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又吓了一跳,他伸手去拉女子的手臂,嘴里念叨着。
“别这样,我身上没铜钱了,还有点娘子给留的应酬银子,我找给你。你先把手松开。”
库楚姆汗却没见过这种阵势。西伯利亚是没有乞丐的,就是草原上乞丐也很少见。
这倒不是说草原上比大明富足,而是草原上人口少,人就是资源,就是财富,岂能浪费?
小孩如果没了爹娘,有大把的富户愿意养着。男孩到了七八岁就可以放羊了,女孩过了十岁就可以成亲了!
当什么乞丐呀,这不是天大的浪费吗?
老弱是吧,没事,还能不能骑马,不能骑马能不能挤奶,不能挤奶能不能做饭?能伸手要钱,就能干活!
而且草原上的部族制度,以及多年来互相征战的历史,也从很大程度上遏制了乞丐的诞生。
一句话,草原上可能有很多奴隶,但找不到一个乞丐。因为凡是能喘气的乞丐都被抓走变成奴隶了,干不动的奴隶都被杀掉了……
库楚姆汗从兜里摸出一块银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伯利亚再穷,他也是堂堂的大汗,自然比妻管严手头宽裕。 𝙢.𝓥🅾🄳𝕋🅆.𝙇𝙖
知道女乞丐看不见,库楚姆汗还特意用银子碰了碰女乞丐的手,然后扔进她的布袋里。
“我给了你一块银子,你快放开他吧,他没有钱了!”
却不料那女乞丐搂得更紧了,她两手无力,全靠胳膊的力量,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戚继光的身上。
戚继光手足无措,库楚姆汗也不知如何是好时,三个男乞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七手八脚地将女乞丐拖开。
其中一个长得最壮实的,少了一条左臂的男乞丐狠狠地给了女乞丐一记耳光,怒喝道。
“老爷们已经打赏了这许多银钱,你怎么还贪得无厌,不知好歹呢?我们要饭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说完又回过头,冲着戚继光和库楚姆汗打躬作揖,连连赔罪,带着两个乞丐将那女乞丐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库楚姆汗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大明果然是富裕繁华,竟然有这许多人可以吃闲饭的,厉害,厉害!”
戚继光脸上一红:“大汗,等到了京城,见到万岁时,却不可说起此事,更不能以此赞美大明,切记,切记!”
在戚继光和库楚姆汗街头闲逛之时,林桐则和萧风一起忙着伤兵的处置问题。
这毕竟是一场惨烈的大战,罗刹人固然死伤惨重,大明的伤亡也不可能太小。
阵亡的兵士已经在西伯利亚就地安葬了,但还有很多用大车拉回来的伤兵。
军队虽然解散了,但伤兵们难以行动,都留在了大同城里医治。
大同城作为边防重镇,自然是有足够的军医和药物的。但奈何这次伤兵的基数太大,又在长途跋涉中加重了伤情。因此很多士兵还是医治无效而死。
虽然此时天气已经寒冷,但死尸也不能长久地留在城内,否则定会引发瘟疫。
林桐和萧风商量:“大人,按理说,这些将士们好不容易回来了,应该让他们入土为安的。
可大同城毕竟是多年征战,死人太多,已经形成了规矩。只有百姓允许土葬,阵亡将士,一律送到梅岭义庄火化。”
萧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梅岭义庄吗?明日我亲自去送这些兄弟们一程。”
梅岭义庄,在一片树林的中间。这片树林郁郁葱葱,十分茂密,只在中间留下了一条路。
大同城外竟然有这么一片树林,本身就有些突兀。靠近草原的地方,树木都会变矮,变稀疏,这是自然规律。
然而这片树林却高大而茂密,就像是在嘲讽来往路过的人——没错,这就是假的,你们能怎么样?
运送军人尸体的大车一共三辆,一个谙熟其事的老军在前方骑马引路,一路抛洒着纸钱,暗哑的声音不停地高喊着。
“兄弟们,你们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魂,我前边引路,兄弟们跟着我回家啊!魂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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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梅岭义庄(2/2)
释道:“几位大人,他们干这一行的,其实是有些忌讳的。
他们习惯把死尸叫柴火,把烧人叫生意,也是讨个口彩,避避晦气,并非是对死者不敬。
不过朝廷烧尸体,按例是会根据数量给打赏的。百姓来烧尸体,也会交一份钱,对他们来说确实也是收入来源。”
萧风点点头,白胖子松了口气,赶紧大声吆喝,义庄里跑出来二三十个人,有男有女,衣着各异。
有和白胖子一样,衣着干净整洁的,也有衣着破烂,满身污垢的。这些人都轻车熟路地走到运尸体的大车前,开始背运尸体。
萧风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人:“丐帮?你是本地丐帮的团头吗?”
白胖子连连点头:“小人正是本地丐帮团头,这些人里,有常住此地吃义庄这口饭的,也有在大同府附近行乞的。
这不天气寒冷了吗,一些老弱病残的乞丐要不着饭了,或是扛不住冻了,就会到小人这里来猫冬。”
萧风笑了笑:“他们在你这里吃饭,岂不把你吃穷了吗?你还真是个善人啊。” 𝙈.🅅𝕆𝘿𝙏𝕎.𝕃🄰
白胖子连连摆手:“大人说笑了。小人本也是乞丐出身,朝廷赏了个吃饭的位子而已,哪敢忘本呢?
团头要开栖流所,给走投无路的乞丐们一个存身之所,是祖宗传下来的制度,小人不敢不做。
当然,这些人也不能是白吃饭不干活的,除非真是那种身有残疾,没法劳动的,否则都得干活儿。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得出去乞讨,讨回来的钱要分给小人一半。大雪封门时,他们就可以躺在家里喝粥了。
像来了这等烧人的生意,他们自然也是要搭把手儿的,住在栖流所里,就得听团头的吩咐,这也是规矩。”
尸体都被人搬进了义庄,然后再往前走一段,场面豁然开朗,方圆百步之内,几乎没有一棵草木。
光秃秃的土地中间,离着一个烧人的大窑炉,已经有人架起柴堆,准备好了煤块,等着点火了。
林桐张望了一眼:“想不到如今义庄也这般规整了。我记得当年很多义庄,都是挖坑烧了,之后直接就埋了。”
白胖子自豪地说道:“那都是过去的土办法了,挖坑烧是烧不干净的,而且像那种死人少的地方还好说。
死人多了,到最后随处挖开,都有残存的尸骨,再挖坑都难了。这炉子火硬,加上煤块儿,烧到最后连骨头都碎了。
到时随便挖个小坑埋了,过些时日也就没了。人这辈子,就是这样,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白胖子忽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让人颇不适应,有种看见野猪在吃细糠的感觉。
眼见要开始烧人了,白胖子殷勤地说道:“几位大人,请到舍下用茶吧。舍下在上风口,烟味传不过去。”
林桐看向萧风,萧风点点头,白胖子赶紧在前面引路,往那间大屋子里走。
萧风刚刚走进那块悬挂着“梅岭义庄”的木牌之内,忽地一阵狂风刮起,吹得高大的树木东倒西歪,就像无数站着的人在疯狂地摇晃着双手。
这突如其来的狂风让所有人的大惊失色,几个敏感亲兵甚至刷地拔出刀来,面带惊恐地看向四周。
萧风的白袍也被狂风吹得像狂风中的白云一样,猎猎飞舞,整个人像要飞起来一样。
片刻之后,狂风渐渐停歇,萧风看着周围茂密的树林,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
“这风如此之大,窑炉的火苗不会点燃树林吗?起了大火,你们岂不都插翅难飞吗?”
白胖子连连摆手:“不会不会,那窑炉十分结实,而且烟囱拐了好几道弯,绝无问题的。何况这等怪风此前从未刮过,真是奇怪了。”
萧风默然不语,跟着白胖子走进他的豪宅里。院里人早已听说有大官来了,忙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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