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是还是沾着些许疯狂，他一只手高高举着伪装成打火机的遥控器，一只手把额前的油腻头发顺到一边。
“我叫常平，你们可以在档案上看见我的生平履历，我是个知法守法的好青年。但是今天，我必须要用这样的行为来表达我的诉求。”
他顿了顿，拿起旁边小桌板上的一杯水灌了下去，接着说道“我的诉求只有一个——取消民间特勤制度，所有民间特勤从今天起即为不合法。”
在卫生间里偷听的张山安懵了，把常平的原话转发给了纪苟。
……
“什么？取消民间特勤？简直是……胡闹！”付辛德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唉，可是他手里握着两百三十多条人命呢。”会议室里有人叹息道。
“民间特勤是海清市调查局成立一来就一直存在的制度，这些年解决了不少疑难案件，也为调查局了许多情报，还给调查局减小了压力。诚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民间特勤的素质逐渐变得良莠不齐。但这方面调查局也在努力改善，取消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付辛德扶住额头说道。
“总之，这个诉求是不能答应的，就算答应了今天也无法做到。”
“那怎么办？”
“先不明说，再多问问，试试他的底线。”
……
“哈？解散民间特勤？”纪苟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民间特勤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李斯在一旁电脑上查阅着资料“不知道，总之他目前只说了这个诉求，是故意抛出来试探我们底线也说不定。”
“你在查什么？”
“最近几年民间特勤的违规记录。”李斯推了推眼镜。
“也是，如果能够找出让他愤怒的事那谈判或许可以更好的进行下去。”纪苟突然打了个响指，“查查前年二月份到四月份。”
“怎么了，前年的那个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吗？”
“我记得前年五六月份时候我的生意极其惨淡。来自民间的委托大幅度减少。”
李斯偏了下头“不是，这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吗？而且你的生意不是一直都很惨淡吗？”
“不不不，我记得前年一二月份的时候我一个月大概能接到一两个民间的委托，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很稳定。但是到了五六月份，两个月里我没有接到一个民间委托。”纪苟摩挲着下巴回忆道。
“说重点，别废话。”
“我猜在二月到四月间或者更早以前可能发生了一些对民间特勤名声有很大影响的事情。导致了我五六月份差点直接断粮。”
当时还好有一个官方委托在弄，不然他真的可能活不过那个夏天。
“嗯……有道理，但是这边没有查到符合你所说条件的事件。前年的二月到四月期间，所有登记在册的民间特勤都没有什么重大违规。”
“那往前往后推一段时间呢？”
“……还是没有。”
“奇了怪了。”
李斯撇撇嘴，嘲弄道“只是单纯的因为大家看清了你的实力而导致生意不好吧。”
纪苟还是不死心。那之前他接到的民间委托虽然很少有大案子，但是却一直都很稳定。但是从五六月开始，民间委托的数量就大幅度下降。五六月一个没接到不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纪苟往往要两三个月才能接到一个民间委托。
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个例的话或许可以查一下那时候调查局的报案电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根曲线应该会一下子窜了上。”
李斯瞟了他一眼，无奈地摊摊手，依言开始查询报案次数。
果然，那根曲线在五六月份的时候飞速上升。之后虽然在逐渐下降，但是却一直达不到五月份之前的那种低水平。
这下李斯也怀疑有问题了。
“查一下那段时间里关于民间特勤的投诉记录，看看有没有很多人在投诉同一个事情。”纪苟又想出来一个办法。
“还真是这样！”李斯激动地喊了一声，“有很多人都在投诉有民间特勤收了钱不办事，或者草草敷衍了事。”
李斯此时又找到一个疑点，问道“不过这种事情核查没问题的话是要被处分甚至坐牢的吧？为什么违规记录上没有记上？”
“那要万一不是合法登记的民间特勤呢？有一说一，虽然现在的证件造假很难
不被发现，但是当时我记得只要有钱在还是没问题。”
“这也有道理啊……”
“能看到那些人的详细投诉内容是什么吗？”
“能。”
“不必细看，就看看有没有出现相同之处，就像名字啊之类的。如果有的话说一声。”纪苟拍拍李斯的肩膀，自顾自地走出派驻点。
看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航站楼，叹了口气。
“没事的，阿三运气一直很好。”小二走出来安慰道。
“你知道吗，劫机事件中十个有八个都是悲剧。主动反抗的存活概率竟然比谈判的概率更高。”
“那你觉得张三会怎么做？”
“他应该会抓住机会主动出击才是。不过他是一个有计划的人，说不定还要在等一段时间才会行动。”纪苟笑道，“他绝对不喜欢被人压在头上的感觉，我想要在他冒险之前搞定这件事。”
“鸡狗，搞定了。”
“马上来。”纪苟又看了眼大落地窗外的天空，转身回到了派驻点。
“什么事那么激动，查到什么了？”
“有相当一部分的民众投诉的是一个自称白三禄的民间特勤，开事务所那种。”
“嗯哼。”
“在民间特勤的名单上查不到这个人，他根本就不是民间特勤。他收了钱根本不办实事，而是瞎编一些东西糊弄客户，因为速度快而倍受欢迎。有意思的是，这个白三禄已经在去年被抓了，两个月前以诈骗罪被起诉，现在关在监狱里。”
“既然已经抓了，那个叫常平的家伙还有什么不满的。”
“白三禄用这种方法在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里诈骗了接近一千多万，但是被捕之后对于这笔钱他一个字都没说。”李斯的语气非常激动，“我怀疑常平就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之一，他想要得到赔偿。”
“话说常平之前是不是有个it公司，后来破产了。会不会就和这个有关？”他灵机一动。
“就为了一个赔偿去劫机？自己后半生都被葬送了，那有钱又能怎么样？”纪苟明显是不赞同这种说法，“应该还有其他理由吧。”
……
“怎么样？我的诉求他们同意吗？”常平故意晃了晃固定在自己胸前的火腿肠。
“调查局的意思是
“只有这个。”
“你的这个诉求短期内没办法完成，至少今天一天时间完全不够。希望你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去办这件事。”
“哼，我是个劫机的亡命之徒，这些事情可不是我来考虑的。”常平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潮红更甚一分，“难道是这架飞机上的两百三十人不值这个价吗？”
说完，他把手中的炸弹遥控器再举高了一些。
此语此举一出，呆愣在原地的乘客们又立刻炸了锅，有的人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有的人无意义地大喊大叫，有的人劝说机长赶紧答应他的要求，有的人开始写遗书……
常平非常满意现在的气氛，一脸挑衅地看着机舱内的摄像头，嚣张地竖起了中指“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调查局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果无法满足我的要求，我会让这架飞机撞击调查局。”
……
“嗯，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个人之所以痛恨民间特勤是因为这个诈骗案吗？”付辛德听完了李斯的叙述，又把报告细细地看了一遍。
李斯点点头“是的，但是我和纪苟认为光是为了钱的话应该做不到这个地步。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我们也想不到。”
……
“你认识白三禄这个人吗？”机长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
张山安发现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常平的嘴角快速地抽动了一下。
“他之前是不是骗了你的钱？”
“是又如何。”常平声音里的狂热完全被冰冷取代。
“我们可以帮你拿回那笔钱，全部拿回来。”
“那又如何？”还是这句话。
“我再说一遍，我的要求是取消民间特勤这种东西。”
……
“张三发信息过来了。”纪苟摇了摇手机。
李斯把头凑过来“说的什么？”
“常平在听到白三禄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有变化，在听到赔偿的时候也有。说明他的确和这件事有关，而赔偿或者说那笔钱也的确是他关心的。”
“那他为什么要反驳？什么意思？”
“总之既然他想要，我们就先找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