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了一天一夜的细雨终于在黎明时分姗姗离去。统一制式的车行马车滚过泥泞的小路,上了官道,直奔宁城。
车厢内花秋月已经给花文清处理好伤口。
止了血的伤口,覆上白色粉末的金创药,与猩红的血混在一起。和成一团团可怕的血痂。狰狞地分布在脸上,已经再也找不到清秀的模样。
花秋月不知道花文清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对自己下得了手。她已经仔细地检查过,皮肤软组织严重损坏,伤到了真皮层。已经不能完全自行正常修复。
现在花秋月能想起来的就是疤痕除缝合,皮肤磨削术,疤痕切除游离植皮术等。可这些面对现在的医疗条件是很难办到的。
在花文清意识回拢的时候,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静静地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花秋月盘腿托腮,面色担忧地冥思苦想着,花文清细长的眼里满是恬安。
“我不疼。”花文清一说话,脸上的紧绷的血痂隐隐有撕扯的症状。
花秋月看得直拧眉,口吻严厉“不许说话了,伤口会崩开的。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的烈性!事情还没定论,就这么决绝,以后可怎么办?”
可是花秋月的话却让花文清弯起了眉眼。眼底亮晶晶地晶莹剔透。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花秋月怄了一肚子的气。得,敢情自己在这火烧眉头了,她还是终生无悔的样子。
“你现在做的决定,只怕以后会后悔的。路有千千万条,没必要挑一条崎岖不平的路来走的。”花秋月叹息一声“马上就到宁城了,既然你认了死理,以后就跟着我吧。你这脸”
还没等花秋月措辞,花文清就补充道“我以后戴面纱,改名清风。”
愁肠百结的花秋月赶在响午前进了宁城。直奔百草堂后,跟急得在穿堂内不断徘徊的罗伟诚撞个满怀。
罗伟诚面露喜色,扶好花秋月后刚想开口,就瞧见小心翼翼跟在花秋月身边的花文清。
不过因为脸上已经被划得血肉模糊了,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感而已。
花文清感觉到罗伟诚探究的目光,害怕地往花秋月身后躲了躲。小手紧紧攥着花秋月的衣下摆,不安地左右挪动着脚。
花秋月拍了拍没有安全感的花文清“没事的,你也见过,以后叫他罗哥哥。”
罗伟诚刚想反驳,你都没叫我罗哥哥,凭什么让这不知道谁谁的,来叫我罗哥哥。
可是未说出的话被花秋月投来的一个无声的警告,给咽了回去。
“胖罗你去写张帖子吧,递到府衙王钦差门下。就说我今天约他在邀月楼吃个便饭。望他赏脸。”花秋月吩咐完罗伟诚后,就拉着花文清往后院走去。
罗伟诚满肚子的话要问失踪一整天的花秋月,可是看到花秋月一直忙着照顾 ,小心翼翼跟着她一起进来的女孩时,只能默默忙着递帖子的事情。
把花文清安排好后,她交代完小八,就回到自己的配药室,忙活开了。
直到罗伟诚回来回复王钦差午时中旬准时赴约后,才匆忙梳洗整洁,换上一身男子装扮的月牙白滚边长袍。头发以形似竹簪的墨玉束起
衣袖边与下摆处,用深与浅绿色细丝线勾勒出,层次错落有致,针线细密,色彩艳丽的雅致青竹图案,让花秋月冷清的气质更加清雅脱俗。
还未到午时中旬,花秋月与罗伟诚赶至邀月楼。刚到邀月楼前,就遇到了应约的王钦差。
看到王钦差只带着一个随从前来,花秋月眼神闪了闪。
一番客套后,几人相携上了邀月楼二层,邀月楼掌柜很有眼力见地清了场。空旷的小二层只有花秋月与王钦差对饮。
一杯清茶过后,王钦差看了看不远处,把自己随从支开的罗伟诚。兴趣盎然地开口“昨天咱们不是已经说好的么,怎么?现在变卦了?”
“呵呵,您说笑了,我的兄弟们都还在羁押中,怎么能突然变卦呢?”花秋月四两拨千斤地拨了回去。
“噢?那今天这饭局?”王钦差用手指扣了扣桌面,笃笃的声响在整个小二层里发出阵阵回音。
花秋月站起身举杯敬茶“承蒙大人赏脸与小民吃这顿便饭。其实是小民想和大人结交这个朋友。”
“啪~”一个响亮的拍桌声“大胆,区区小民怎可好意思说和大人结交!”王钦差的随从演技炸裂。
要是不愿意结交,今天这个局,王钦差也不会来了。现在王钦差的随从的行为虽然是自主行为。可是一直能跟随在钦差大臣身边坐随从,怎会没个眼
六十五章:营救(一)(2/2)
力见?
这么咋呼呼地开口,主要还是王钦差的意思了。目的就是要压制自己,在自己变得弱势后,那这场博弈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花秋月心如明镜。
黑脸唱罢,该红脸粉墨登场了。王钦差佯装喝斥随从“闭嘴!月公子也就客套,客套,你那么认真,平白会让人笑话的!”
王钦差的随从二话不说,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请罪“是 是,是,都是小人不好。”
花秋月一阵腻歪,不过仍扬着笑脸说道“真正要结交王钦差的不是小民,而是小民身后的那位。并且为了显示诚意,今天将会有大礼送上。”
“大礼”?果然,这次的饭局还真来对了。王钦差眉开眼笑地顺着八字胡。不过姿态还是要摆足的。
“岂敢,岂敢!不过既然你们拳拳诚意,本官要是不受的话,也是太不近人心了。”
花秋月笑得意味深长,手中把玩着瓷白茶杯,接下来慢悠悠地话,却在王钦差的心头响起了惊雷。
“这礼要是不送的话,大人恐怕会命不久矣呢。”
“你们有什么资格威胁本官?”王钦差这回可不做戏了,怒发冲冠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把桌子上的茶具震得哗啦啦作响。
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拍桌子呢,花秋月无奈地拯救一只快要掉下桌子的茶杯。放好后,睨了一眼因拍桌子用力过猛,而手掌疼得发颤的王钦差。
绯红的樱唇一勾,花秋月眉眼舒展“大人何必动怒。既然要结交大人,那当然是带有十二分诚意来的。您先坐下,易怒伤肝。”
王钦差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青涩稚嫩的小生,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他紧蹙着眉,抖抖衣裳下摆,缓缓坐下。两只小绿豆眼死死盯着花秋月姣好的面容,语气恶劣。
“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一五四六来,可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掌握主场的花秋月已经恢复了淡然,眼神清透,她让自己整个人放松依靠在椅子靠背上。手中旋转的茶杯越来越快,声调波澜不惊地问
“大人是不是最近一两年内常常感到脱发严重?常出现眼睑,面部浮肿?无明确原因疲劳,乏力,腰部酸痛?尿液异常?会出现大量泡沫?”
花秋月每说一句,王钦差的脸色就变了一下
“尔等小民纯粹是在胡言乱语。”王钦差的随从也不是每回都能把马屁拍准的,这一回狠狠地拍在了马腿上。
罗伟诚这么多年以来,和花秋月的默契还真不是盖的,当即回怼王钦差的随从“公子,俗话说忠言逆耳,咱们情分尽到就是了。”
花秋月做出为难状,嘴里自言自语道“医药不分家,我们做药材这一行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天下再也没有人受到病痛的折磨。可是偏偏有人逆水行舟,唉,也罢,是小民多嘴了。”
花秋月说完,立起身子,向王钦差拱拱手,甩了甩袖,准备迈步离去。
王钦差顿觉慌乱,急急阻拦“月公子,月公子的好意,本官的随从胡乱猜测,乃小人也,回去我定重重处罚于他。望月公子替本官指点指点迷津,救人一命胜在七级浮屠啊。”
花秋月回身睨了王钦差焦急的面色,唇边浮出一抹淡烟似的笑“好说,不过我那几个手下想家了,先前大人也同意这事件定性为误会,您看?”
“这?”王钦差面色黑沉,要是答应了此人的要求,那先前的事不是都白做了?就是京城那边也交代不了啊。
原先想先弄一笔大银子,堵上京城那边的嘴,模棱两可地过了这关再说。可现在,百草阁明显是不想出这笔银子了?
“大人您可以慢慢想,这病可不等人呢。大人要是没了可就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没了。这病到了后期就是医仙在世,也救不了您。
百草阁的医术,小民敢说第二,也没人敢说第一了。”
花秋月似笑非笑地望着犹豫不决的王钦差“发与精血同源,男子脱发多与肾精有关。
清晨眼皮浮肿,是因为体内水分调节功能无法正常运作的结果。造成水分代谢失调的原因。比如肾脏机能低下。
面色发黑,说明肾上腺及质功能减退症,慢性肾功能不全。
古语云黑色出于庭,大如拇指,必不病而卒死。
大人若不相信,可以出门找个大夫看看,或许能遇到懂这病症的呢?小民先回了,今日扰了大人雅兴,明日小民还在此等候大人,给大人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