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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惺惺之念【上】

   第一百零四章 惺惺之念【上】(1/2)

“不是说好了只观战,不出手的吗?”

刘睿影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抱歉了。”

裂皮童子竟然客气的拱了拱手说道。

“不是你的本意为何还会这样做?”

刘睿影反问道。

这世间可没人管你脑子里当初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们只会看你最后是如何做的。

就算你想的再温柔,再善良。

只要你做的不够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就一定是恶毒。

毕竟大家都很忙。

所以就会如此功利。

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这样最简单,最直白。

效率也最高。

“我着实不想出手的。但他喊我帮忙。”

裂皮童子叹了口气说道。

伸手指了指还未缓过神来的断头童子。

“你的心思这么容易受旁人牵扯?”

刘睿影问道。

语气中带着几分讥笑之意。

“不,我的心思没人能够更改。”

裂皮童子摇着头说道。

“可是他一叫你,你就改了。”

刘睿影说道。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你能拒绝朋友的请求吗?”

裂皮童子问道。

“的确是拒绝不了。”

刘睿影想了想说道。

其实他本是想说,没看出你们像是朋友。

“朋友之间会还经常拌嘴,互相拆台。甚至一年到头你也听不到我说他半个好字。但只要他开口了,无论我在做什么,只要能够得着,我就会帮忙。”

裂皮童子说道。

“即便是不好的事也要帮忙?”

刘睿影反问道。

“既然你认定了他是你的朋友。那他做的事想必你也是认可的。既然你已经认可了他做的事,又何必去硬生生的分出个好坏来?”

裂皮童子说道。

“你不出手吗?”

刘睿影看向一边的错骨童子说道。

“我在等。”

挫骨童子说道。

“你是在等他喊你帮忙?”

刘睿影反问道。

“没错。所以只要他们没有吭声,我是不会出手的。”

错骨童子说道。

“可是他们一旦开口喊你帮忙,我岂不是也得到了警示?”

刘睿影反问道。

“二打一已经有失公允。三打一你更是毫无胜算。所以让你有了预警之先机,也是理所应当。”

挫骨童子摊了摊手说道。

刘睿影微微轻笑。

他没有想到这阴险毒辣的五绝童子,竟然还如此讲规矩。

“所以现在是二打一了。”

刘睿影说道。

“你要是有朋友,也可以叫来。”

裂皮童子说道。

“我的朋友?还是算了吧……”

刘睿影脑中闪过了几张人面,但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但我只好奇一件事。”

刘睿影接着说道。

“什么?”

裂皮童子问道。

“你们不远关山万里的从通今阁来到这里,再冒死潜入博古楼。是为了什么?”

刘睿影问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

裂皮童子说道。

他觉得刘睿影这问题太过于奇怪。

自己等人明摆着是来要他命的,怎么他还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刘睿影不再言语。

裂皮童子从画中掏出一双手套。

这是一双淡褐色的手套。

刘睿影只能看到颜色,但却不清楚质地。

不过从裂皮童子拿在手里的感觉不难看出,这一双手套很是柔软。

想必戴在手上能和五指与手掌极好的贴好在一起。

刘睿影不知道他为何要带手套。

因为先前那一把毒砂撒出来时,他是空着手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

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人左手持剑。

向来也有人必要带着手套才能洒出毒砂。

“我带手套是因为我毒砂的毒,连我自己都解不了。”

裂皮童子说道。

“天下还有这样的事?那不就好比我用剑却总是不经意的想要刺破自己的咽喉?”

刘睿影颇为惊诧的说道。

“剑之一道我不懂。但我的毒砂的确是如此。这也是我不愿意轻易出手的原因。因为就算是误伤了他俩,我也是束手无策。”

裂皮童子很是无奈的说道。

“但方才你第一次出手时,可没有带手套。”

刘睿影说道。

“事急从权。当时是为了救他性命。况且我这毒砂也不是我沾到即死。一两次还是可以抵抗得住的。但多了就不行了。”

裂皮童子说道。

他已带好了手套。

双手用大拇指挂住腰间的系带。

“多 谢!”

刘睿影说道。

他知道这裂皮童子告诉自己这么多。

无非是想给这一场并不公平的生死杀局一点补偿罢了。

所以即便对方是一心要致自己于死地。

但这一份善意的提醒之心,还是要感谢的。

“不必。”

裂皮童子说道。

他张开右掌虚空一握。

手呈碗状。

刘睿影看到些许毒砂已经在他的手中缓缓凝聚。

一旁的断头童子此刻也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铁索在手似是一根钢鞭。

只是旁人的鞭法一般如疾风骤雨,或是万壑雷鸣。

而他的鞭法,却是风雨似起非起,雷鸣似至未至。

却是再没了一点先前的刚强之态,尽显阴柔。

原本高昂的圆环断头锁,此刻也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裂皮童子微微回眸看了一眼断头童子。

张嘴叹了一口气。

虽然刘睿影没有听到他的叹气之声。

但他敢肯定,这裂皮童子定然是在叹气。

因为他看出来,这断头童子已经输了。

这种输,不是断头,或伤了四肢筋脉。

而是从内到外的。

先输心,

再输人。

后输阵。

即使现在想打起精神想要重新来过,却也是如一根面条般软绵绵的。

裂皮童子朝旁边移了移身子。

把断头童子彻彻底底的挡在自己身后。

刘睿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虽然断头童子仍在。

不过此刻的对决,却已是刘睿影和裂皮童子之间。

刘睿影的剑。

裂皮童子的毒砂。

虽然对方看似赤手空拳。

实则这毒砂变化无常,要比刘睿影的剑更加难以捉摸路数。

“老伙计,你也得出出力啊!”

刘睿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他在对大宗师法相说话。

大宗师法相听到了他精神传来的讯息,可是他却只将下巴微微一扬,颇为不屑的背着手走来走去。

原本手中的真阳玉京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睿影心想不好。

若是没了这大宗师法相的加持,他还能使出方才逼败断头童子的那一剑吗?

这一瞬的刹那,刘睿影有些动摇。

大宗师法相不出力是常态。

但他动摇的这一瞬实属不该。

剑已出。

只能一往无前,有进无退。

这会儿动摇,还不如直接跪地求饶来的爽快。

裂皮童子抓住了刘睿影这一瞬的游移。

身子猛地向前窜出。

即便是在雨中,身后也划出一道残影。

这裂皮童子不但手上的暗器毒砂了得。

身法武技竟也是如此的出神入化!

刘睿影还没看清他的身形去向。

就看到一支棕色的利剑从他的身前飚射而出。

没有人能躲开这一支毒砂利剑。

刘睿影站在原地仿佛是一个活靶子。

天色已然完全黯淡了下来。

远处的,有一大片阴云正在缓缓靠近。

若是等那片阴云笼罩在了二人头顶,刘睿影必将更加被动。

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就在那毒砂利剑即将打在他的胸口时。

刘睿影突然劈出一剑。

不是刺。

而是劈。

毒砂利剑毕竟不是一柄完整的剑。

一颗颗毒砂凝聚而成虽然紧密,但刚硬程度比起刘睿影手中的星剑还是要差的太远。

他一剑劈在了毒砂利剑的正中央。

前半段毒砂因为没有了裂皮童子的劲气支撑,如雨滴般落在了地上。

后半段的毒砂利剑,也因为和刘睿影相隔的距离变远,从而被他轻松避过。

刘睿影侧身再度出剑。

七炎绝剑剑招涌出,将空气之中的雨滴和潮湿都蒸发了不少。

剑光一闪。

竟是绕过裂皮童子,直逼他身后的断头童子。

这一剑刘睿影出的有些愧疚。

因为他挑了软柿子捏。

断头童子现在明显没有再战之心力。

然而他又知道了这两人之间的情谊。

只要自己这一剑逼杀而去。

不管结果如何。

都得使得裂皮童子放弃先前的招式计划,转身回首营救。

但刘睿影却低估了断头童子的心力。

他眼见刘睿影剑光杀来,便将这断头锁高高甩起。





   第一百零四章 惺惺之念【上】(2/2)

圆环飞速旋转着,嗡嗡作响。

竟是赶在刘睿影的剑光刺入自己的咽喉前,先够到了刘睿影的头颅。

刘睿影很是后悔。

现在前有断头锁。

后有毒砂利剑。

腹背受敌。

进退不得。

没奈何,他只能侧身拍出一掌,想要略微阻挡片刻毒砂利剑的势头。

继而一剑挑开那嗡嗡之声一剑萦绕耳畔的断头锁。

刘睿影并不会什么掌法。

他只是将自身劲气凝聚于掌心,而后一股脑的打出去。

不得不说。

这般使用劲气的确是太过于浪费……

尤其是生死相斗时。

唯有斗的长,斗的久,才能出现转机。

可是此刻刘睿影却也顾不得这许多。

好在,这局势的发展,的确是按照他计划的发生。

躲开了这一前后夹击的必死之局。

他翻身倒地一滚,滚到了两人的侧面。

虽然姿势极为不雅,但这局终究是破了,命也终究是保住了。

但就在这翻身一滚中。

刘睿影突然发现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自己的劲气有限。

裂皮童子和断头童子的劲气也有限。

况且自己还有大宗师法相在身。

剑和断头锁是消耗不完的。

可是毒砂却不行。

“果然厉害……”

刘睿影看到自己的衣袖之上,被毒砂腐蚀除了一个小窟窿。

幸好这查缉司省旗服的质地极佳,没有伤到皮肉。

否则,怕是自己只能躺着等死了。

裂皮童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断头童子说道

“不行就一边儿呆着去!哪里都是淋雨,难不成你想淋血雨?”

“我没有不行!”

断头童子梗着脖子为自己争辩着。

刘睿影看着自己袖子上的窟窿。

越看越觉得生气。

这一件省旗制服,他向来是颇为爱惜的。

但是现在袖子上却有了一星瑕疵。

虽然不醒目。

外人也很难看到。

但既然自己知道了,就是让他颇为恼火。

这毒砂虽然没有接触到刘睿影的皮肉。

但他还是中了毒。

因为裂皮童子这毒砂之毒,除了能让人皮肤寸寸龟裂,血肉模糊以外。

还有一种毒。

‘怒’毒。

怒本就是一种常见的人之情绪。

怎么会成毒?

刘睿影明明知道这五绝童子,每人都对应着一种负面情绪。

但不知不觉间,还是着了道。

刘睿影也不是一个烂好人。

他也时常会怒。

事实上这个世间没有人不会动怒。

所谓的老成持重。

只是见得多,识得广,懒得再去思量。

不思量,自然不会动怒。

不过不思量,人也不会开心。

有开心的事,自然也会有愤怒的事。

岁月就是在这般一次又一次的开心和愤怒中度过的。

没有人能例外。

死人也不行。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想必没有人会不生气的。

生气是总会难免要骂人。

更有甚者,还会摔杯砸碗的发泄一通。

临死前的人张不开口骂人,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发泄。

但他的心里也一定埋怨着老天,为何不能多给他一点点光阴。

刘睿影也会骂人。

只是他极少骂人。

他愤怒的时候,会把萧锦侃的酒坛子砸个稀碎。

不过,都是他喝空的酒坛子。

那些有酒的,刘睿影从来不碰。

虽然有酒的坛子,砸碎了让人更觉爽快。

可是一旦砸烂,便会满屋酒气,却是熏得人连觉都睡不着。

萧锦侃倒是想体会一下,在满屋子酒香中安眠的感觉。

他也曾趁着刘睿影发脾气时,偷偷的把一坛酒混进床边摆着的空酒坛中。

没想到刘睿影一拿起,便觉得分量不对。

掂量了片刻后,还是放了回去。

不过这坛子一旦放下,再想拿起就不那么容易了。

因为砸坛子发泄的心情,已经失了一大半。

当时萧锦侃眼睛一亮,发现这是一个能让刘睿影消气的好办法。

但凡事总有例外。

直到有一日刘睿影把那一坛混进其中的满满一坛子酒砸了个稀碎。

不过砸东西毕竟还是少数。

这么多年,也就那么三四次罢了。

更多的时候,刘睿影还是会选择去骑马。

他骑在马背上。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道路两旁的景色因为骏马奔驰的速度而被拉的很长,直至模糊不清。

唯有眼前的那片天始终敞亮着。

刘睿影便看着这片天。

狠命的催赶着胯下的骏马。

恨不得下一刻就让马蹄踏在那云端之上。

跑着跑着,马累了。

速度慢了下来。

刘睿影也累了。

不是因为骑马骑累了。

而是因为生完气的人总是很累。

但每一次愤怒之中的骑行,都让他变得愈发的坚定。

虽然坚定什么,就连刘睿影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他的确是觉得自己又沉稳了一些。

回去的路,他总是慢悠悠的牵着马走回去。

往往背对着夕阳。

虽然他走的并不是古道。

天地间也没有刮起西风。

查缉司的马也个个膘肥体壮。

但他还是有一种断肠人在天涯的感觉。

从日落走到月升,刘睿影才刚刚回到马棚。

老马倌看到刘睿影走进来,点上了一锅烟。

刘睿影不知道为什么这老马倌只要见到了自己就一定要抽烟。

所以他便开口问了。

“碰巧罢了。”

老马倌随意的说道。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平日里我远远的看见你的时候,你也没有抽烟!”

刘睿影说道。

“那你就觉得,我见了你就想抽烟。”

老马倌深深的咂了一口说道。

“为何见到我就想抽烟?萧锦侃说他见了我就想喝酒。”

刘睿影说道。

“他那是借口。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想喝酒。而我的确是见了你才想抽烟。”

老马倌说道。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今天就不走了!”

刘睿影赌气说道。

“不走正好,明天一早还能帮我干点儿活。”

老马倌淡然的说道。

他根本不惧刘睿影的威胁。

事实上,这句话也着实威胁不到任何人。

马棚地方大着呢。

只要他不嫌脏,不嫌臭。

就算是窝在马粪堆里睡觉也没人管他。

“你当真不说?”

刘睿影问道。

“你当真要知道?”

老马倌反问。

刘睿影重重的点了点头。

“因为我很久没有看到像你这么性情的年轻人供职于查缉司了。”

老马倌说道。

“我有性情,和你抽烟有什么关系?”

刘睿影不满的说道。

他觉得老马倌是在敷衍自己。

“有性情则代表棱角分明。而这烟雾却是比水还要轻柔得多。”

老马倌说道。

“地势低的地方会有积水,但无论我这样吐向何处,它总是能蔓延到四面八方。虽然有时会很慢,但它总是能够做到。”

老马倌又吸了一口烟,对着刘睿影徐徐吐出。

刘睿影被这一口烟,呛得咳嗽了起来。

“所以朦胧一点,轻薄一点没有问题。厚重的东西能让人觉得实在,但掉落下去的时候也会比旁的更快。朦胧与轻薄看似浪费了不少时间。但只要有方向,慢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妨?”

老马倌说道。

他把烟袋锅子递给了刘睿影。

刘睿影不会抽烟。

他只是学者老马倌的样子轻轻的吸了一口。

烟雾入肺。

再随着呼吸,从唇齿之间喷薄而出。

这种感觉很玄妙。

刘睿影似是感悟到了什么

“这对身体不好!”

刘睿影说道。

即便如此,他也不忘口头上争个痛快。

随后蹲在地上,把这烟袋锅子磕灭了才还给老马倌。

裂皮童子看到刘睿影闭着眼。

微张着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吐出。

开春的雨夜,总是要比白日里寒凉的多。

刘睿影吐出了一口白气。

好似真的吸了一口烟一般。

继而睁开双眼,看向对面二人。

“你是如何做到的!”

裂皮童子惊惧的问道。

他的毒明明已经起了效果。

但却被刘睿影在这一呼一吸之间尽数化解。

“攻体之毒需要解药。攻心之毒需要心药。你没有解药,可是我有心药。”

刘睿影说道。

他仗剑立身。

丝毫不在乎半边身子上的泥泞,和袖口处的小窟窿。

“没有解药,我们都是对等的。但我没有心药,所以是你赢了。”

裂皮童子摇了摇头,颇为痛苦的说道。

毕竟没有人能愉快地接受自己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