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了很多,赫连爵一直保持沉默。
他悄悄用余光打量皇后,发现今日的皇后娘娘相较于往日要显得激动了些。
二十年的母子情,他非常了解皇后为人。
端庄、矜重、大方、得体
从他记事起,很少见到皇后情绪失控。
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其中必有缘由。
皇后言罢,见赫连爵一直未出声,她也意识到自己失态,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茶,这才平复了情绪。
“皇儿一定好奇本宫今日为何突然说这些。” m.❁v❅o✷dt❅w.✿la
其实也不能算太突然,自三年前皇帝有了温贵妃变得荒淫无度开始,她就对皇帝失望了。
可失望归失望,她对皇帝还是尊重的,夫妻二十多年的情谊也还是在的。
但这一切都毁在了前几日的宫宴上。
她可以不计较皇帝冷落她独宠温贵妃一人,但她绝对不能容忍温贵妃将主意打到她儿子身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瑾儿落水和温贵妃脱不了关系,可皇帝居然还是维护温贵妃,甚至痛斥她身为瑾儿的母亲没有承担起保护瑾儿的责任,是她的过失。
过失?
要说真的有过失也是皇帝之过。
既然他不能治理好国家,不能保护她的孩子,那么她又何必苦守着无望的感情,何不让这江山易主。
她相信,若是赫连爵坐上皇位,定是会比赫连骜这个老糊涂更合适。
“今日你外祖父来了凤仪宫,他和本宫谈起了你。”
一句话,令赫连爵抬起头来与皇后对视。
皇后眼里的情绪他太熟悉,和今日顾乘风支持他夺权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皇后口中的外祖父指的不是他亲生母亲的父亲,而是皇后自己的父亲王瀚博,官居一品的右相大人。
皇后能下定决心,很大程度上也有右
身为右相,自然是将朝局看得透彻。
他意识到能否解决边关将士冬衣的问题是赫连兴衰的关键。
此刻的赫连国正处在风暴的边缘,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卷入狂风暴雨中。
一旦冬衣不能顺利运往边关,边关十万将士将被活活冻死。
边关失守,赫连国便失去了抵御漠北的屏障。
漠北游牧民族彪悍异常,若是趁边关失守的机会继续南下,长驱直入,便可一举拿下赫连多座城池。
赫连国和漠北必将展开殊死搏斗,两败俱伤。
而纳兰国在旁边虎视眈眈,隔岸观火,待这把火将漠北和赫连统统烧尽,纳兰国便可毫不费力地坐收渔翁之利。
王瀚博的分析令皇后浑身发冷。
这不正是温贵妃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赫连国破,她的瑾儿还活得成吗?
答案显而易见,赫连瑾作为赫连国皇帝唯一的嫡子,谁都能活,只有他必须死。
右相将局势分析得滴水不漏。
前世发生的事情,也确实按照右相分析的那样发生了。
只不过,发生的更加凶猛更加让人措手不及,全因顾家被株连九族,赫连无人可用。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不到一年就国破了,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皇后将右相说过的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赫连爵。
“为什么是我?若论正统,瑾儿比我更加名正言顺,而且而且外祖父并不喜欢我。”
第27章 出谋划策巧获冬衣,运筹帷幄献计太子⑤(2/2)
瑾儿出生前,右相对他还是不错的,或许是觉得皇后这辈子就只有他一个孩子。
可自从五年前瑾儿出生,右相对他就冷淡下来,不止右相,朝臣几乎都是如此。
对他的态度没有变过的,只有皇后和顾家这些保持中立派的臣子。
为什么放着赫连瑾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子不选择,却要选择他这个非嫡非长的人呢?
其实赫连爵心里是清楚的。
他只是希望从皇后口中听到她最真实的想法。
两人对视着,都想从各自的眼神中探索到内心所想。
最终,皇后败下阵来。
“瑾儿才五岁,他太小了,若是让他在这个年龄坐上那个位置,势必要找一些有能力的股肱之臣进行辅佐。”
“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辅佐的人在权利中不会迷失自己,到那时,他们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瑾儿的权利将被架空成为一个傀儡。” m.vodt✫w.✷★✷l✩a
“与其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母后更愿意选择你。”
皇后说得情真意切,分析得句句在理。
她拉住赫连爵的手,眼神带着请求。
“现在时局虽然动荡,但也是你拉拢各方势力的好机会,你的外祖父已经答应母后要站在你这一边,只要你再将中立派拉拢过来,完全可以和赫连政还有赫连桓抗衡。”
中立派是以顾家为首的几大家族。
顾家不仅有掌握兵权的顾老将军,还有身为兵部尚书的顾乘风。
而刑部尚书陆玉生和户部尚书云彦辅,一个是顾望舒的舅舅,一个是顾望舒的姑父。
陆家和云家与顾家关系密切,都属于中立派。
只要获得顾家青睐,就相当于同时掌握了六部中的
皇后一直看着赫连爵的眼睛。
这是她付诸了二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孩子。
外人都说他懦弱无能,胸无点墨,可只有她这个做母后的知道,这孩子心思缜密,懂得韬光养晦藏锋露拙。
当实力微弱时,纵有千般雄心壮志,也只能化得一声唯唯诺诺。
《孟子》中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一个“动心忍性”,将所有的屈辱都包含殆尽。
地低成海,人地为王。
她相信赫连爵不是无能,更不是真的懦弱,他只是懂得隐忍。
“母后相信,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会成为百姓千呼万唤的明君、仁君。”
“希望皇儿早做决断,若是那个位置继续让你父皇坐下去,我赫连还能苦撑到几时?”
赫连爵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皇后。
母后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已经做好了争权夺位的准备。
他要不要告诉她?
想了想,赫连爵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天色已晚,母后早些歇息吧,儿臣就此告退。”
他恭恭敬敬冲皇后行了一礼就打算离开。
他的脸上无喜无悲,更没有因为皇后的话产生动容的情绪,这样的反应是皇后始料未及的。
“皇儿,母后希望你给出一个确切答案。”皇后提高音量。
赫连爵冲她使了个眼色。
“小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