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珍妮对崔家毫无感情。整个崔家，她真心感谢的，也唯有姮娥一人而已。因此，听了姮娥的话，她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崔家的哪些生意是可以做手脚的。
“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一品阁的史大掌柜史麦林，他的独子史行风是喝过洋墨水的，一心报国。归国之后，早早投身在凤军，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连长，史大掌柜早就想给自己儿子在军中谋个前程了。”
姮娥握住简珍妮的手亲昵地拍了拍，言辞之间极尽赞赏“表姐这样灵秀的人物，也不知将来会被哪个有造化的得了去。也幸亏你和林家的婚事未成，林云柯哪里配得上你。”
“您呀，可别取笑我了。”简珍妮才不想被姮娥打趣儿，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说那史行风的事吧。”
姮娥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倒是瞌睡给我送了枕头来。”一个军官的升降她还是能做主的。“只是这史行风的为人如何？可堪大用？”
简珍妮早就对崔家的生意做足了功课，面对姮娥的提问，不必多想，便娓娓道来“史行风是r本军军官大学毕业的，还是优秀毕业生，他的顶头上司是陈家的一个旁支，最是嫉贤妒能，在军中风评极差，将史行风压制的死死的，若不是史行风怀有一颗报国之心，摊上这么个上司，只怕早就撂挑子了。”
姮娥闻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一双明眸微微发冷，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放心，陈家也是时候从内到外的清扫一番了，这些无能之辈，下场不会好。史行风那里，只要通过了考验，我亲自跟陈澈打招呼，能者上、庸者下。”
姮娥亲自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简珍妮倒是不担心了，但姮娥话里还有别的意思，简珍妮试探地问道“您是怕他亲r？”
“我也不瞒你。凤军高层被r本间谍渗透，一批高级将领被洗脑，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大清洗，史行风若是还能留下来，不仅能证明他的忠诚，还有他的能力。”姮娥意味深长地望了简珍妮一眼，“这倒是省了我们再安插人手了。”
“我们是要和……拆伙？”简珍妮不确定地问道。
姮娥弯了弯唇，他们从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何来拆伙一说。“人啊，最容易贪心不足，我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陈艳茹从火车站回来已经是精疲力尽，女儿莲生突然变卦，哭喊着不肯上火车，陈艳茹没有办法，眼看着火车要
赵夫人一路小心窥探着陈艳茹的脸色，她平时有些聒噪的性子，却被陈艳茹脸上的低气压逼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到了官邸，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陈艳茹把手袋扔在茶几上，问客厅里的下人“少夫人回来了吗？”
其中一个小丫鬟上前答话“还没有。”
“可能是在外面吃饭了。”赵夫人示意小丫头去厨房叫菜，拉着陈艳茹坐到沙发上，“您也别急，说不定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不行，我还是出去看看。”陈艳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早上开始，她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陈小姐！”赵夫人不理解陈艳茹为何这样紧张，“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不如吃了饭再去。”
陈艳茹不理会赵夫人，拿起茶几上的手袋，疾步往外走。
“不好了！大小姐，少夫人、少夫人不见了！”一个亲卫从大门外跑步进来。陈艳茹闻言脚步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打电话！立刻给少帅打电话！”
……
晚上，汽车在绕了一大段远路之后，终于驶入了淞江地界，经过法租界，到了一处三层的小洋楼停下。
姮娥病恹恹地靠在车座上，用浸透了薄荷汁的帕子捂着嘴，仍是抵不过一波又一波的反胃感。
忽然“轰隆”一声在耳边炸响，简珍妮连忙把人扶下了车，问等在车外边的一个年龄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怎么回事？”
“简小姐，s江正在打仗，幸好我们住在f租界，这外边已经乱成一团了。”刘妈说道。
“凤军不是过来了吗？难道局势还没有稳定下来？”简珍妮边扶着姮娥往屋子里走边问道。
“您不知道，从四天前的早上开始，这s江的枪炮声就没有停过。”刘妈帮简珍妮把人扶住了，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今天我和隔壁那幢房子——警察局长家的下人聊天，他家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利(2/2)
就在昨天，把少爷、小姐们都送到港城去了。说是呆个几天，就移民到j拿大去。”
姮娥闻言，一把推开了简珍妮，抱着花园里的一棵树干呕了几声，除了清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这位小姐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林妈一脸担忧地问道。
“这是我表妹，倒是没有什么大毛病，害喜。”简珍妮轻轻地拍着姮娥的后背，“表妹，你好一些了吗？”
姮娥无力地直起身，一双水眸因为呕吐水润润的，两颗黑眼珠像是黑琉璃一般，尤为清亮。她问林妈“现在s江的局势这样坏了吗？凤军……是不是凤军……”姮娥话说得急了，又是一阵猛咳。
简珍妮一边为姮娥顺气，一边朝林妈使了一个眼色。
“表妹，你千万不要瞎想，凤军少帅可是有战神之誉的，这战事也只是一时胶着……”
“林妈，你来说！”姮娥打断了简珍妮的话，眼珠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老妇人。
“小姐，您还是先进屋吧，我再慢慢跟您细说。”林妈看这位简小姐的表妹活脱脱一个病西施，哪敢让人在外面久呆。
“也好，进去说。”姮娥握住简珍妮的手，五指微微用力，力气大得几乎要把简珍妮掐痛了。
姮娥眼前仿佛重现出在金l时的场景她正和陈玺通着电话，一声爆炸之后，话筒里突然就没了声音，任她如何呼唤再也传不出一声声响，那时是怎样的天旋地转，又是怎样的心焦如焚，姮娥不想再去回想，更不想再经历一次。
那人……那人从来就不知道退却这两个字，凤军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绝不能输！
“表姐，你这就出门去打听，去打听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姮娥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一颗心浮浮沉沉，她有一丝恍惚地说道“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要瞒我！”
简珍妮想要再劝几句，看姮娥神思不属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帽子，咬了咬唇，说道“你照顾好自己，我这就去县府看看。”
“简小姐。”林妈叫住了简珍妮，“县府早就空了。这条街尽头有一家新民社还开着，您去那家报社看看吧，里面好几个战地记者。”
姮娥用帕子蒙住了脸，这一刻，她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即使……即使金l城城真的只是一个局，可这男人一直是在拿命去拼的。
这个国家，早就变得满目疮痍，补了这块，又缺了那块，可那个人，他一直在努力……胸膛、后背，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曾让她在漫漫长夜里心颤不已。枪林弹雨里走出来，几次命悬一线，方才有了战神之名。是她，太过求全责备。
泪水怔怔然地落下，姮娥攥着裙摆的手指指节发白，衣服上金银双线绣成的花纹刺得她指腹微微泛疼。
简珍妮直到半夜才一身狼狈地回来。姮娥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简珍妮在她门口站了站，犹豫了半晌，仍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林妈端着一个托盘上了二楼，见状，人停在了走廊上，小声说道“简小姐，人已经睡下了，您要不要先吃点宵夜？”
“几时睡的？”简珍妮拿起托盘上的白瓷碗，舀了一颗桂花圆子送进口中，她奔波了大半天，水米粘牙，不由眯了眯眼睛。
“大概八点钟就躺下了。”林妈犹豫了一瞬，仍是问道“简小姐的表妹是不是有亲人在凤军效力，提起前线的战事来，我看她脸色都变了。”
“是她的丈夫。”简珍妮随意吃了几口，把白瓷碗放到托盘里，随后胡乱地用帕子抹了抹嘴“林妈，我记得你有个侄儿是在警察局当差的？”
卧室门忽然一下被推开，简珍妮和林妈就此打住了话题。
姮娥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真丝睡衣站在卧室门后面，昏黄的灯光下，她一双绝美的眸子里，有光芒明明暗暗。
“简小姐，我那个侄子不在租界里边，外边这么乱，怕是联系不上呀。”林妈接着简珍妮的话题说道。
简珍妮一颗心不由颤了颤，她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恼恨林妈不会看眼色“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林妈觉得女主人有些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走了。
简珍妮对上姮娥深不见底的眼睛，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