蓂荚殿前,望着长长的军队从西宫陆陆续续离开,盛妃的眼皮忽然跳得厉害。
“这回,只怕燕才人凶多吉少!”六月冷冷叹罢,眼神蓦地窥了一眼天色,遂转身去扶盛妃“娘娘,入夜了,六月扶您回去。”
盛妃站在那,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六月不由得眉心一皱,忧着神色“娘娘?”
盛妃目光静静跳着,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六月,我们去一趟天盛宫!”
“娘娘!”一下子便会了娘娘的意思,六月忙托住盛妃的手肘,语气决绝“眼下君主为了卫国公和永康侯的两桩大案目不交睫,后宫之事早已无暇分身,此时您去求陛下,必然要触怒龙鳞!”
这些时日,后宫的天都不知变了多少回了,也不见得君主理会半分。形势既如此,她又怎忍心看着娘娘去趟这滩浑水?
盛妃却不语,面色比夜色还要沉重。
六月不甘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假的燕温婉暗中偷梁换柱冒名顶替入宫,这是死罪!娘娘……她回不了头了!”
“本宫不管她是真的燕温婉还是假的燕温婉,本宫只知道她是燕才人!”
盛妃蓦然看向六月,目光笃定,语调突然顿了顿,那个人亲口说的“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路可走”,犹在耳边!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天倒的是燕才人,明天,就该轮到本宫了!”
被那闷雷一般的声音一震,六月蓦地定在了那里,心跳惶然漏跳了一拍……
无边的夜色犹如翻江倒海,滚滚而来,轰然将这座死一般寂静的皇宫倾覆。
亡奴囹圄。
四四方方,铁一样冰冷。
再次照面,站在他面前的,再也不是寅月宫
是那个跳着跳着忽然哭红了眼睛的女子……
同时,也是那个挥舞着弯刀将刀尖逼向他妹妹的杀手!
比起燕乘烁此时心潮翻涌不断,白饵却要显得平静许多。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头也不抬一下,仿佛被黑暗这只手操控住了身体。
燕乘烁停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直到心中那根刺越扎越深,眼底赫然闪过冰冷的寒光,一路摧枯拉朽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究竟是谁?真正的燕温婉究竟在哪里!”
起初的声音难掩一腔恨意,等到她的沉默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那声音便开始变得残暴、凶狠起来!
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遏制不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恶狼!
她听得出,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她听得出,他内心深处的,颤抖、慌乱、不知所措。
直到,那根控制他整个大脑的主神经,终于快要压断的时候。
她的下颚被他用指骨狠狠地扣起,她的眼睛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
咫尺之间,他整个人冷焰喷张,尤其是,那两只几乎快要被眉骨压碎的瞳孔,黑压压一片,不止一次在逼她。
她既逃不开,亦躲不过,好几次差点陷进去。
除了额骨不断传来的疼
第514章 对峙,只字未吐(2/2)
痛,还有皮肤。
冰冷的皮肤,不断被他的喷洒下来的气息寸寸灼烧着。
直到,那对迫睁的眼眸,本能地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妄求通过这种渴求被怜惜的方式,向他传达她的疼痛,她的无助……
盯着那一点一点泛红的眼眶,燕乘烁心中猛地一跳,思绪蓦然被那夜在戏台上的一幕拽走,下一瞬,却又被飞燕寺的一幕给拉回!
那眼泪,为何不见半点自责!
为何不见半点愧疚!
他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赫然将她撇开,不再看她一眼!
“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要在我面前装!”
独自朝着牢门外,止不住地歇斯底里,那回音响了一下,断了的嘶吼声,又突兀地响起。
“神将司的杀手!白练!”
望着那满是失望的背影,直到这一刻,白饵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一条丝帕,尚不至引起他这般大的疑心,灭顶的灾祸却烧得如此这快!
原来,呵。
原来是有东宫在暗中相助!
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呢。
燕乘烁回过来忽然看向她,他原以为这一刻,他能从她脸上看到身份揭破的恐惧、慌乱,甚至是惊讶!
可他没有!
她竟然还在摇头!
举着一张泪眼哀哀地摇头!
燕乘烁眼中忽然满是可笑,要说什么了又没说,只是蓦然低着头摇了摇,发出了恐怖的笑声。
他忽然看着她,言之凿凿“你现
白饵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决意要将自己往死里逼。
“可你觉得,这招能过我这关吗?”
他笑着问她,她敢答吗?
她的确不敢答,忽然见他从怀中取出丝帕,拉扯着两个角,二话不说便将那丝帕往她脸上贴!
她的眼睛惊愕地闪着,强行一番四目相对之后,脑海里不免扑闪着戏台上的一幕。
那双眼睛,不再是锐利,也不再见温和,只剩下了赤裸裸地狠厉。
“这双眼睛骗不过我!”
她想他一定是疯了,那帕子被他用双手死死地扯着,捂得她几乎要窒息,本能地想要挣扎。
他的目的仿佛已经达到,直身而起,势必要断绝她申辩的念头“骗不过!”
而她根本就没有在听,只是捂着胸口微微喘息着。
“明日我还会再来,倘若你迟迟不肯交代事情本末,你的死期——要远远比你预想的来得快些!”
那方丝帕,随着那冰冷的声音蓦然砸在了她惨白的脸上。
燕乘烁走了,临走时的眼神,充满了杀机。
她的手心蓦地颤了颤,垂眸盯着那方滑落在手心的丝帕……
他的话,她信了。
一颗替燕温婉复仇的决心,外加一个东宫,他一定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