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议二十八日请皇亲附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等,二十九日便是阁下都府督镇及诰命等,三十日便是诸官长及诰命并远近亲友及堂客。初一日是贾赦的家宴,初二日是贾政,初三日是贾珍贾琏,初四日是贾府中合族长幼大小共凑的家宴。初五日是赖大林之孝等家下管事人等共凑一日。
自七月上旬,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礼部奉旨钦赐金玉如意一柄,彩缎四端,金玉环四个,帑银五百两。元春又命太监送出金寿星一尊,沉香拐一只,伽南珠一串,福寿香一盒,金锭一对,银锭四对,彩缎十二匹,玉杯四只。余者自亲王驸马以及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不能胜记。
至二十八日,两府中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宁府中本日只有北静王,南安郡王,临安伯,永昌驸马,乐善郡王并几个世交公侯应袭,荣府中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并几位世交公侯诰命。贾母等皆是按品大妆迎接。
上面两席是南,北王妃,下面依叙,便是众公侯诰命。左边下手一席,陪客是锦乡侯诰命与临昌伯诰命,右边下手一席,方是贾母主位。邢夫人王夫人带领尤氏凤姐并族中几个媳妇,两溜雁翅站在贾母身后侍立。林之孝赖大家的带领众媳妇都在竹帘外面侍候上菜上酒,周瑞家的带领几个丫鬟在围屏后侍候呼唤。凡跟来的人,早又有人别处管待去了。一时台上参了场,台下一色十二个未留发的小厮侍候。
宴中,又有南安太妃、北静王妃召见众姑娘,贾母便命宝钗、宝琴、湘云、探春、惜春出来。其中湘云最熟,南安太妃因笑道“你在这里,听见我来了还不出来,还只等请去。我明儿和你叔叔算帐。”一手拉着探春,一手拉着宝钗,问几岁了,又连声夸赞。又松了她两个,又拉着宝琴惜春,也着实细看,极夸一回。又笑道“都是好的,你不知叫我夸那一个的是。”又问黛玉,贾母忙道“黛玉与宝玉已定了亲事,不便出来。”南、北二妃点头。早有人将备用礼物打点出五份来金玉戒指各五个,腕香珠五串。南安太妃笑道“你们姊妹们别笑话,留着赏丫头们罢。”五人忙拜谢过。北静王妃也有五样礼物,余者不必细说。
吃了茶,园中略逛了一逛,贾母等因又让入席
贾母寿日一过,王夫人凤姐等个个精疲力竭,狠歇了几日才恢复过来。邢夫人因饮过那碧海晴天茶,如今等闲劳累不着,见王夫人凤姐等的样,为免嫌疑,也装作累着了的样,回大房修养生息。
却说柱国公世子夫人因家中世子爱宠的庶子右足有疾,正是高不成低不就,一二年间相看了数回,亲事未能成谐,至今尚未婚配。已成世子的心病。那日贾母八旬寿辰,见了宝琴,不觉十分满意,只打听得与梅翰林家退过亲,不由踌躇。派人细问邢夫人。邢夫人遂将梅翰林家攀了高枝的事告知。世子夫人思量半晌,因爱极了宝琴,遂与世子说了此事。世子见夫人说宝琴人才极好,遂也动心,命人找了官媒上薛家提亲。
薛姨妈、薛蟠、薛蝌等惊喜至极,不想宝琴有如此运道,竟被公府世子夫人看中选作庶子媳妇。却不知那世子夫人自有一番想头她与庶子亲娘争宠多年,只恐庶子媳妇门第太高,日后与亲婆婆连成一气对付自己。若宝琴做儿媳妇,薛家虽是贾家亲戚,却是普通商家,地位低下,日后拿捏起来自是容易许多。又兼宝琴容貌出挑,言谈有度,日后进门,也不怕世子埋怨。遂促成此事。薛家自是不知内里纠葛,欢欢喜喜的应下亲事。三媒六聘按部就班走下来,迎娶的正日子定在了来年九月。薛蝌因与岫烟已有婚约,成亲自要在宝琴前边,遂薛姨妈等忙又定下迎娶岫烟的日子,在来年四月。
宝钗闲时虽暗叹自身,然毕竟随分从时,遂只
第九十七章(2/2)
帮着薛姨妈筹备薛蝌亲事,备宝琴的嫁妆,一句别话皆无。黛玉等姐妹闻之,自叹不及。薛蝌修书将自己与宝琴的亲事等一应上京诸事俱回禀家中的母亲。薛蝌母亲收到信,喜出望外,病立时就好了大半。忙忙的叫人搜罗自家库房,运了三条大船的礼物送到京城用于薛蝌下聘、宝琴嫁妆。
黛玉这日读了一会诗书,紫鹃就来请她就寝,道“姑娘不是约了姐妹们明儿去瞧琏二奶奶,早些歇息吧,若姑娘休息不好,脸上必带了出来,叫人瞧见了,有那爱嚼舌根子的又该胡乱编排咱们了。”黛玉一笑,掩了书,洗漱安歇不提。
次日,众人到贾母处请安,用了早饭。相约一起去瞧凤姐。贾琏被贾赦派出去办事,不在家中。众人无所避讳,遂直入凤姐院子。平儿迎了出来,众人进了里间,见凤姐懒懒的躺在床上。凤姐见了众人,支撑着坐起,与众人闲话几句,众人见她倦怠,就告辞出来。在院中,独黛玉留下来,问平儿道“凤姐姐不是好了的,怎么这两日又病了?”黛玉往日与凤姐交好,如今又身份不同,平儿忙小声道“不是这两日的事,只从上月行了经之后,这一个月竟沥沥淅淅的没有止住。姑娘也知道我们奶奶的脾性,太过要强,这几日忙乱了几天,与琏二爷又拌了几回嘴,从新又勾起来。这两日比先又添了些病,所以支持不住,便露出马脚来了。”
黛玉叹道“虽说她素日要强,只何苦要这个强?到底是身子要紧,可吃了药不曾?”平儿道“老太太亲自吩咐太太请了太医,开了方子,一天三遍的苦药汁子,奶奶不耐烦的很。今儿早上的药才吃了下去,嘴里一直喊着苦,才宝玉打发晴雯送了来一瓶子玫瑰露,说是前儿娘娘给的,兑水吃了才罢。”黛玉听得平儿提起宝玉,倒不好意思再说话,遂红着脸告辞。
因定亲后,按理,黛玉与二房众人俱应不见的,只贾母说黛玉打小在府中长大,如今虽与宝玉定亲,到底不比外人,只不见贾政夫妇和宝玉就罢了。余者倒不必拘泥。遂黛玉虽也每日里给贾母请安,与众姐妹说笑,与王夫人、宝玉却再没见过面。如今平儿提起宝玉
平儿进来,凤姐恹恹的问“怎么这一会才回来?口渴,倒碗茶来。”平儿道“恐冲淡了药性,不如我兑了玫瑰露来给奶奶吃一盅。”凤姐道“也好。”平儿遂倒出一匙玫瑰露,兑了水,给凤姐吃了一盅。平儿方说与黛玉说了一会话。凤姐道“她也算是苦尽甘来。”又道“前儿二爷找鸳鸯要一箱子老太太使不着的金银家伙,可要出来了没有?”平儿笑道“二爷借着说前儿办老太太的千秋,将账上的银子都花了。如今说先借着,日后房租地税交了来家再还。自然要出来了,听说已是当了银子回来。”凤姐嗤道“只怕你二爷的私房又厚了许多。”平儿不言语。
一时贾琏回来,凤姐道“可打听出来什么没有?”原是元春去岁怀胎,因老太妃薨了,虽有恩典,不必哭灵,也自行减了饮食,本就身子弱,不过一月就落了胎。好在圣眷还在,圣人每月总会探望一回。只前儿,老太太八十寿辰前王夫人进宫探望,竟是从抱琴口中听闻,圣上已有两月未降元春宫殿,又见元春气色不佳,王夫人心中难过。待贾母八十寿辰已过,忙命贾琏细细打探。贾琏接过平儿奉上的茶,喝了一口,苦笑道“找了几位素与咱们家亲厚的内监,花了不少银子,或是支支吾吾说不知内情,或是说并没有别的缘由,圣人近来因西南大旱烦恼,已有几月未降妃嫔宫殿。可前儿在酒楼里还听玉贵人的兄弟说圣人接连降到他妹妹宫里四五日。”
凤姐叹道“许是玉贵人的兄弟故意这么说也未可知。就算真是这样,咱们还敢有什么怨言不成?”复又道“太太心里本就不自在,又强撑着过了老太太的寿辰,如今也病在床上。也不敢请太医,只怕人说以病邀功,过于轻狂。只自己找了以前的方子,悄悄熬药吃。”贾琏听了摇头道“太太也有了春秋,何苦这么谨慎,伤了身子,一则自己受罪,二则老太太知道了反不好。”凤姐道“明儿我亲自去与姑妈说。”贾琏道“那贵妃的事——”凤姐道“只说是圣人因国事烦恼,不入后宫就是了。免得太太又增添了烦恼,病上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