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不知道是因为压力大还是情绪起伏的关系,闵雨霏突发性心力衰竭。
高考是无法参加了。
君少枫一度想陪着她,放弃那年的高考,与她一起复读,连父母的一切劝告都听不进去。
闵雨霏抢救过来之后,她心疼君少枫,不想耽误他,鼓励他帮自己去实现梦想。
说到这里的时候,君少枫表现得有些痛心“我又何尝不知道她是想我振作才这么说的。可是她这样一说,我才又有了动力。”
锦葵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感受到了闵雨霏对君少枫的重要性,还好她从来就没真正觊觎过君少枫身边人的地位,否则现在恐怕要酸死自己吧。
君少枫似乎有些惊讶于锦葵的淡定,这女生,真的如她所说的,喜欢自己?
君少枫深深地看了锦葵一眼。
他会把这些告诉她,是想她放手,也是想给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的勤奋谱写一个结局。
见锦葵认真地看着他,君少枫才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君少枫真的替闵雨霏去读大学了,报了她之前想读的专业,做着一切她原本想做的事情。
锦葵这才知道,君少枫大一的一年,在宣传部里绘声绘色,闵雨霏这个背后的贤内助功不可没。
那一年,也是君少枫最有成就感的一年。他承接了整个宣传部,做着闵雨霏喜欢的报刊杂志,把亲身经历向她娓娓道去。
锦葵拿着君少枫所做的校刊,看着那首《红枫》沉迷的时候,闵雨霏也在看着。
那阵君少枫大二,宣传部很辉煌。他收稿审稿,也自己写稿。
后来,部门开支削减,学校鼓励报刊电子化,君少枫想坚持下去,为了此事跟文凯清吵过无数遍。
文凯清碍于当初的知遇之恩,把其他经费调了一些给他。
坚持到锦葵入学前的那个暑假。
闵雨霏再次发病,这回做了开腔手术,才勉强把命保住。
事情就演变成了锦葵刚入部时的那样,校刊做成了电子档。以几个人心中隐隐的失望来换取节省与流量。
锦葵今天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的一出。
由于闵雨霏说,因为君少枫的报刊,才让她有了生存的勇气和力量。
所以君少枫就像要命一样,所有的报刊一期不落,一切尽善尽美。
正如他自己所说是因为一个人。
一面要把原本可以随意就好的报刊做成出版级别,一面又要照看闵雨霏,君少枫无暇写文,也无心继续。
那阵他就凶了锦葵。
君少枫说“对不起,一直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了。”
这个道歉让锦葵失笑“或者我让你潜移默化地觉得我可以随便吼吧。”
“……”君少枫看了锦葵好一阵,“你也表现得太过无所谓了。”
“大约吧,所以你吼完我不会心有不安。”有些事情说开了,也就释然了。
锦葵不再拿君少枫当偶像那样,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看。
认识了闵雨霏,一切的幻想破灭了,剩下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却反而能够大方地站在和他相同的层面。
“……”君少枫语塞。
可是,君少枫是真正写不出来了,他越是紧张,越是想写,就越发地写不出来。
哪怕是写了,也是如同垃圾一般的字句。自己都看不顺眼,如何给雨霏去作精神支撑。
反正他是越来越烦躁了。
直到后来,闵雨霏让他把部门交出去,说他应该去做些自己的事情。
闵雨霏的话,向来都是圣旨,君少枫权衡之后,觉得自己开始实习开始工作,陪雨霏的时间也就越少了,而且一如雨霏所说,在宣传部的这几年,已经足够满足了。
君少枫就突然主动提出让锦葵当部长,却不知演变成了锦葵的内心告白。
听到这里,锦葵有些好笑“给你发微信的,不是我。”
君少枫愣住。
“我室友,何书语,你应该知道她。不过,她说得也是我心里话就是了。”锦葵含笑。
“是我没在意到你的情绪。”君少枫忏悔。
锦葵摇头“那是因为你心里只有雨霏一个。”
君少枫沉吟了一瞬“大概吧。”可是,更多的还是自己的自私。
“君师兄,你今天竟然带我来看了雨霏,又跟我说了这么多。于你来说,我的存在跟你别的同学和朋友有那么一点点不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君少枫错愕。
“如果你早些带我来看雨霏……师姐,我恐怕早就把那细得很蜘蛛网一样的希冀掐断了。”
“……”那声师姐,让君少枫眼里闪过一丝感激。
“不过这样真好,起码我明白了,你自始至终都没让我失望。”
“什么意思?”
锦葵摇摇头,不予解释。她跟凌霄说过,除非君少枫让她狠狠地失望了,否则她是不会放弃。
但现在,以另一种形式的缘由来放弃,也未尝不好。
“君师兄,那首《你》,雨霏师姐看过了吗?”
君少枫一凛“没有。”
锦葵只是不想回答他的那道问题,随口一问,居然是这个答案。
天妒红妆,原来是这个意思。还有不愿离殇。
不用问也能猜到,那是闵雨霏重病的时候,君少枫写下的吧。是的,这样的诗句哪能给她本人看呢。
“我不会告诉她的。”一首锦葵原以为是表白的诗句,联系前尘往事这么一想,才发现,这首诗除了表白,更多的是君少枫的不舍。
现在闵雨霏好好地活着,那首诗,也没太大的意义了吧。他当初不想让人看见,也情有可原。
锦葵本来就不介意君少枫对她的命令与粗暴,如今,一切都有了解释,更是于心不忍。
君少枫,文字中那个温柔多情的他,注定只属于闵雨霏一人。
亏得锦葵一直认为,那是内心的他。不过非要这么理解也没什么不对。
至少锦葵知道了,他的文字,是不可能属于她的。
锦葵花只是恰好绽放在了君少枫路过的时候。
君少枫望了望天,把头低下来的时候,长长地吁了口气。
锦葵抿着嘴,对他笑。他能心安,她也就无所谓了。
君少枫用自己的手机给锦葵打了车回学校,他去照顾闵雨霏去了。
锦葵在学校正门下了车,慢慢地走在校道上。
旧行政楼原址已经挖好了地基,三三两两的工人在慢悠悠地干着活。
物是人非?不,现在连物也不是了。
从一见钟情到如今,不过三年的时间,再回首,翻开那本校刊,读着那首《红枫》,仿佛如昨日之景。
锦葵想起她在叶阿回的书里看过一句话为什么不把“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改成“时光真他妈操蛋,如一道闪电,劈死那些混蛋”。
叶阿回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作者,文笔浅淡却优美得过分,她的故事里,每一句话,都值得细细品
人物的设定,很不一样,如诗如画。偶然冒出来的金句,很是好玩。如今很少这样文章了。
锦葵常常看着会心一笑。
她喜欢在休闲的午后,泡上一杯清茶,在和暖的阳光下,一字一句地读着她的文字。
这个博物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成,或许,要等到锦葵他们毕业以后。
也罢,毕竟,他们已经见证了一段历史的过去。
锦葵跳上校巴,通往宿舍的方向。
n大的校巴有两条线路,曾有人给校刊投稿,写的就是校巴,每日承载着希望穿行,却永远走不出这个小圈子之类的语句。
一如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在同一个地方徘徊,难以逃离。
锦葵回到宿舍,何书语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就差把床铺打包了。一见她进来,马上跳到她面前,把她看了个遍“这大半天的,你去哪了?”
施嘉反而没开始收拾“是不是成事了?”
锦葵笑笑,摇摇头“他带我去见了他心里的那个女孩。”
“我去!还真有这个人?!”何书语连忙把锦葵拉了过去坐下,“赶紧给姐姐们细细道来!”
锦葵挑了些重点,把闵雨霏的故事告诉了她们,还重点渲染了闵雨霏的温柔可人。
“真没想到那君少枫还是个情圣啊。”施嘉感叹。
“锦葵,我能收回之前对他的所有的鄙视吗?”何书语一副狗腿子的表情。
“神经病。”锦葵低声说。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还是施嘉靠谱一些。
锦葵失笑“本来就没有打算啊。”
“不对,锦葵,你要发动你的攻势,把他勾引回来!”何书语做出蠢蠢欲动的样子。
“去去去!”施嘉推开她,“好男人的话,不怕追。”
“咳。”锦葵腹诽,这两个真是神经病。
“对了,之前你说的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何书语问施嘉。
“什么女的?”
“你堂姐当卧底的那个。”
施嘉一愣,转身在书桌上拿起手机“我问问。”
“嗯,快问。既然心里有人,怎么又答应了别人不答应我们锦葵了。其实锦葵最初就应该穷追猛打,说不定现在你是他的女朋友了。”何书语碎碎念。
“……”锦葵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