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太可疑了。”纪宁业有些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恰好找到的位置信息,恰好出现的这些书。我真的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操控着。”
荻野楠子坐在倒塌木屋对面的一个树桩上,说道“确实有那么一些道理,说实话,我感觉你们从来到日本之后都像在被一只大手推着走。”
荻野宏也点点头“之前大分市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们本来不应该掺和进去的才对。和维生素c、维生素d等人接触也有些牵强。”
“再往后说,找到那些东西似乎也有些太巧了。”纪宁业叹了口气,明明一直以为是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成果,现在发现有些环节其实是有人刻意相助,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美妙。
……
纪苟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印章,心思却想着与它完全无关的东西。
这枚印章的主人是纪宁德,他的父亲。
纪苟一行人在数月前费尽心思获得了这么一个印章和另一件不知道有什么用途或者意义的东西。另外那个东西由于不方便携带早就被纪苟从某些不合法的渠道送回了海清市,这枚印章则一直被他随身带着。
“这次要去的地方很远啊。”小二的声音从一旁座位上的双肩包里传出来,打断了纪苟的神游。
“嗯,完全出了首都圈。”
“中岛司去哪了?”
纪苟环顾四周,耸耸肩“鬼知道,他可不会在明面上与我产生联系,这会儿应该是藏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们吧?”
纪苟选择了列车作为交通工具,光明正大地离开,他就是想要告诉其他人,他来了。
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着——他心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种念头一开始其实并不强烈甚至只是偶尔闪现,然后它就在被荻野陇上川绑架后达到了顶峰。
多亏了自己受的伤,让他能够在前面几天里仔细复盘来到日本之后发生的种种。
有人在后面看着——这是最终得出的结论——没有任何证据支撑,全靠猜测与推理。他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感觉,总之在得到这个结论时他整个后背上全是冷汗。
之后的一整夜他都没能睡着,在被迫的清醒中理清了思绪,制定了将计就计的计划。
纪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感觉,因为完全没有证据的这种结论和被害妄想症毫无区别。他也拿不准这种虚无缥缈的
“纪宁德……”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他叫出了这个名字。
“到了。”小二出声提醒道。
为了防止藏在背包里的小二无聊,纪苟把手机扔给了他,导航路线也是他在掌握。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大海,这里是吉泽勤在进入地牢前最后生活的地方。
和纪宁业几人此时停留的小木屋距离两百多公里。
“那我们该怎么办?”荻野宏有些拿不准主意。既然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引导,那继续调查有没有意义还很难说。
说不定会成为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小丑。
“我已经给维生素a他们发了信息,先等等他们的回复。在这之前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好了。”纪宁业叹了口气,他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也没什么好主意。
……
李亚桐想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是同为卧底的纪宁德,还是荻野家族的荻野顺义。出于这样的原因他才来到了这幢洋楼,但这个选择无意间让他陷入了某种精神层面的折磨。
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看一些文字也无法及时察觉到背后的深意,但他不想停下来,因为心里的那些扭曲成乱麻的复杂情感替代了一开始寻找真相的热血,在推着他不断前进——哪怕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前面当然不可能是万丈深渊,只有他自己无法面对的那段历史。
“我是正义的,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瓦解药局。”他一遍又一遍小声呢喃,用这样的话语催眠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深入思考那些经过他手的沾满人血的交易。
但如果要接近真相就必须去直面这些难以接受的肮脏。
荻野凛之助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再次钻进了天花板上的夹层。
天花板之上藏着一个孩子的美丽童年和一家三口的完美幸福,但这些对于荻野凛之助来说都是莫大的伤害。
他冷眼看着这些记录,以上帝视角去还原记录里的情景。
不是因为他已经走出了伤痛,而是因为他想要知道
第十一章 幕布后的人(上)(2/2)
造成这份伤痛背后的原因。
天花板之上的记录在其小主角六岁时戛然而止。
所有的记录,包括音频、视频、日记都突然在那一天停止,查询日期发现那天刚好是那名可爱男孩的六岁生日。
荻野凛之助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结局。
荻野顺义的亲生儿子很有可能在六岁生日那年发生了什么意外,然后去世了。
天花板之上的资料全部翻过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之后的记录。
荻野凛之助迅速奔向一楼的那个夹层,李亚桐在那里找到了那本备忘录,说明那里也是保存类似记录的地方。
在经过书房时他往里面瞟了一眼,清楚地看见了李亚桐挣扎扭曲的表情。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他想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是正确的。
一楼的天花板上被开了一个大洞,黑酸酸的内里像是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的恐怖漩涡。
荻野凛之助几乎没有任何由于就一头扎进其中。
这里的面积比起三楼的略小一些,但堆了更多的杂物。
大量的小玩具、木马、被拆下来的秋千、婴儿车和卡通风格家具——这里充斥着那个小男孩存在的“实体证据”。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家具的风格看起来和这幢洋房的装修风格很搭。如此看来,荻野顺义夫妇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比荻野凛之助想象中要更长。
他们和这个男孩一起生活在这里,或许是在荻野凛之助出生前或者出生不久时。
众多的杂物家具让这里没有更多的空间拜访各种形式的记录。荻野凛之助最终只能在一个柜子的抽屉里翻出一本小小的相册。
这是一本典型的成长相册,用于记录小孩的成长,通常是每年一张或几张照片。
相册里总共只有六页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其中只有五张照片还夹在塑料薄膜里,中间缺失那张的对应年龄正好可以和荻野凛之助在三楼找到的全家福对上。
六张照片,相册封面上写了每年一张,这个小孩子只在人间走过了六年。
荻野凛之助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悲伤。所有关于这个小孩的东西都在那
但这似乎和他自己无关。
至少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调查中都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出现,荻野凛之助对于这个家来说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看着面前的这本相册,他不禁询问自己“自己的第一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
答案是他在小学毕业以前从来没有拍过任何照片,他没有拍过,他的“父母”也没有拍过。
尤其是他的“父母”,他们在荻野凛之助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留下过自己的任何影像,就连字迹也极少。以至于他到现在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只剩下了那个恬淡的微笑和一双几乎从来不完全睁开的眼睛。
轻轻拍了拍脑袋,荻野凛之助暂时结束了对于这个家庭的历史探究。
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已经完成大半,他身世的秘密几乎被揭开了大半,只是他不愿意去主动整合这些信息,他还是害怕面对这种真相。
“来看一下。”荻野凛之助听见李亚桐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不是很好。
荻野凛之助没有精力去探寻其中的原因,他把相册放回原地,双脚再次接触真正的地面。
李亚桐的脸色有些憔悴,似乎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衰老了好几岁——尽管接受了改造的他容貌在一定程度上并不会随着年龄增大发生相应的变化。
“我找到了荻野顺义的账本。”李亚桐没有在意荻野凛之助看向自己的眼神中蕴含的少许疑惑,自顾自地说道,“他离开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无法回来,加上离开的有些匆忙,这本账本所在的抽屉没有上锁。”
李亚桐边说边走,荻野凛之助跟在他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询问对方找到了什么秘密。
“账本里有他和药局的私下交易,但是当年他在药局其实是代表着荻野家族的利益。类似于监察者的身份,所以他其实是不能私下与药局干部进行交易的。”
荻野凛之助迅速领会了其中的含义“你是说他叛离了荻野家族吗?”
李亚桐点点头。
“那个和他交易的药局干部是纪宁德。”他转过身看着荻野凛之助,“我知道那是你朋友的父亲,所以接下来的东西或许会有些冒犯。”
荻野凛之助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