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每次疫病都有病源,现在病源在百草堂呢,大人可以下令把百草堂围起来,烧掉病源,人们不慌,宁城就不会乱。”
姜有才的话像一束曙光照亮了马知府的灵台是啊,只要把所有的罪源,所有的病患都集中在百草堂,只需一把火,那就不会有疫情爆发了。
没准我还能因为及时控制了疫病,而再往上升一升呢。
只是可惜了还未长成的美人!马知府心中掬了一把酸水,算了,官位要紧,美人以后还会有的,就算百草堂那个美人长成了,将来能不能搂在自己的怀里还是个不定数呢。
马知府阴冷的眼睛一眯,中气十足地高声一喝“来人!”
姜有才整颗心七上八下不停地冲撞着,生怕马知府和来人说一句“把这货拖出去剁了喂狗!”
人类的想象向来可以超越天际的,姜有才想着想着,感觉自己的胆儿突然有点儿疼,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胆,是不是快要破掉了的时候。
一个身着绛色短袖襦戎服,小袖口,大翻领,前开襟,裤脚在膝下用绑带绑住,腰配一把鎏金侍卫腰刀的侍卫推门进来,双手抱拳,给马知府行礼“大人”。
姜有才‘嗷~!’地一声,晕了过去。
马知府呸了一下,眼不见为净地说“一会你把这只猪拖出去,丢到府衙外面。
还有,召集城卫兵,关闭城门,搜查宁城内患有疫病的人,全部押到百草堂,最主要是把百草堂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来。”
半响都没有听到侍卫答复的马知府,两眼带着深邃的邪恶,语调波云古怪地问“江侍卫长,你~听明白了吗?”
江侍卫脸上的情绪纠结难辨,吞吞吐吐半天才试探地问“可是宁城内百草堂的声望很高。”
马知府冷哼一声“声望是声望,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命,那就是两说了。去吧”
“是!”江侍卫领命,单提姜有才的一条腿,像拖个破布麻袋似的,一路‘嘭嘭~咚~······’响着磕碰出来的人肉伴奏,拖拽着大步往外行去。
马知府的命令很快得到了行令禁止,宁城的守卫军兵分三路,一路看守紧闭的城门,一路走家串户搜查高热,身上出现瘀斑的患者。剩下一队直接开赴百草堂。
百草堂现在的临时住院部已经人满为患了,没有了床位,只好凑合着用几张长椅子拼凑在一起。
患者家属看到昨天送来的小雄,现在已经可以稳稳坐在床上喝着薄粥的时候,皆是长松一口气,心情明朗起来。脸上的愁苦也褪去了些。
这时,百草堂外整齐的列队声传来,在一声大喝“围起来!”后,手攥长矛,身穿军甲的士兵有序地散开,五步一人把百草堂团团围了起来。
云芝原本在门外拾掇免费发放的汤药,宁城乱了,今天的汤药就是连乞丐都不来领了。他在暗自可惜了药材时,遽然看见一队面无表情的士兵把百草堂围住。
顿时吓得一路磕磕绊绊跑回百草堂内。
云芝找到花秋月,惊骇地说“不好了,有一群官兵把我们都围起来了。”云芝胸膛剧烈起伏不定,面色焦急,但还是能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表达了出来。
整个房间仿佛都被云芝按下了暂停键。来就诊的村民们首先乱了起来。
“什么?我没听错吧?是在说我们被围起来了吗?”
“围起来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可以离开百草堂了吗?”
······
要不是因为自己家的孩子还需要诊治,估计他们现在就想抱着孩子冲出百草堂了。
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升斗小民。有些人除了每年缴纳赋税外,几乎从来没有和官家有过任何性质的交集。
现在徒然被告知,他们被围起来了,怎能不让人恐慌。
甚至有人觉得是被百草堂连累了,心底难免有些怨言。
花秋月就着水盆,把手清洗干净,才理了理衣裳,轻吁一口气交代道“小八,你在这里看着点,我去前堂看看去。”
黄柏和云芝急急附和“东家,我也陪您去吧。”
“不用,他们现在只围而不攻,还不是用到你们臂力的时候。”花秋月难得苦中作乐调侃了一句。
花秋月本想出去看看具体情况,可谁知等她来到大门处的时候,就看到罗伟诚和余多领着押送队的伤员,正和围堵的官兵互相推搡着。
可是一群病体还未痊愈的弱势群体,怎么斗得过身强力壮的围堵官兵。
很多人都被兵士毫不客气的地用长矛扫倒在地上。
七十一章:围困百草堂(2/2)
“都住手!”花秋月冷冽的声音徒然让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转过头来看着乍然出现的花秋月。
花秋月全身的气压冷凝压抑,她双眼如电锁住为首的江侍卫“请问我们这是犯了何法?需要官府如此大动干戈?”
江侍卫很久以前就在街头巷尾,听到很多称赞百草堂的话,如今乍然看到百草堂的当家人,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周身的气势却比马知府还要迫人的多。
江侍卫面无表情地抱拳向花秋月拱了拱手,声调刻板生硬地答道“江某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见谅。”
“他们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出去,说是因为疫病。”余多一瘸一拐地走到花秋月身边小声道。
“疫病?”花秋月拧着眉,心中盘恒不定。若真是因为疫病的话,那问题倒不大,顶多围困几日,等患者都康复了,这事也算解决。
“那你们要围我们多久?”花秋月眼神探究地盯着江侍卫的双目,清透明澈的眼波让江侍卫有些闪躲。
江侍卫隐晦的闪躲再花秋月的心底卷起悍然大波。她把所有情绪都敛在心底。面上不动声色地对罗伟诚和余多他们说“都回吧,官爷们都不容易,他们不过围上几日罢了。”
既然花秋月都发话了,他们只得互相搀扶着退回百草堂内。
等全部人员都进入百草堂内后,花秋月一个踉跄,伸手死死拽住罗伟诚的袖子,声调发紧,言语急促道“关门!”
余多二话不说把大门吱呀呀地关上了,百草堂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窥视的目光。
罗伟诚担忧地扶着花秋月虚脱的身子,关切地问“小月儿,你这是怎么了?”
花秋月直直地看着罗伟诚,沙哑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为首的侍卫接到的命令是让百草堂的人死。”
“什么?我们跟他们拼了!”围在花秋月身边的人,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顿觉五脏俱焚,皆要立马出去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站住。”花秋月撑着门板直起身子,凤眸黑意沉沉,气势凌然地低喝“你们就拖着这副孱弱不堪的身子去跟人家硬拼?是嫌自己命长了不成?”
看着一群同样眼睛瞪得溜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颈子上的青筋狰狞,像要爆出来一样的同伴。花秋月的音调变软,安抚道“容我想想,你们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养好伤。”
余多招呼着大家赶快回去休息,罗伟
花秋月缓缓坐在椅子上,她轻轻摇了摇头,纤纤玉手不停地抚顺着压出褶皱的衣摆。声音清浅,如同自语“没有。”
罗伟诚叹了口气,拉把椅子坐在花秋月对面,掰正她的肩胛,正面直视自己。
罗伟诚眼神坚毅地望着花秋月的眼睛,语气郑重得仿若宣誓“我只要你安好,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即使是我的生命。”
花秋月定定地望着罗伟诚,这个从她两岁开始就已经认识的小男孩,已经经过岁月的洗礼,磨去了稚嫩,脸庞上添加了些许沧桑。
此时,他一字一句,发自肺腑的话,就像佛教里的六字真言,让人可以消除病苦,刑罚,非时死之恐惧,寿命增加,财富充盈。
花秋月轻轻拥住罗伟诚宽阔的胸膛,闭上眼睛,悠悠叹息一声“谢谢你,罗伟诚。”
出乎意料的一个拥抱让罗伟诚紧绷住了身子,他心底明白这是一个无关于风花雪月的拥抱,不过却让他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欢快的奔腾声。
卒然百草堂大堂房顶的瓦片有一片‘啪’地应声裂开,随即伴随着碎瓦哗啷哗啷,倏倏往下掉的声音。
花秋月傻傻地望着乍然碎掉的片瓦。刺眼的阳光从空洞洞的洞口直射在她的脸上,让她不自觉眯上了眼。
“你刚才有听见人声吗?”花秋月揉揉耳朵,疑惑地问着正在仔细观察消失一片瓦的屋顶的罗伟诚。
“什么?你有听到什么?”罗伟诚疑惑地望着不停揉耳朵的花秋月。
“应该没有,我可能因为压力过大,出现幻听了。”花秋月无奈地放过已经揉红的耳,摊摊手。
开了天窗的破洞处投下来的阳光,照在花秋月白里透红的耳朵轮廓上,愈发像是用刻刀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
罗伟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花秋月浑圆的耳垂上跑。惹来花秋月一阵怪异的目光。
骤然之间,百草堂外一阵粗暴的砸门声传来“开门,百草堂的开门。”
明显用铁器敲击在门环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持续不断,一声高过一声,大有要是不开门,就能把门环砸断的气势。
罗伟诚示意花秋月退开,他上前把门闩抽出,猛地用力把门拉开。
门外正在不停砸门的人一下子收不住力了,噗通一声,五体投地摔在了罗伟诚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