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姓乌，拥有一个十分男性化的名字。四五十岁，个子小小的，烫着一个栗色的短发。
乌主任问了锦葵几个问题，然后细细地给她讲了相关的事情。
“你的专业知识很扎实，要进去实验室不难，但你不打算考研的话，职位方面，待遇方面，都会有限制。你喜欢植物，可哪怕你进了植物园，做的工作可能跟你的想象大相径庭。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都是些枯燥无味的重复性工作，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锦葵认认真真地听完，然后点了点头。
重复性工作，或许她并不是特别的抗拒。
“有想过毕业论文要做什么题目吗？”
乌主任的突然提问让锦葵愣住“没有。”
“我这边有个课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锦葵眼睛一亮。她是个特别没有方向的人，如果谁能给她方向，不妨是个好的选择。
“茶叶研究所。我这边有个研究生正在里面做课题，需要个人去帮她打下手，你要是做的话，可以从她的课题中分出来一部分，做你的毕业论文题目。”
“这也可以？”
“嗯，这个并不冲突。”
“我……能考虑一下吗？”
“还可以顺便当毕业实习。”
“啊……”这种一箭双雕的事情真的存在？“可是，乌老师，我才大二。”
“对。如果你自己申请的话，那几乎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乌主任实话实说。
“呃……”
乌主任笑了笑，露出两个大门牙。
“乌老师的那位研究生，是师兄还是师姐？”
“师姐。”乌主任笑得有些可爱。
锦葵的心稍稍放了放。
“课题是《茶树病害的研究与防治》。”
锦葵嘴巴微张，这个课题，她感兴趣。
乌主任答应了给锦葵时间思考。
锦葵给乌主任留下了她的电话。
回到宿舍，锦葵想找人说说这件事，却发现一宿舍的人，没有一个是她想倾诉的。
锦葵给秦望打了个电话，虽然明知道秦望肯定很同意她去做。
结果正如她所想，电话很快就结束了。的确，这样的好事，无论问谁，都是一个意见吧。
她现在要是真的答应了这件事，意味着自己的周末时间都要奉献出去。还有，秦望提醒了她，要把宣传部那边的事交代安排个妥当。
有始有终，这是君少枫给锦葵的亲身示范。
锦葵犹豫了很久，咬着牙打了电话给凌霄。她觉得自己有些自私，有些过分，可她急于想获得别人的意见，能
锦葵心里，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可她实际上不太愿意去接受。
她根本没有计划要提早步入下一个阶段，或者说，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时间恰好，真是一门艺术。
如果这个机会出现在大三下学期，她肯定毫不犹豫答应吧。
凌霄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然后淡淡地说“你觉得呢？”
“……”他居然反过来问她。
“你的想法是……”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你抗拒。”
锦葵做了个深呼吸，找到一个跟自己的想法切合度高的答案，她不是应该欢喜吗？怎么会觉得有些沉重。
“机会和意愿，看你选择。”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锦葵语速极快地把这句话吐出来，好像害怕再迟半秒，自己就失去这个勇气。
凌霄知道她喜欢植物，也听出了她其实对这个课题有点兴趣“意愿，可以放在，把握机会之后。”
锦葵呆了好一阵，轻轻地“嗯”了声。
电话断开之后，锦葵给乌主任发了条微信。
乌主任让她找时间去茶叶研究所找叶素梅师姐对接一下。
然后给她发了个定位。
锦葵惊讶地发现，茶叶研究所在学校里！就在南区宿舍背后的那片田地的后面。
自认走遍了学校犄角旮旯的锦葵，仿佛开辟了一个新世界。
锦葵骑着自行车穿过田间那条一米宽的水泥路。有种桃花源记的感觉。
小路的那头一堵福建茶修剪出来的墙，走进去是一座精致的三层建筑，外墙修得像古市江南的园林风格。
锦葵把自行车停好。
玻璃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滑开玻璃窗，把头伸出来问“什么事？”
锦葵把自己的学生证掏出来“我是乌老师的学生，来找叶素梅师姐的。”
“哦。你去二楼203看看她在不在？登记一下。”
“好的，谢谢。”
锦葵在保安大叔递来的本子上留下了详细的来访记录。
叶素梅师姐一身白大褂，带着一副浅紫色的胶框眼镜，很深沉很有文化的样子。
锦葵这才知道，师姐的助手不止一个。
78 关系(2/2)
除了锦葵，还有另外两个，一个是大三做论文的，一个是大四实习的。
锦葵沉了口气，还好自己没错过这个机会。
叶素梅跟锦葵大约介绍了一下课题的内容，涵盖的分类，然后问“你对组培熟不熟？”
组培，就是组织培养，拿植物的某一部分，加以诱导，培养成完整的植株。
“这学期刚学。”
叶素梅一愣“你才大二？！”
“嗯。”
她眨了眨眼“不过刚学也好，有新鲜感。”
新鲜感？
“大二课挺多的吧。你自己安排好时间，我给你一些资料，你看好了随时可以过来。”
“好。”
锦葵和叶素梅相互留了微信。
事情有了定数之后，锦葵第一个通知的人是凌霄，凌霄就回了他两个字“恭喜”。
锦葵噗地一笑。
“笑什么笑什么？”何书语八卦地凑过来。
锦葵轻轻推开她，站起来，转了个身“我有件事跟大家说一下。”
宿舍里的三人把视线投向锦葵。
“我去！你什么时候碰上这等好事，姐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何书语一掌下去，拍得锦葵一个趔趄。
郁清看向锦葵的眼神中带着羡慕。
施嘉平静无波地盯了锦葵好一阵“怎么突然开窍了？”
锦葵怔了怔“啊？”
“肯定是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施嘉说得中气十足。
“哎？！难道是……君少枫？！”何书语想起那天在楼下见到君少枫，还主动给他们制造了环境。
如果是君少枫的话，绝对有这个能力。
“不是。”锦葵已经不大想提起这个人了。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她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有努力的方向，就不应该再去想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无论何书语再怎么逼问，锦葵依旧不说。她顾忌到郁清在，也没说乌主任是班导介绍的。因为这明显就是一个不公平的推荐。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锦葵开始天天晚上加班写实验报告，还要看叶素梅给的资料。
那些资料当中，有一部分是英文的，锦葵忽然觉得，那门全英文的《生态学》，似乎对论文的阅读有一定的帮助，起码她知道了再哪里可以快速地查找这些专有名词的意思。
宁凝找了锦葵，送给她一本有凌霄亲笔签名的《微暖，微醺》
“是他让我给你的。”宁凝笑着说。
“可是……他知道我有他的书。”他应该不会知道，锦葵的那本书，已经给了闵雨霏吧。
说起来，锦葵从君少枫口中得知闵雨霏生病了之后，她根本没有勇气去问明情况，更不要说要回自己的书。
“你的书有他的签名？”宁凝反问。
“呃……没有。”原来是这个原因，锦葵释然。
“没想到，那傻小子居然这么名目张胆。”宁凝轻笑出声。
“？”锦葵又一脸疑惑，她发现，每次，她都有些听不懂宁凝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漫协的人知道你的存在了。哈哈。”
“……”这是啥意思？
“黄锦葵。原来你就是那朵黄锦葵。”
锦葵呆住。
“这是他们让我带给你们的话。”
“宁师姐，我对凌霄，真的没有男女之间的情谊。我当他是好朋友……”
“可他不仅仅希望你的是好朋友。”
锦葵叹了口气“师姐，喜欢他，就告诉他吧。”
宁凝错愕了一阵“我会的。”
锦葵抿嘴笑笑。告诉他，哪怕得不到自己要的结果，也能换个安宁。
“小葵。说出来，其实很容易。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东西，捅破了，就难以维持了。”
锦葵沉默。
“这不是一句拒绝就了事。你可以跟他永不相见，我不能。”宁凝说完，不等锦葵的回答，转身走了。
锦葵翻开手上的书，一个龙飞凤舞的霄字落款在那朵明黄色的黄锦葵下。
多得凌霄，如今，估计很多人认识了这种名不经传，又不显眼的植物。
锦葵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自己觉得可以放下了，不再去想了的时候，总有人来提醒她。她负了人家。
锦葵合上书，飞奔过去追住宁凝“师姐，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宁凝回头。
“凌霄的书，我之前给了闵雨霏。”
宁凝恍惚了一阵“君少枫发现了？”
“嗯。”锦葵思考了一瞬，“闵雨霏，跟你们又有什么牵连？”
“你没问君少枫？”
“……”那种状况下，她也问了，可人家就是不说。
“一次，她在凌霄面前发病，正好给君少枫撞见了。君少枫误以为凌霄见死不救。”
锦葵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