命的兄弟,我那时年轻,脑子里只有义气二字,根本不考虑法不法律,于是一口就应下了。”
“梧州每日都有船下广东,下香港,价格也不高,但因为大b是通缉犯,他不敢登这些船,我恰好认识不少开私艇的船儿佬,没两天我就租到了一条私艇。”
“我以为将他送出码头后就没我的事了,没想到大b转头就坑了我,他上船之后就把船夫给打伤扔下了河,等到船夫被救起救活,大b早就逃到香港了,而我作为协助他出逃的人,当时就被抓进去了。”
“我想着你,想着早些出来一家团聚,加上又是大b先坑的我,我就把我知道的跟大b有关的事都供了出来。因为我的口供,大b活跃在外地的团伙很快被捣毁,我也得到了宽大的处理,十年刑罚减至五年。”
“我每天都想着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跟你们团圆,可是老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你三岁那年,你妈妈在去买菜的路上,遭遇了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你妈当场死亡,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她身上的衣服全部烂了,衣不遮体,是一个路过的女人,回去拿了套衣服,又亲自替她穿上。”
“那个女人,就是陈姗妮的姑婆,她给你妈拿的衣服,是寿衣。”
“如果姗妮的姑婆没有出现,如果她的姑婆不是恰巧是卖寿衣的,你妈妈当年,会走得更凄惨。”
“对于普通人来说,寿衣代表的是晦气,不吉利,可是对于你妈来说,是最后的体面,对于你外公一家来说,是失去至亲后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