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青山和阿霞不是你打的么?”
丁老太太横眉怒目。
“他们是平辈,欺负我在先,我不过是讨回公道罢了,奶,你这么英明神武,肯定也明辨是非是吧,村里人都说你偏心大伯一家子,一碗水端不平……”
说到这,丁宁故意顿了一下,丁老太太面色微变,
“其实吧,他们是不懂你老人家的难处,老丁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若非有你老人家的英明领导,能吃口饱饭可能都成问题,你偏疼大伯也是应该的,谁让我那可怜的老爹代人受过,落得个英年早逝为国捐了躯,也就没能继续孝敬你老人家了……” m.✦v✲❅✶odtw.✪la
一通反讽让围观的群众看向丁老太太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三年前,朝廷一纸征兵令下发,全村上下都人心惶惶,有钱的可以交钱免除兵役,没钱的只能含着泪挥别家人。
丁家没分家,丁老太太舍不得花钱,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大孙子都在征兵范围内。
按着常理,男丁旺盛的大房应该出一名男丁应征入伍。
可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老大丁国栋那段时间突然就摔坏了胳膊。
丁老太太以大孙子丁青木年纪尚小,要求老二丁国梁应征入伍。
丁国梁孝顺,明知战场无情,还是咬牙答应了。
挥别了妻儿老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结果,不到一年就传来了丁国梁阵亡的噩耗。
罗氏抱着一子一女哭得肝肠寸断。
最后,那点微薄的抚恤银还进了丁老太太的衣兜里。
这事在丁家一直讳莫如深,谁都不敢轻易提及。
如今被丁宁在大庭广众下突然提及,丁老太太有一种被人扒开衣服赤裸裸羞辱的感觉。
“反了天了~老二媳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
丁老太太不敢置信地瞪着丁宁,眼底的怒火似要喷涌而出。
“阿宁,别说了。”罗氏露出乞求的眼神。
“为什么不说,我不是在夸我奶么?”
丁宁对罗氏的乞求视而不见,
“那年大伯正巧摔坏手,我奶说大哥年纪小不经事,我爹孝顺,见不得我奶为难,世间难得两全事,我爹选择了孝顺老人兄友弟恭,只能辜负了结发妻子和年幼子女,一个人扛下了所有重任,留下大伯大哥在奶身旁尽孝,我奶当然要偏疼他们一些……”
罗氏的眼泪再没忍住簌簌落下,这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的伤痛。
泪珠滑落坠地,每一颗仿佛都在诉说这些年的心酸和委屈。
丁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丁宁的指头都在颤抖。
罗氏是个勤快能干的女人,只是性格本分老实,又不善言辞,吃了亏也不敢反抗声张。
可有些人你越是避让,对方欺负你的劲头越足,只有改变被动的局面,才能让对方心有忌惮。
在危机重重的末世混迹多年,丁宁见多了人性的各种黑暗面。
委曲求全的付出,只会惯坏了得寸进尺的人。
她丁宁从来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
“胡说八道,是你爹自己抢着要去挣军功讨封赏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从地上爬起来的孙氏大声反驳。
这话一出,不待丁宁驳斥她,
第5章 偏心偏到咯吱窝去了(2/2)
四周的村民嘘声四起,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
当年村里被征入伍的男丁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成了战争的牺牲品,如今还能有音讯的寥寥无几。
若不是迫不得已,普通老百姓谁会乐意让子孙冒着送命的危险去战场。
家里有男丁被送上战场的,都成了人们平日不想触及的伤口。
孙氏这话可算是惹了众怒。
“那么容易挣军功讨封赏,你家男人咋不去?”
“你男人没征兵前活蹦乱跳的,征兵令刚颁布,手就那么凑巧伤到了,啧啧。”
“算盘打得噼啪响,把别人都当傻子,只有国梁那个憨货才会上你们的当。”
“可不是么,可怜国梁媳妇年纪轻轻守了寡,辛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平日还要受你们一大家子的欺负。” m.vod❁t❁✦w.❇✳la
“阿宁也是命苦的,说是嫁给崔九郎,和卖也没啥区别,收了人家五两彩礼钱,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出。”
“就是,对亲孙女这么刻薄的老太太还真是少见,丁国梁卖命的抚恤银都抢走了,还不舍得给阿宁添点嫁妆钱。”
“是啊,这老太太真是太偏心了,这么对待国梁的闺女,也不怕他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你家青木成亲的时候,排场可没这么寒酸。”
“就是、就是,老太婆偏心偏到咯吱窝去了。”
“……”
村里人围着那婆媳俩人指指点点。
丁老太太和孙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走开,走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老丁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管好你们自家的破事吧。”
战斗力十足的老太太跑了,丁霞和丁青山也没了影子,孙氏自然不会留在原地孤军奋战。
她狠狠瞪了眼丁宁后,奋力挤出了人群。
一群人气焰嚣张地跑来,最后气急败坏地溜走。
剩下一个眼睛哭得通红的罗氏,泪眼模糊地看着丁宁,
“阿宁,你、你自个要好好的。”
她这辈子的命也就这样了,只希望她的孩子能过得好一些。
罗氏又看了眼一旁清瘦沉默的崔瑨,憋着的泪又忍不住落下。
崔九郎才十二岁呀。
放在哪个家里都只算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撑得起崔家的门楣。
她可怜的闺女,嫁进崔家不仅要照顾年纪尚小的相公,还得伺候卧床不起的婆母。
逃难来的外来户,孤儿寡母没田没地,但凡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把闺女嫁入这样的人家。
也就丁老太太图人家那五两彩礼钱,才硬逼着丁宁嫁到了这样的人家。
想到这,罗氏看向丁宁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酸楚。
当家的没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只能倚靠老太太和大房度日,在老丁家基本没什么话语权。
阿宁的婚事是老太太拍板敲定的,她也曾提过异议,可老太太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看着眼前破败的土房子,罗氏只能垂着泪黯然离去。
闹剧的主角已经离场,围观的村民也渐渐散去。
小院重归平静,关上院门,只剩崔九郎阴沉着一张脸瞪着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