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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扈先生

   第六十八章 扈先生(1/2)

姮娥略等了几分钟,那妇人再一次从门后面出来,对着姮娥欠了欠身“小姐,扈先生出门访友去了,您改日再来吧。”

姮娥不由地“噗嗤”一笑“几年不见,先生还是这么促狭。”她对着寄春使了一道眼色,寄春见状,半拖半拉地把妇人扶到一边,警卫见状,连忙上前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院子里铺着四四方的青砖,靠窗的角落放着两个腌菜坛子,一个石臼,一个石槽,石槽里面栽种着几株兰花,灰白的院墙上爬着蔷薇花和藤萝,小院中间放着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上面是搭起来的葡萄架子,虽然简陋,却充满了野趣,与屋子外面巷道里的脏污、杂乱截然不同,自成一方悠闲、惬意的小天地。

姮娥只在院子里留了两个士兵,让其余的人退到门外,不顾妇人的阻止,她扶着寄春的手往堂屋走去,步履优雅,唇角带笑“先生,弟子冒昧来访,扰了先生清净,先给您赔罪了。”

姮娥刚迈上两层青石台阶,就听到堂屋里传来一声冷哼。

她脚步登时缓了缓,脸上却绽放出一朵明媚如花的笑容,笑吟吟地迈步进了前厅。

客厅里是一水的黑漆家具,墙上挂着一幅八大山人的苍鹰图,客厅正中摆着两把椅背上浮雕着海棠花纹的罗汉圈椅,桌案上摆着文房四宝,窗台上的汝窑梅瓶里插了几朵半开的蔷薇花,竟是把客厅当成书房来用了。

扈先生穿着一身蟹壳青的竹叶纹直裰,正悠闲地躺在一张藤木摇椅上,手里握着把蒲扇,听到有人进来,眼皮子都没有掀开,在椅子上摇来晃去。

姮娥见状微微一笑,从桌上的青花瓷茶壶里倒了一盏茶,走到先生身边,微微屈膝,恭恭敬敬地道“先生,不肖弟子给您请安了。”

扈先生恍如未闻,仍是自在地摇着手里的蒲扇。

姮娥深知扈先生的性情。因此,扈先生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半点也没有让她觉得尴尬,她从容地将茶盏放在扈先生手边的位置,漫步来到书桌旁,只见长案上铺着一张墨迹半干的宣纸,题的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一手草书如水银泻地,笔意纵任奔逸,赴速急就,喜怒窘穷,忧悲愉佚,酣醉,无聊等情绪于笔下挥毫发之,观之只觉满纸龙蛇飞动,崩浪雷奔。

暗中竖耳细听姮娥动静的 扈先生心知不好,倏然睁开眼睛。果然,他这个唯一的女弟子一手持着宣纸,唇畔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扈先生顿时恼羞成怒,几步上前一把将姮娥手中的宣纸夺过来,嘴上斥责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连自己先生的东西也敢随意乱动,这还是为人弟子的样子吗!”

“事无不可对人言,先生这样,可是有失君子之风啊!”见姮娥松了手,扈先生立刻将宣纸揉成了一团,欲盖弥彰地道“为师只是对这幅字不甚满意。”

姮娥顿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嘲笑扈先生找的借口蹩脚。

扈先生在最初的狼狈之后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重新坐回了摇椅上,依旧视姮娥如无物。

姮娥也不恼,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她接过寄春递过来的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入口香幽、味醇,是明前的龙井,她唇边的弧度不由弯了弯“先生,都说字如其人,观先生之字,或敛束而相抱,或婆娑而四垂,或攒翥而整齐,或上下而参差,笔势连绵回绕,奔腾放纵,势如百钧弩发,托以散郁结之怀,寄以驰骋纵横之志,先生以字喻情,怎会甘心后半生蜗居于此。”

半闭着眼睛的扈先生倏然睁开眼睛,在向姮娥望过去的刹那之间双目寒光如电,迅疾又消失于无形,快得让姮娥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扈先生身体在椅子上晃了晃,淡声道“巧舌如簧总莫听,是非多自爱增生。”

姮娥明眸中闪过淡淡的苦涩,四年前和先生不欢而散,形同决裂,是自己伤了先生的心。她提起裙摆,跪在地上,对着扈先生恭恭敬敬地叩首“先生,弟子不肖,有负您的谆谆教诲,弟子向您请罪。”

扈先生连半点反应也没有。

“为学莫过于尊师,先生,您待弟子一片赤诚,弟子当年不该顶撞于您。”姮娥咬了咬唇,心头涌起一阵难过。来之前,她有想过先生可能不会原谅她,



   第六十八章 扈先生(2/2)

然而,当这一幕真实发生后,她才发现自己伤心的厉害。

屋子里寂静无声。好半晌都没有动静,扈先生撩了撩眼皮,就是一惊。姮娥仍在地上跪着,衣襟上和青色的地砖上凝聚了一滩小小的水渍,一滴珠泪裹在她的鼻尖,将落未落。

扈先生暗暗叹了口气,终究心软了。

“起来吧。少帅夫人这一跪,我这个糟老头子可当不起。”

“先生,是我让您伤心了。”姮娥泪落不止,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以前支撑着她不回头的是恨,不回头,所以不后悔;现在她又是因为什么回头呢?姮娥垂下眼帘,她又因何而后悔。

扈先生见状,到底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弟子,他这大半生,无妻无子,眼前这个就像是他的孩子,孩子犯了错,长辈不会真的去计较。扈先生从摇椅上起身,走到姮娥面前,亲自去搀她“起来吧,地上凉,女孩子沾了寒气不好。”

“先生,对不起。”姮娥眼眶里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扈先生扶起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孩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那先生可愿随我回京城去?”姮娥一双眼蒙了水雾,鼻尖微微发红,不像是那个雍容闲雅的崔家明珠,倒像是个稚童一般透着几分可爱、可怜。

扈先生失笑地摇摇头“我年纪大了,只想过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

“先生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姮娥别过脸去,手里的帕子飞快地扫过眼角,染上一团淡淡的水渍。

“先生。”姮娥吸了吸鼻子,甜糯的嗓音微沙,带着湿润的水汽“先生若真是放下了这尘世,为何会选择别居海城?我知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先生这里不过是浮云遮眼,但先生既心有抱负,以先生济世之才,怎能埋没在这尘土瓦砾之中。”

闻言,扈先生眼中流露出一抹自嘲“我已老朽,旷焉索居,只求温饱。”

姮娥这时已经收住了情绪,她一双微红的眼睛晨星般明亮“先生别骗我了。说什么只求温饱的话,您连平时喝的茶都是明前的龙井,更何况您如果真的要避 世,又怎么会选择定居海城。纵观整个华夏,海城之繁华远胜其他城市,地理位置至关重要,而且毗邻金l城,您可以随时关注陈府的动静。先生教我多年,弟子怎么会连这点都看不透。”姮娥说完盈盈下拜“先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弟子知道您有鸿鹄之志,当年是弟子不懂您的苦心,辜负了您。弟子还请您不计前嫌,襄助于我。”

扈先生手上摇着蒲扇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若是想要扶持陈然取而代之,我无能为力,那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更何况,陈赟弘还活着。”

“不,您误会我了。”曾经她的确萌生过这个想法,但是以诸葛孔明之能尚且无法帮助刘禅坐稳江山,更何况是她。并且……现在她才知晓和陈玺之间隔了多少误会。她从来没有去认真地了解过自己的枕边人,如果……如果自己不是先入为主……姮娥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多想无益,她轻声道“以前,我的确是有如此想过,但是……时下的局势不绝如缕,我根本没有办法。现在……先生,现在我只想和夫君好好过日子,以妻子的身份,与他相扶相持。”

扈先生了解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她这么说,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他因此诧异地挑了挑眉“真决定和少帅好好过日子了?”

姮娥垂下眼帘“以前是我太过求全责备。我嫁给陈玺的这几年,从来没有以一个妻子的心待他,我和他之间,若说他的错有三分,那我的错就有七分。”

扈先生原本还只是一脸云淡风轻地听着,听了姮娥一番话,他一双眼睛闪过厉色,脸上随和的神情被浓重所取代“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徒弟他了解,姮娥的性情十分倔强,认准的事情谁劝都没有用。当年崔老爷、崔夫人还有自己这个授业恩师齐齐上阵,也不知默言给这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这丫头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如今说出这一番话来,明显是发生了让她痛彻心扉的大事。

扈先生话语里流露出得浓浓的关怀让姮娥眼眶一酸,险险又落下泪来,她抿了抿唇,甜糯的嗓音透出情不自禁的怨愤和哀伤“先生,默言他没有死,并且还当上了h的门主。”

“顾二爷?”扈先生一双眼睛目如寒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