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青思就从最低等的洗碗工,摇身一变成了食堂的学徒工,被刘三丁带着练起了刀工。
别看学徒工听着不是正式职工,但每个月的工资比正职的洗碗工还多了四块钱。
加上师从岑侑夏,按照食堂招收学徒的惯例,她是能跟着师父的级别拿福利补贴的。
像一号食堂这种规模的大食堂,福利待遇比外边儿很多工厂还好,特别是吃食,缺了哪儿都不会缺了食堂的。
后厨里好些家里条件一般的,眼见原来过得最惨的柳青思,现在都能把自己的那份饭菜留下来,跟着岑侑夏吃小灶了,心里难免不痛快。
几个洗碗工洗碗的时候还摔摔砸砸的,故意说点什么“飞上枝头”“祖坟冒青烟了”之类的酸话,挤兑着让柳青思花钱割肉来请客。 m.❈v❅✼❄odtw❁.la
这些动静岑侑夏都看在眼里,还特意让刘三丁别管。
不是不心疼小徒弟,只是小徒弟想顺着她的脚步深研厨艺的话,这些阴阳怪气地挤兑场面,她不可避免地还会经历更多。
被人诬陷、遭到莫名的陷害,甚至来自竞争对手的人身威胁,作为女厨师,她统统经历过,也希望小徒弟能靠自己挺
“你们几个拉拉扯扯地在做什么!”
一个箭步冲过去,岑侑夏死死地钳住一个洗碗工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紧握的手指,把她攥在手里的五块钱抢了过来。
“好啊。”岑侑夏举着钱币,怒极反笑,“几个人直接把我徒弟挤在水槽边上掏兜,掏兜抢钱这些下三烂的招数,你们熟练得很嘛!”
“都当我死了是吧?”
去他娘的自己挺过来。
她当年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要本事有本事,要地位有地位,就算是现在,她身后也站着她男人、兄长和整个福瑞楼呢。<
谁他妈都别想欺负她小徒弟!
暗中留意的刘三丁愣了愣,连忙跟着站了出来,语气凶恶的狠狠把那几个被嫉妒烧坏了脑子的洗碗工给大骂了一顿,还当众宣布扣除她们这个月的福利和奖金作为惩罚。
岑侑夏还不解气,去供销点二话不说买了一大袋最贵的奶糖回来,见人就发,见人就发,独独无视她们几个,把其他人都笼络了一遍,才把剩下的糖塞给小徒弟抱着,把她拉到外边,心肝宝贝地问她被吓着了没。
小徒弟还是红着脸,腼腆的,扭捏的,从衣袖里翻出几根指甲盖那么大的大头钉来,朝她羞涩地笑。
岑侑夏“”
原来徒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花
挺好!
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帮她把大头钉重新藏回袖子里,发现她衣袖里边儿还特意缝了个藏“暗器”的小兜,岑侑夏更加欣慰。
小徒弟嘴角笑出梨涡,小声道“大头针是秦数哥找来给我的,衣袖里的小口袋也是他帮我缝的。”
“秦数哥还在我鞋底的夹层里缝了刀片,说我看着显小,在农场里还好,出去了容易被人拍花子绑走,所以身上得藏点东西,防坏人,还不怕被小人给欺负了。”
岑侑夏警觉地看着她,“你说的那什么秦数哥,是谁?”
多大了,家里几口人,模样长得好不好,有没有不良嗜好?!
不,她小徒弟才那么丁点
第30章 “狼崽子”秦数(2/2)
儿,她不同意!
柳青思没觉出自家师父突如其来的老母亲心态,含羞带怯地垂着头道“秦数哥是我爸妈的学生。”
“当初爸妈被举报,要挨批斗,其他学生要么当了白眼狼,要么忙着自保跟我爸妈撇清关系。”
“只有秦数哥坚决不肯指认我爸妈,还去拦学校领导帮我爸妈辩解,求个公道” ❂✴❈m.vo✫dt✫w.la
“本来秦数哥是被下放到条件更好的南方的,但他担心爷爷奶奶熬不住,就闹着自愿跟了过来。”
小徒弟声音轻软,眉眼间都是对那个叫秦数的小子的依赖和亲近。
见岑侑夏紧绷着一张俏脸,柳青思拽了拽她的衣袖,软软地道“师父,秦数哥跟您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这两年要不是他帮我一起照看爷爷奶奶和大家,我早支撑不下去了。”
岑侑夏脸色更阴沉了——听这语气,小徒弟怕是都主动把嫩肉喂到狼崽子嘴边了啊!
真是臭不要脸的,她小徒弟两年前才十五六岁啊!
可恶。
她也想和青涩的贺破山早恋!
心头憋着一口闷气,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岑侑夏按着瘦巴巴的小徒弟把食堂小灶炒的饭菜吃完了,才带着她回家一趟,收拾了一大堆食材让贺破山提着,准备到了地方给他们现做现吃。
因为对狼崽子的满肚子怨气,岑侑夏没注意自家男人手里除了食材外,旁的什么都没拿。
两口子跟着小徒弟一个劲地走,出家属院后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远远地听见羊羔尖细的“咩咩”声。
“师父、师公,快到了,就在前
远处的天光只剩下微弱的一线,成片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了起来。
岑侑夏顺着小徒弟手指的方向眯眼看了半天,也没从融成一片的阴影里,看出房子的形状来。
直到走到近处,岑侑夏才反应过来——这里压根儿就没有给人住的房子。
“思思回来了啊——”
矮小的,半大小子都不一定能在里边儿站直的羊圈里,钻出来一个带着眼镜、面容沧桑的中年人。
看见站在柳青思身后的岑侑夏和贺破山,中年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来,又矮着身子朝里边儿吆喝。
“柳老,老姐姐,思思的师父和她先生都来了,你们快出来见见吧!”
羊圈里窸窸窣窣一阵,两个身型佝偻,头发雪白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对方,慢腾腾的钻了出来。
看得出两个老人为了今天的见面,是仔细收拾过的。
大概是实在来不及把冬天的棉衣洗干净了,他们便在破旧的毛衣外,直接套了一件单层厚棉布的外衣。
外衣虽然缀满了补丁,但洗得很干净,上边还有平整的折痕。
但这穿的也太少了。
看着两个老人比小徒弟好不到哪儿去的枯瘦身型,岑侑夏深吸了一口气,飞快摘下自己和贺破山的围巾给二老围上,然后凶巴巴的把他们推回“屋子”里。
“天都黑了,有话一会儿再说。”
冷风嗖嗖的往脖子里钻,岑侑夏冻的缩了缩脖子,左顾右盼。
“灶在哪儿?来几个人帮忙,赶紧把晚饭做了,让我再吃口热乎的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