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花令,坤兴堂外,天色渐晚,天空白茫茫一片,与遍野的雪白连在一起,看起来,分外压抑。
此时,江疏夫人高坐堂前,手起茶盏,双目微闭,细细一嗅,嘴角缓缓扬起,显然,这新茶的香味很合她的心意。
掩着茶盖,正作饮,堂外,在她身边伺候的下属——赤霞,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见到这一幕,赤霞急得焦头烂额,“夫人!您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饮茶呀!六小姐知道您让追云令的白练来接替她的事后,气得都要掀房顶了!现在她完全不配合医官,什么药都不肯服,这样下去,只怕六小姐的眼睛很难痊愈呀!”
缓缓搁下茶盏,江疏夫人愈显从容“她要掀,便让她掀!反正最后受苦的是她自己,咱们替她操什么心!”
“夫人!”赤霞不解地问“难道夫人真的要让那个从追云令的白练代替六小姐?六小姐眼下再不济,她也是咱们摧花令的人呀!”
“她本就是因代替六小姐而来,我不要也得要呀!”江疏夫人淡淡道。“再说了,那个白练的武功丝毫不亚于六小姐,她来咱们摧花令,对咱们来说,不是如虎添翼的事么?”
赤霞更不懂了,着急道“可是她毕竟是出自追云令呀!她能忠心为咱们摧花令办事?您就不怕她在竞赛中,故意输掉,暗地里,助追云令占了优势?”
“鼠目寸光。我要是像你一般只顾着眼前的杀手角逐计划,恐怕摧花令早就像那践月令一般败掉了!”
江疏夫人冷不防责备了赤霞一句,开始正儿八经地解释。
“你不妨仔细地回忆一下这个白练是如何进到神将司的。虬姝夫人当初没杀她,反倒成全了她留在神将司做杀手,绝不仅仅是因为她具备做杀手的潜质,这里边,定然藏着虬姝夫人的其他心思!这些日子,也不难看出,虬姝夫人在白练身上没少花精力。这个白练,定然没那么简单!”
赤霞不禁问“既然这个白练不简单,那您更不该将她留在摧花令呀,指不定日后要掀起什么波澜!”
“你懂什么。”江疏夫人含笑道“虬姝夫人一番良苦用心将她养在身边,今日我夺她所爱,教她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岂不快哉!而且呀,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咱们有白练这枚人质在手,虬姝夫人自然要忌惮三分!”
赤霞恍然“如此说来,夫人您只是把那白练当做一
“用,怎么不用?”江疏夫人道“不仅要用,还要大用!”
“可是,夫人就不怕养虎为患吗?”赤霞忽然想到了什么,“夫人,您不觉得,今日在擂台上时,虬姝夫人这口,松得未免太过快了?当您提出要白练入咱们摧花令时,我便觉得,虬姝夫人断然不会答应的,可后来那三言两语,她便妥协了?您说,会不会是虬姝夫人故意将人派到咱们摧花令,为他们追云令,作暗桩?还有呀,夫人您莫不是忘了?当初这个白练是为了将离少主才闯的神将司,为了探寻将离少主的死因还刺杀过将烨少主,这么久过去了,虽然没再出什么事,但难保这事,不会死灰复燃!毕竟,当初将离少主的死与夫人您……”
这话,倒是提醒她什么,江疏夫人顿时警醒过来,道“咱们就先磨磨她的性子!既然一朝寄人篱下,便要她尝尝寄人篱下的滋味!也让她知道,咱们摧花令不是好惹的地方!然后派人监视着她,时间久了,定然能从她身上抓住什么把柄!”
赤霞会意一笑,道“夫人放心,奴知道怎么做!”
“慢着!”
见她欲退,江疏夫人又将她招致耳边,作了一番安排。
摧花令南区的大后院,极其破旧,厚厚的乱雪黏在地面,仿佛在那堆了几千年,一堆新柴纵横交错、层层叠叠垒得比墙还高,柴火堆旁边还有二十个大缸,每一个缸没有见底,因为结了一整缸的冰块……
赤霞看向身边的白练,正色交代道“看到面前的那些柴和水缸了吧!你要做的,便是把所有的柴都给劈了,所有的水缸都挑满水!哦对了,夫人说了,水要山下松溪里的水,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咱们夫人的喜好!”
白饵随意扫了一眼院子,刚想说话,赤霞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院子里这些雪也得铲得一干二净!夫人她爱干净,摧花令的每个角落都得做到一尘不染!”
“等等!”白饵当即按住欲走的赤霞。
摧花令的烧
第381章 屋顶着火,各怀鬼胎(2/2)
火做饭的院子在东院,去年新建的院子。这个院子早已废弃,让她来打理废弃的院子,明摆了是想刁难她!
赤霞尖酸的眼神落在自己肩上,再看了看白练。
白练五指一松,转了言辞,道“我稍后还有晚训,这些活一时半会……”
“晚训?”赤霞冷笑了一声,道“你当这是追云令呀?来去自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都是江疏夫人的命令,江疏夫人的命令大于一切!这些活干不完,那便熬夜干!”
说罢,赤霞甩脸而去!
白饵站在院子里,从嘴里呼了一口气热腾腾的气。
比起查清将离的死因、替将离报仇,眼前这些能算什么?
她当江疏夫人的手段能有多高明呢,到头来,还不是一些折磨下人的惯用手段。
冷哼一声作罢,纵身一飞,站到高墙上,砍了墙外的一堆枯树枝,信手往院子里一扔,一场大火烧得焮天铄地。
很快,赤霞便带来了一伙儿要治她的罪,她提早将院子里的门锁得死死的,等这场火烧完了,才拔掉了门栓。
门轰然打开的那一刻,赤霞连带一群下人一不小心便摔成了狗吃屎的模样,于暴跳如雷中抬头,只见院子里霜雪早已不见,水缸里的冰块也化得差不多了。
“你们,有事吗?”白饵走过去,关心地问。
赤霞一把推开压在身边的下人,冷哼一声,爬起来气急败坏地走掉了。
她就不信了,这些柴,还有这些水缸,累不死她!
后来,白饵直接放弃了晚训,想来,劈柴和挑水,何尝不是一种晚训呢?
一番苦中作乐,木柴如雨漫天飞舞,最后层层叠叠地垒起,待水缸水满之时,已是深夜。
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偶然见看到一个身影从小道上擦过,她整个人一下子便愣住了。
那个人怎会那般熟悉?
她下意识追了上去,追到一半的时候,脚步忽然迟疑了,将离的身法她记得很清楚,仅管那黑影将他模仿得惟妙惟肖,但还是败给了细节。
这定然又是摧花令令主的试探!
白饵眼神一厉,打算追上这黑影,好好跟它玩玩!
摧花令,炎真楼上设有一间暗房,暗房中摆着一些祭献的东西,祭献的不是他人,正是摧花令的前任令主,将圣。
若将圣未亡,算算时间,今天便是将圣的生辰之日,江疏夫人永远都忘不了,在过去那些年年岁岁里,她是如何给将圣庆生的,同时也忘不了,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每年的这一晚,自己是如何苦守着他的灵位度过的。
然而,这些年,由于摧花令的事情劳神,思念这种东西越来越淡了,她也很少会像以前那样,整晚整晚的待在这里,替他守灵,现在只是简单上柱香,待会一会儿,再离开。
除此之外,这两年,将继也会抽空来上香。
此时此刻,江疏夫人亲自倒了茶盏,递到了将继的手边,“每年贤弟都来,劳您费心了……”
“我二哥乃是我的亲哥哥,二嫂子是我的亲嫂子,我这个做弟弟的,理当来探望的。”将继抱着茶盏,殷切地说道。
见江疏夫人沉默了,将继忽然轻啧一声,“哎!我这二哥怎么就走得那么早呢!他一个人去享福去了!丢下一个摧花令让二嫂子一个人受苦受累!以前我二哥在的时候,那是绝不会让二嫂子说半点委屈的!不像现在,二嫂子受了委屈,都没人出面撑腰,哎!也怪我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有本事,护不了二嫂子!”
“贤弟言重了,贤弟切莫这样责备自己。”江疏夫人淡淡接口道“何况,我也没什么委屈可言……”
“二嫂子您还不委屈啊!你也不看看,今天追云令那位,把你欺负成什么样了!”将继顿时一声惊叹,忙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一边,柔柔责备道“你呀你!你就是太老实了!哎!”
“虬姝夫人那都是为了神将司的大局考虑,有时候,不会念私情的……”江疏夫人一脸平淡地说“没关系的,忍忍就过去了。”
“为大局考虑?她为哪门子大局考虑啊!”将继撮起一个手指指了指她,急得他恨不得站起来,“我的二嫂子呀!二夫人呀!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房顶都快被人给掀了,你还坐得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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