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没来由的心底一松,看着他“多谢王爷,这份情我穆安会记着的,将来一定还你。”
“不必。”萧辞撑开扇子缓步离去,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沾沾自喜。
——
次日,辰时一刻,丹宁院。
五香从穆府厨房拿了早膳,又是白水粥,厨房里的婆子虽没向以前一样打发乞丐似的满脸嫌弃,但皱纹横生的法令纹下溢出来的讽刺却挡不住,五香跺了跺脚,想到小姐起来不能饿肚子,只好气鼓鼓的回去。 ✫❂m✸.vo✺dt❅w.la
正屋里穆安还没起,五香将早膳端到小厨房热好,进来将床榻前的帘子绑起来,轻声“小姐,该起了。”
“嗯——几点了?”穆安翻了个身抱着被子伸了伸腿,将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咕哝了一句。
五香将帘子绑好“小姐你说什么呀?该起了,昨晚上老太太托人传话,今天你要去仁寿堂用午膳的。”
老太太信佛,从来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在五香不辞辛苦的孜孜不倦唤了半天穆安终于将头露了出来,正面翻了个身,睁开眼略显呆滞的望着屋顶“怎么你一个,八角呢?”
平时早上都是八角这个丫头叽叽喳喳叫她起床,相对来说,五香就太温柔了,她成功起迟了。
“八角去芷轩堂了。”
穆安“蹭”一下坐起来“大清早去哪干嘛,昨晚回来事太多忘记问了,嫁妆二房那边能退多少?”
五香立刻撅起了嘴,不满的打报告“二夫人一句话没有就把八角打发了,八角昨天拿着单子去要,顶着烈日在芷轩堂院子里站了半天,皮肤都晒伤了,今日一早婢女们见小姐还睡着,八角怕小姐醒来生气,就又去了。”
说完五香抬眼看了看穆安。
穆安已经利索的从床上下来,一边披衣服一边说“我生什么气,又不是你们错,早就知道二房没那么容易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也不急在这一时,昨天下午吃了亏,大清早还上赶着去,不急在这一时。”
三下五除二洗完漱,来不及梳妆穆安随便吃了两口稀粥抬眼问道“昨晚的女子怎样了,醒了吗?”
“还没,从回来就一直昏迷着,奴婢早上帮她上过药了,小姐看需要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吗?”
“先不用”,穆安摇了摇头“萧辞给的药比外面的大夫顶用多了,我看过了大多都是皮外伤,可能多日未眠一直被关着还是怎么,太累了身体受不了才昏迷的,给她用点清粥,应该会醒的。”
说完穆安就看到五香睁着眼睛一个劲捻手绢。
“咋了?”
“小姐不可以直呼王爷名字的”,五香紧了一口气,幸好这丹宁院没人,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又该说她家小姐了“在盛京都没人敢直呼王爷姓名,小姐你也不可以的。”
五香努着嘴“哎呀,小姐,在外面万万不可如此,会被人说不识礼数,毕竟小姐以后等进了王府也是要……”。
“得得得,行了哈”,穆安及时打断她,人已经闪到门口,她总算发现了,身边的丫头啰嗦起来活生生又是一个老妈子“我以后不叫了行了吧,走去看看那女子醒了没。”
在静园的时候,穆安能指望救下这婢子的只有萧辞了,不管怎样,好歹是萧辞帮了她。
静园确实有静园的规矩,可是萧辞那一句“规矩是人定的”一下就让她安了心。摄政王的要求妙玉不敢反驳,匆匆去请客静园的主子过来。
那人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就容许严宽将人带走了,等她们回到穆府已经入夜,只好暂时将人安置在厢房。
此时五香跟着自家小姐来到厢房,打开门后她惊声道“人呢!”
明明她早上换药的时候还在的。
穆安过去摸了一把床榻,还有余温“有看到人出去吗?”
五香摇头“没有啊小姐。”
刚刚还说这人恐怕还得睡几个时辰,没想到身体那么弱还能醒那么快,穆安都觉得佩服。
忽然身后的五香又叫了一声,把穆安吓了一个激灵。
“小姐她在上面!”
“上面?”
穆安抬头去看,果然见房梁上躲着一个人,小脸惨白,洗干净的乌发散乱的搭在肩上,眼神阴郁的盯着她们。
看到她在穆安倒是松了一口气,卖身契还在她手上呢,这人能跑哪去。
五香拉住穆安的胳膊,战战兢兢问“小姐她……她怎么上去的?”
房梁很高的。
穆安笑了一下,调皮的拍拍她的脸“信不信你家小姐我也能上去。”
五香张成了o型嘴“啊——”
“改天给你表演一个”,穆安撸了撸袖子,将卖身契掏出来在空中晃了晃,果然房梁上的女子表情一边,眼神更冷了。
“你要不要下来啊?身子那么弱别一会摔下来了,我可没钱给你请大夫。”
房梁的女子迟疑片刻,左右环顾一圈可能见这偌大的院子里就两个人,奈何不了她这才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穆安差点站起来给她拍手叫好,早就猜到她有功夫,要不然
028 祖母的希冀(2/2)
也不能从静园底下调教场那种地方跑出来。
“过来坐”,穆安笑着推了杯茶过去“先喝口水。”
黑衣女子一脸疲态,站在两步远处对穆安一拱手,声音冰冷“青简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你叫青简啊?真好听”,穆安几分好奇的盯着她“都说我是你恩人了,你躲什么?”
青简愣了半天才硬邦邦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姐海涵。”
穆安觉得青简就是炎炎夏日里一台行走的空调,她要是不说话,两人能大眼瞪小眼一天。
叹了口气穆安叮嘱她“既然身上有伤就先在我这休养几日吧,我救你没别的目的,是个人我看到了都会救的。”
五香在耳边提醒她“小姐,还得早早赶到仁寿堂去呢。”
说完穆安便被五香拉着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一把将她按在妆台前,就开始碎碎念。 m.vo❈❆d✼tw.✱l✫a
“梳简单点,老……祖母应该会喜欢。”
“是,小姐。”
等人都离开后,青简才注意到桌面上放着她那张卖身契,拿起来一看是真的。青简捏的骨节泛白,同时心下却微微舒了口气,若是此刻她拿着这张卖身契转身走掉……
半晌,柔在一起的眉头展开,青简将被她捏的发皱的薄纸放了回去,转身出了院子。
穆安装扮好来到仁寿堂的时候,老太太还在诵经,膳房的素膳还没上。
老太太的贴身侍女素萍从佛堂那边的园子里出来,笑容可掬“小姐来了,要不先进屋里坐会,老太太今日的经还没诵完呢,小姐等一会。”
“没事”,穆安抬步朝过佛堂的园林又去,边走边说“我去看看祖母,不打扰吧。”
素萍笑着说“不打扰,老太太巴不得你天天去呢。”
“嗯。”
仁寿堂平时比丹宁院还要静,毕竟她还有个八角叽叽喳喳像个麻雀似的跑来跑去,老太太这就不一样了,不问世事,不受叨扰。
佛堂的门虚掩着,在门口就隐隐能听到老太太的诵经声,让五香在外面候着,穆安轻轻推开门一个人进去,菩提子转换的声响愈发的清晰,沉香味很重,穆安在后面站了会徐徐到边上的蒲团撩裙一跪。
她有三愿,一愿在另一个世界失去她的朋友安康无恙;二愿有幸在世自己事事顺荡,早日回家;三愿予她好之人平安顺遂。
三炷香落,穆安一回头见祖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捻着一串佛珠在后面顺眼看着她。
“祖母”,穆安温婉的翘了一下嘴角,自然而然的过去扶住她“安安没打扰
陈氏摇着头拍了拍她的手背,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叹了口气问她“祠堂去过没?”
祠堂在哪穆安还不知道,更不用说去过了,她不太懂老太太的意思,只吞声道“还没。”
“浑浑噩噩了十几载,既然如今已经看的清了,是该好好去给你爹娘上柱香的,别忘了。”
穆安乖巧的应下。
厨房已经把菜上齐了,穆安在陈氏这还得收着规矩,所以吃的比较慢,她看的出来,自从从佛堂出来,老太太就兴致不高,夹了一片笋过去,穆安说“祖母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若是有说出来才好呢,孙女给你解解乏。”
陈氏顿了一下筷子,心疼的看着她“按照规矩,这回你本该已经进摄政王府的。”
又是这些事,穆安心说,那我比你还烦。
“之前家里乌烟瘴气,二房让二丫头嫁过去祖母想着对于你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对于二房那些背地里的手脚便没插手,现在想来倒是委屈了你,我们安安将一切都看的明白,你早该跟祖母说的。”
穆安将眉头舒开,关键她之前想说也说不了。
老太太徐徐不急的叮嘱“此事耽搁不了多久的,现在风声紧,没几家几户知道,可现在看来,摄政王是定然要让你进府的,到时候你一个人可不好过。”
“没事的祖母,安安不怕。”
“摄政王把持朝政,树敌众多”,陈氏语重心长“嫁过去就是正妃,以穆家现在的状况,什么非议你应该都清楚,一旦被卷进了这漩涡,你就没有退路了。你是你爹娘的女儿,是我穆家正正经经的嫡女,这些都是一早就注定了的,只是……”。
只是在你背后本应该有一个强大的母族的,可现在没有了,
穆安懂了,她笑得端庄“祖母,我不怪爹娘,身为他们的女儿战场都本该上的了,区区一个王府有什么进不得的,怕什么,再说了不还有祖母吗?祖母会护着我的不是吗?”
“是、是”,陈氏抓着筷子的手剧烈一抖,一时说不出话来,被穆安一把握住,后面的素萍早就红了眼眶,抓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
老太太盼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值得的,她们大小姐重新活过来了。
对于嫁妆的事老太太倒是一句没问,穆安稍微惊讶,可能老太太还想看看她能处理到什么程度吧,从仁寿堂出来,日头高照。
路过前庭,几个小厮象征的打了个招呼,错身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他们嚼舌根。
“站住!”穆安将袖子甩到身后,轻喝一声回过头来“你们刚才说什么?八角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