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员外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暗想“这姑娘瞧着也不像个商人出身,多半祖辈是那些泥腿子,世子怎么叫这么个姑娘出面打理生意?
外面那些老狐狸还不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到底年轻没经验,起码也该找个老掌柜看着。”
“小娘子非是老朽看不起你,只是我们两人的生意太大,怕你做不了主。”
周星月脸色当即不好看,道“这里都是我说了算。两位若是觉得我不可信,那就请便。”
陈员外不怒反喜,暗道“这姑娘只消说两句便喜形于色,看来这次真是来对了。”
陈员外赔笑道“小娘子说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能谈谈生意了。小娘子,这煤炉一个月能生产几个?”
“倒是也不多,一千余个。”
两人又用眼神交流,陈员外道“这有点少啊!”说完皱着眉,似乎真的嫌少似的。 ★✳m.❂vod✯✳tw.la
周星月说“你们若是要的多,我们可以再招人扩大生产。”
“嗯,我们确实需要的比较多。这样吧,未来三年生产的煤炉我们全包,你生产多少我们要多少,但每个月至少不能低于四千个。”
周星月惊诧“四千?你们哪里需要这么多?”
“姑娘有所不知,老朽做的是辽东生意。辽东可不只是有汉人,过了鸭绿江还有朝鲜国,朝鲜国去日本不远,老朽准备把煤炉往这两个地方卖。”
周星月拿捏不准,主要问题是她看不清这究竟是好还是坏,按说有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她该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忐忑。
心底不安涌动,又想道“这两人看起来十分和善,应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再者说这可是王府,他们岂敢放肆?”
陈敬智见周星月犹豫不决,又低声道“小娘子,这生意若是做不了主,不妨通禀一声世子。”
周星月十分不服,道“不用,我是想问,这三年内所有产能你们都要?”
“对,只要你能生产出,我们就要,这点可以在契约上写明。”
周星月凝眉,半晌后道“好吧,这单生意我们可以接,不过还有些细节问题需要仔细谈谈,明天我们就可以签契书。”
陈员外、朱员外大喜,拱手道“好说好说,那我们明日派个掌柜的来,咱们再详细谈判。事儿就这么定了,先预祝咱们合作顺利。”
周星月回到后厅,朱高炽端着茶含笑看她,“恭喜你,谈成一笔大生意。”
“还未签契书,算不得谈成。”
“这两个人是一定会签的。两人这么有名,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的吧?”
周星月摇头。
朱高炽道“一个往草原跑,一个往辽东跑,两个人都有大量需求,他们需要大量煤炉也是真。”
周星月疑惑看着他“你话里有话?”
“他们给你挖个坑。”
“坑?什么坑?”
“他们把未来三年的产能全都包了。”
“这怎么能叫坑?”
朱高炽放下茶杯,笑道“当时你肯定在想,这么大的生意,抓在手里就值。无非是多赚点少赚点的问题。
而且未来三年内生产的所有煤炉都要通过他们的手卖,咱们不需要再花费人力物力,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
周星月还是不明白,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朱高炽道“你难道没想过,煤炉这个产业链上都包含着什么工作吗?非但是煤炉,所有商品,都包含生产与销售两个方面。现在,你是拱手把销售送给他们。”
周星月歪头思索,这有什么不对吗?
“大错特错。你以为咱们的煤炉是独门绝技,但他们照样有几百种方式坑你,比如说,他们全部掌握销售渠道后,反过来可以逼你降价。
咱们生产半年,需要垫付多少生产资金?不降价他们就不买你的煤炉,到时候怎么办?难道就指望着北平府的这点销售吗?
或者说,他们短时间内要求你急速扩大生产规模,从每天产三十个炉子猛然增大到三百个,而他们突然不买,只按照契书要求购买三十个,到时候怎么办?
再或者说,他们干脆利用三年的时间进行仿制,万一成功,这生意你还能做得下去吗?”
周星月目瞪口呆,手都在抖,气愤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这就是商场,算是你的第一个教训,你也不要太过在意。”
周星月怒道“明日来我非要叫他们好看!”
“不用,正常谈生意就行,不过绝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永远都要有个备用。以后你谈生意,只要记住这条原则,大多数人都坑不了你。”
周星月意识到,生意里的水远比自己想象的深,原本还以为她背后有燕王世子,这些人不敢胡来,这才发现自己错得非常离谱。
“好了,这里的事情不要想了,你并不需要直接跟他们接触,以后你还是先跟着老掌柜的学学,遇到这种事情你就来找我,回去吧。”
周星月吃这么大个闷亏郁郁不乐,回去路上无精打采,进府后便进自己的屋不愿出来,朱高炽听闻后一笑了之,并不在意。
晚上吃饭,朱高炽仍旧跟张瑾瑜一起吃。
吃到半途,张瑾瑜忽然道“相公,你好像很久没有去过杨妹妹那儿了。”
朱高炽疑惑“杨妹妹?”说完才想起,自己还有好几个宠妾,所谓的杨妹妹叫杨思君,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最近有点忙,过两天吧。”
张瑾瑜急道“相公,好几个月你都不去,旁人会以为妾善妒,妾才没有这样的心思,再者说杨妹妹嫁入王府,一直郁郁寡欢,你这么久不去,恐怕她心里有想法。”
朱高炽回忆杨思君的容貌,模模糊糊,只记得她也是温婉大方,只不过性子比较冷清。
“嗯,你说的也是,吃过饭我便过去看看。”
朱高炽心想“女人多了就是麻烦,还得雨露均沾。耽误老子大事。”但这事儿还没办法避免,他是燕王世子,承担着延续家族香火的重任,多几个女人,也是社会义务。
吃过饭,朱高炽便前往东院,顺手还打包几个从张瑾瑜那儿顺来的果子。
朱高炽拎着两盒如意轩的果子迈步进东院,未见到人
先听到笑,他一阵恍惚,记忆中的杨思君不苟言笑。
纳妾那日,两人洞房花烛,她连个笑脸都没有,气得朱高炽也没了心情,当晚胡乱粗暴地与她交流,好家伙,这姑娘硬一声不吭。
次日早上她走路都不怎么舒服,但还是没给朱高炽好脸色,冷着张脸像个冰块似的。
朱高炽心里恼火可想而知,从那之后就像中了邪似的,这美人越是不笑,朱高炽越是想办法征服她,要不说人都贱,就是这个原因。
东院里叽叽喳喳,听声音其中就有杨思君的,朱高炽纳闷,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朱高炽走进去,看到杨思君正在画画。
他刚刚现身,现场立刻就冷了。
原本围着杨思君嘻嘻哈哈的丫鬟立刻如鹌鹑似的给他行礼。 m✤.v★✡odt✪✬w.la
杨思君起身,屈膝行礼,平淡道“见过世子。”
朱高炽呵呵笑两声“刚才说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让我看看。”他凑上去,看了眼桌子上的画,画的是梅花,此时刚刚勾出枝干,点了几朵花而已。
现场有些尴尬,朱高炽把果子递给丫鬟“这是如意轩的果子,过来给你送点。”
“谢世子。”
“怎么,见到我有些不高兴吗?”
“没有,臣妾怎么敢?”
朱高炽一脸腻歪,不敢你怎么摆出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这段时间有点忙,所以没来你这儿,你也不要抱怨。父王在前线打生打死,我总不能在后面享受,政务繁忙,你多担待。”
“世子忙于政务,正是人心所盼,请世子不必为小女子分心。”
朱高炽心里很不爽,你摆着副臭脸给谁看呢?老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连个好脸色都不给,真当老子欠你的?
“小红你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二夫人说。”
丫鬟下去前担忧看了眼杨思君。
朱高炽望着跳动的烛火,道“你对我有意见?”
“没有。”
“那就是有。你的父兄把你送进来,不就是为了抱住燕王府的大腿吗?你死了,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
杨思君没说话。
朱高炽突然提高嗓门“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臭样子,自以为读几本书便不把旁人放眼里,你以为你是谁?你父兄把你送进来,要怨恨你也该怨恨他们,犯不着给我脸色!”
杨思君一脸傲然站立,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暗夜。
“你是来服侍我的,不是来给爷脸色的!”
说完朱高炽猛然伸手把她的衣服撕开,把外套脱去扔地上,随手又把中衣撕开,露出雪白的肌肤,寒冷的空气让皮肤上立刻泛起鸡皮疙瘩。
三下五除二她就被扒光,朱高炽连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弯腰抱起她进房。
杨思君除了稍微挣扎下表明她还是个活人外,除此外再也无动作。一番毫无感情的云雨后,朱高炽瘫床上。
杨思君默默起身,朱高炽的脚边退下床,叫来丫鬟烧水。
朱高炽仰着,默默听着杨思君忙碌。
或许是因为杨思君的那张脸,也或者是因为杨思君的态度,他反思许久,找不到答案。
杨思君洗了很久,朱高炽瞪着眼等她回来。
杨思君穿着厚厚的袍子回来,默不作声就要爬上床,朱高炽突然道“等等。你知道什么叫光线的折射与反射吗?”
“???”杨思君满头问号。
朱高炽起身套上衣服,命丫鬟取来一碗水以及一双筷子,把筷子插水中,朱高炽道“你看筷子是不是变弯了?”
杨思君疑惑,这不是个正常现象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朱高炽又道“这种现象叫做折射,要想理解这种现象,就得理解人眼究竟是如何看到物体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夜里点上蜡烛能看到东西?熄灭后就不能看到?”
杨思君说“没有光怎么看到?”
“那么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杨思君傻了,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而且深入思考后,她发现这里面有很多问题,比如一张床,蜡烛又不是床,为何点燃蜡烛后会看到床?
朱高炽侃侃而谈“这些现象就是物理,物理现象存在于整个广阔的宇宙中,如果我们能掌握其中的规律,人飞上天也不是难事。”
杨思君疑惑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跑出去,不久回来,手里还拿着方才杨思君的画,他交给杨思君,说“跟这幅画有关,我看你喜欢画画,可画里也有很多物理知识,我来给你画个。”
朱高炽只是个物理老师,他懂个屁的画,他画出来的就是个正方体。
现代绘画一般都会从画立方体的透视学起,这训练是学生的构型、透视以及光影表现能力。
中国绘画缺乏光影、透视能力,所以在术上比较落后。
朱高炽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他不懂绘画但懂物理。其实中国古代也懂得一些透视,但却并不成体系,而且中国画一般采用散点透视。
好处在于,咫尺千里,画大型场面的时候磅礴大气。但缺点就是,在观察范围较小时,很容易失真。
朱高炽很快就回到物理老师的角色,透视、光线这些讲起来更是信手拈来,再加上他看的绘画很多,所以也能多少讲出来些道理。
什么野兽派、后现代主义、印象派,他仅仅知道名字而已,说出来却已经很叫杨思君惊讶。
杨思君歪着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要问上几句,两个人忘记了身份,只记得绘画。
讲至半夜,朱高炽口干舌燥,道“这些知识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待明日忙完后,你去世子妃那儿找我,我得教你们点东西。你,包括世子妃都要学。”
杨思君道“妾……妾必须要去吗?”
“对,你不是喜欢绘画吗?大明绘画走到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到底,这些源自于西方的绘画技巧,对你很有帮助。”
杨思君点点头,犹豫片刻,道“相公,我来替你宽衣。”
“我自己来,睡吧。”
杨思君从来没睡得这么安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