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死吧!”
一阵怒吼的声音犹似满城风雨中激起的惊雷,瞬间拨动了众人紧绷的心弦。局势再一次发生了惊天逆转,恐慌和激动彻底吞噬了他们的理智,他们纷纷惊叫起来,炽云殿中一片人群涌动。
二十多个守卫,连忙举起弓弩和弯刀死死压制,这场大火愈演愈烈。被将离破釜沉舟的精神所感染,那些还没彻底倒下的仇奴似乎不再畏惧死亡的威胁。他们终于意识到,黎桑太子的援兵今夜是不会来了!这种被抛弃的感觉,甚至要比国破家亡的悲痛还要沉重。他们一个个倚着长剑从血泊中站了起来,跨过脚下成片倒下的尸体,朝着长宴大厅冲来。
将离从半空之中一跃而下,好似一条恶龙扑向洪流泛滥的人间,全身的力量蓄积在拳头之上。
没有什么是不能被他的拳头打倒的,武器杀不死的,拳头可以,这正是他武艺超群之处。当他的对手还在借手臂将力量传输至武器上时,他恶狠狠的拳头早已到了对手跟前,只差最后致命一击。因此,他的出击速度总是要比使用武器的对手快上一倍,甚至好几倍。
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片片利箭离弦的声音,他随机找准人肉盾,猛然一拽,稍稍弯下膝盖,全力一拉,将一两个穿盔戴甲的守卫一并挡在身前,然后在一片茫然之中,好几个守卫接二连三倒了下去,身上插上了好几支利箭。
一股极其恶心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对死亡的问题开始有了更清楚的答案。有几个彻底失控的黎桑要臣抱着头在一片箭雨中一阵鼠蹿,提心吊胆中,身后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直直的身子承载不住疼痛,整张脸最后磕在了地上,斑斑小孔之中,一种颜色极深的液体开始在冰冷的地板上流淌。
他们是黎桑官居五品前列的大员,其中亦包括三品御史大夫秦枭,他们曾经可是动动手指头便可在秦淮掀起一场凄风苦雨的人物,如今却就这么死了,死得如狗一般。
惊悸的瞳孔还在寻找将离进退的背影,只听得身旁几声惨叫,季青云凝神一睹,一下子,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慑住了。他们可是朝中权贵,一眨眼竟倒下了,他胆颤的心,忽然爬起了一丝悲凉。
他知道,这场局终究演变成了死局。
再次看向将离时,他单薄的衣裳上早已沾满了鲜血,纵然他是铁打的身躯,是干将神剑附体,是不死不灭的地狱阎罗,但在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已经为他铤而走险过一次,这盘棋已经乱了,他已是无能为力了。
一次次拧下敌人的头颅,却始终攻破不下漠沧皇这层阻
藏于暗处的狼卫趁机再次扣响了弩箭,准备给他致命一击。昏昏沉沉中,他看不清那些狼卫究竟藏在具体哪个位置,但他敏锐的感官却将正确的答案准确地传输到了他的意识里,倾斜着身子,他覆手朝东南角飞出了一发金镖。
数只金镖犹如闪电在暗夜中,除了划过一道扑朔迷离的光,便什么也没留下。那几个狼卫根本来不及反应,中镖后,从挂着一片红绸的梁木上,直直坠到了地面,随之而落的弓弩在其脸上一落,一双双观察能力极强的谍眼,瞬间失去了光明。
这样的后果,将离根本不需考虑。未停绝,这次,他信誓旦旦扬手朝西北角飞出了最后一发金镖。力尽,单膝压在地上,微微闭了闭刀光瞳瞳的双眼,耳畔随之传来一片咣当坠地与撕痛声,金樽美玉坠地时发出的破碎之音,随之而落。
他覆手将后背紧插的利箭抽了出来,才短短几秒,那利箭仿佛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切齿忍住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利箭终究是被他横握在了手中。
那守卫抓准了时机,扬起锃亮的弯刀,就要往他身上落下。他空手猛抬,将那瞬落的弯刀轻而易举地止住,刀面被他一点点抓出血来,在众人来回好几个喘息声中,悬在手心的鲜血,在地面滴答了两声,便彻底止住了,一片异常的平静极其荒诞!
僵硬的手臂被压得一低再低,等低至他所能承受的极限那一刻,他咬牙长吼了一声,血丝狰狞的面目,一寸寸浸着不甘和愤懑,看得让人如撞梦魇,不敢出一言。那弯刀骤然被他轻而易举似的,沿着原来的轨迹,送至守卫僵硬的面前,那守卫绝尽全力时的痛苦模样,转瞬被惊慌失控所代替,望着近在瞳孔的弯刀,整个懈怠的身子往后一倒,紧接着刀随人落,说不出如斯的恐怖。
借着这股反抗的力,将离也站起来了。他那双原本犀利的眼睛始终都是注地的,被凌乱的青丝遮住以后,更加阴森恐怖。包围他的守卫都惊呆了,都不
第077章 红绸涌风云遽变(2/2)
敢再进攻,以免他做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进攻很快就变成了防守。
他蓦然抬起头,不偏不倚地锁住了漠沧皇心脏的部位,混着血腥味的杀气登时扑面而来,喘息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紧握的手心逐渐开始变得有些扭曲,那一握,握的从来不只是武器,是信念,是神将司不退的信念,这种信念,涵盖着神将司世世代代顽强不屈的精神,它,在每一个杀手最艰难的时刻,给予杀手力量,这是一种逼迫的力量,也是一种残酷的力量,更是一种要命的力量!
牢牢握死的指缝浸透着粘稠的血液,利箭被染上红色后,更加绚烂夺目,那泛光的箭头,锋刃未试,看起来却极具杀伤力。
骤然,它飞出了他的手心。路径,不偏不倚,直刺漠沧皇的心脏,那里,被黑灿灿的滚龙袍庇佑着,那里,始终都以最正常的速度跳动着,哪怕是现在这个夺命的时刻。
滚龙袍上的孽龙利爪狂抓,透露出征服天下的滔天势气。区区一支利箭,真的是以卵击石,真真的是蚍蜉撼树!
谁曾想,一支冰箭,后发制人,从东北角惊现,将那带血的利箭隔空扫落。
很明显,这支冰箭与普通的利箭不同。与之相配的弓弩是由漠沧风国特殊的材料制成,适当的变温特性和独一无二的韧性,能够很好适应这支寒冰羽箭。只有在漠沧天山冻过了数十年且不易融解的羽箭,才能与这种弓弩相配。由于其寒冰的特性,使得其出击的速度和杀伤力都达到了极限,也因为这个特点,它才被称为漠沧风国冷器史上最杰出的武器,且以“冰雪女王”冠名。
绷直的心弦再次崩溃,场下的许多异国使臣和仇人,皆为此感到震惊。早听闻漠沧风国在军事领域以冷器出名,其冷器素来有“杀人于无形”之说,今日亲眼所见,不免要为此感到一阵激动。
原本的利箭,就像江湖上流传的那样——被寒冰所吞噬,此刻已不知去向。最后所见的,也就只有地面上残余的冰渣子。
满地的冰冷瞬间侵蚀了他黑眸中最后的希望。不光是东南、西北角藏有狼卫,东北、西南角比比皆是!季青云说得没错,这就是一个陷阱!只可惜,觉悟得太迟!
“放箭!!!”漠沧皇呵斥了一声。
所有的利箭齐刷刷飞出,只往大厅正中央射去。
紧握的手心早已随着利箭的飞出而松开,信念再也握不住。面对着
几个守卫即刻将之束缚住,他终于败了!漠沧皇怒极,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是谁派你来的!”
将离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虽然面色难看至极,嘴角却仍旧吃力地勾起一笑“想知道吗?”
漠沧皇早早就下了命令,只击败,不击亡,为的就是引出幕后主使。今夜他的君威已经被这个杀手频频挑战,他早已没了耐心,威严面容上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色。
“附耳过来,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将离见状更加得意,他微微挪了挪脑袋,试图凑近些说。
季青云等官员心中开始狂跳不止,若是这个杀手真的暴露了黎桑太子
迫切想抓住幕后主使,漠沧皇低了低头。谁知,正好给了将离反击的机会。“嘶——”
将离挣扎地扬起头,张着血盆大口,牙齿撕咬,他多么想把近在咫尺的目标就地解决,只可惜,很快便被守卫遏制住,双手双足被踩得死死的。
漠沧皇惊得目眦欲裂,飞快地立起身子,滚龙袍一阵翻飞,下了扣押的命令。“关至亡奴囹圄!”
曾经英气俊貌,此刻已经蒙上了灰暗的颜色。狠毒地扼制,逼得将离吐出一口血沫,他终是撑不住了,再次倒下去的那一刻,望着头顶上空那片翻涌的红绸,他的脑海里不禁涌现出她浅笑的容颜此刻的她,有二弟作伴,一定很开心吧!
“咱们三个刚刚闯了一趟鬼门关,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应该就是戏班子里常唱的,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咱们三个都不会死,咱们要一直活,活到雨燕归来,活到青丝成雪,待那时,竹篱小筑,饮茶思故,朝朝暮暮!”
“到时候咱们就相对而坐,相视而笑,以粗饭为寿面,以杯水为烈酒,以铁牢作寿堂,以枯草为雅座,以铐链为管弦,再把这附近的囚犯都引过来,咱们再轻歌曼舞,赢一个满堂喝彩!”
“我们还要尽兴地聊它一个晚上,从呱呱坠地聊到牙牙学语,从总角之宴聊到豆蔻华年总之要聊它个尽兴!”
红绸翻涌成昨,凄凉至极。他阖上疲惫不堪的眸子,遗憾无处可说白饵,原谅我,今夜赴不了你的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