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他就站在墙角的阴影里,还是那副看我不太不顺眼的样子。
“谢谢。”
这句话,我发自内心。
毕竟要不是有他在,今天的太阳了,我是肯定看不到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那漆黑如墨的眸子在我身上,扫了几下,然后停在了我胸口。
我脸一红,下意识扯过薄被来挡住身体。
“这玉是哪来的?”
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
“我外公给的。” m.✱✾vodtw✹✬★.la
“安大先生?”
“嗯。”
他收回目光,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你认识我外公?你到底是谁?你是妖是鬼?你为什么救我?”
我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一串问题,生怕不抓紧时间,他会像前几次那样突然消失。
“江烨。”
他眉头微蹙,好不容易吐出这两个字后,便不再说话,似乎这些问题,对他来说,也都是问题。
我还想问,可再望过去,却见那片阴影里,已经没了他的踪迹,只留下一丝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死气。
阿婆下去拿汤,一直就没上来,而楼下,却隐隐传来了争吵声。
是三叔和阿婆,还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二十年前你们带走师妹的时候,也说是要救她,可结果呢?!你们把她当成了什么?你们张家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我躲在门后,终于听清吵架的内容。
不过,说是吵架,却都是三叔一个人在说话。
对方刚开始还会挣扎一下,后来就干脆没了声音。
二十年前,师妹,张家……
我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拉开一条缝隙。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站在大门口,被三叔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
他约摸四十多岁,身材还算高大,但有些微微发福,穿着笔挺的白衬衫,黑色长裤和锃亮的皮鞋,虽然一身商人打扮,却透着书生的儒雅气。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他,抬头,向楼上张望。
那张脸,我从未见过,却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他很快看到我,先是一愣,但随即脸上便洋溢出欣喜。
“是珞珞?”
他脱口而出。
三叔探过头,也看到了我,立刻就显得很生气。
“回房去!”
三叔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凶过,我吓了一跳,缩回脑袋,但却不舍得关门。
“珞珞,爸爸来接你了。”
男人一边喊着,一边就要往里闯。
三叔发了怒,我听到俩人争执的声音,但我却有点害怕,怕他会被三叔弄伤。
“老三,住手。”
阿婆的声音不大,但很明显,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妈,珞珞是我的亲生骨肉,我知道她犯阴命,今晚是她最危险的日子。你让我带她回去……”
“珞珞姓安,跟你们张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喊我妈,我只有一个女儿,她
的丈夫死了。”
阿婆语气决绝,男人不再反驳,被三叔推搡着出了门。
我几步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
院门口听着一辆灰色的小轿车。
那男人被三叔一直推到院子外,但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生气,只是非常焦虑和担心。
他抬头往这边张望,我吓得赶紧闪到墙后面。
没过几分钟,我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再偷眼看去,车和人都已经不见了。
“珞珞,喝汤了。”
阿婆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有种小时候做作业时偷看被抓住的感觉。
阿婆没有生气,脸上还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但这笑容看着却格外苦涩。 m.✶v★✦odtw.l✡❃a
“对,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原本以为,阿婆会避而不谈,或者说那人是个骗子,却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我的眼眶发热,尽量睁大了眼睛,好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其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眼泪。
“师母,让我来说。”
三叔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屋,他的脸上余怒未消,气鼓鼓地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
事情,还要从我妈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说起。
对,我爸,就是三叔口里那个贼眉鼠眼长相猥琐的年轻人。
他叫张耀祖,是江城古董商张家的小儿子。
光宗耀祖,听这名字,就知道家人对他的厚望。
那年,安家要找一个命格极阳的男人当女婿的消息,已经
大多数人只当时迷信,一笑了之。
只有张家得知这个消息后,为之一振。
张家人靠古董发的财,但却也因为几次失败的投资,被骗得血本无归,于是就打算自己下斗淘金。
后来,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打听到,安家的女人命格极阴,能见到常人见不到的东西。
这个能力对个人来说,并非好事,但在张家看来,却正是他们要找的。
于是,他们便托人牵线搭桥,找到了外公。
在得知阴命女会在十八岁有一劫时,还花重金找了江城有名的先生去帮忙。
那位先生全名叫欧阳渊,据说师出名门,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几下就解决了来抢亲的黄皮子,外公因此对他的能力没有了任何怀疑。
后来,欧阳先生掐指一算,说黄皮子这还是小事,第二天正式生辰,才会更麻烦,除非立刻许配给极阳命格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当时,大家已经被黄皮子吓得半死,而且老太爷临终前也已经预言,张耀祖的出现,简直就是救命的稻草,于是外公没有任何犹豫,当晚就安排成了婚。
我妈因为身体原因,没有上过正规学校,十八年来,一直在家,接受的都是父母之命不可违的传统思想,加上张耀祖长得温文尔雅,还带着浓浓的书生气,也很符合她的审美,所以对婚事没有意见。
可以说,全家上下,唯一痛苦的就是三叔了。
暗恋了十几年的白月光,就这么突然嫁了人。
倘若我妈要是幸福,那他也就认了,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想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