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泉无水,化而为山,山有名峦音居。
青涯带着君影的原身走进了山洞,层层叠叠的白骨就在他的脚下,每一步踩下去都会有一点微弱的呻吟声发出,但随着逐渐深入,白骨似乎被驯化了一般越来越安静,安静到甚至让人心里打鼓。
当青涯走完这段长廊之后,映入眼间的是一片纯白色的铃兰花海。它们原本如静态的一幅画一般,却因为君影的到来,瞬间惊起波澜。一簇簇,一丛丛,它们努力伸展自己的枝条想要离青涯怀中的君影更近一些。
不得不承认,冥界的那位老鬼王一点也没有讲错,君影对这里的反应比起观月镜的莲池还要更大,青涯甚至都可以感觉得到它在他的怀中挣扎。
青涯遂了君影的愿,将它留在了白色花海的中央。君影虽然未入轮回,但一跃而下所带来的冲击无异于经历了一次轮回,它将会失去以前所有的记忆,失去曾有的修为,它于废墟间获得了重生。
世人都以为溪临川一直都存在于世间,却不知正是因为峦音居里面被种下了一株四界唯一的枯骨铃兰,才将附近的土地化为了世人口中的阴邪之气溪临川。
阴泉的阴煞之气和混沌之气并没有互相消磨掉对方的与众不同,反而在日久天长当中,让枯骨铃兰成为了四界至邪,如今又一次被种下的枯骨铃兰在峦音居里面全面释放了它的邪气,让溪临川成为了一个容纳邪气的容器,因而获得了重生的枯骨铃兰拥有了至纯的一面。
当这株枯骨铃兰再度化身为人的时候,它变成了——月绾尘。
月绾尘就是君影,君影就是月绾尘,她带着如一张白纸般的记忆走出了溪临川。
当年是青涯亲手把它种下的,如今,它变成了她。青涯总觉心中是有愧疚的,就算是君影是杀害青渊的凶手之一,但她莲池边上那一跃,足以证明那份伤痛同样也令她哀绝。青渊希望她好好活着,他便如青渊所愿。
这几千年的光阴,青涯看着月绾尘飘荡在人间,看着她上了祈月山,看着她成为了望月令主的徒弟,看着她接掌望月一族成为新一任令主,看着她走遍人间只为护佑苍生……
然而当月绾尘被镇压在销魂殿中的时候,青涯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发生的,他们之间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上一世未能有一个结果,今
……
青涯陷入回忆当中迟迟无法走出,早就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海鲛。
海鲛原本以为青涯会对他带来的信息感兴趣,但很明显青涯远比他知道得更多,所以青涯丝毫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可这两天的遭遇却也让海鲛有了一个疑问,他分明没有见过月绾尘和君隐,那么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所有被海鲛杀死的人身上都留有一股香气,那是他们鲛人一族特有的体香,微微带有毒性,按道理来讲,所有接触过这些的人都会有中毒的反应,只不过因为毒性太小了让人察觉不到,但令他震惊的是,在这么多天的相处时间里,君隐和月绾尘一点都没有沾上香气,也没有任何中毒的反应,这说明他们两个都是被鲛人一族标记过的人。而能被鲛人标记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可以交之为友的,另一种就是应该无条件臣服的,那么他们究竟是哪一种。
“枢悬帝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瞒着我?”
青涯被海鲛打断了回忆,淡然地看着海鲛,“吾与你本就无甚瓜葛,何来隐瞒你,你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真是我想得太多?可你与月绾尘和君隐的熟悉程度令我疑惑,难不成冥帝的身份已经这般平常了?”
“你在青渊身边也待了不少年了,竟然连望月令主都不知道?吾与她亲近是自然的,同为四界掌舵之人,怎能不互通有无?”
竟然是望月令主,海鲛顿时有些迷茫,他分分明觉得月绾尘长得像一个人,看来还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还没等海鲛再提出什么疑问,青涯就让陆远把他送回牢里了,“陆远,一定要看好他,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月绾尘这边因为终于把海鲛这个烫手山芋送走了,所以后续的事就好处理多了。无论是哪一边来的人都是空手而回,凉舟派的人还用迷惑之术私下里审问了三位主事,结果什么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前世今生(2/2)
没有问出来,最后月绾尘嫌这些人影响到西岚的安定,一个移空术把他们都送走了。
“阙兮,移空术最后的位置可是不确定的,万一把他们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他们出不去怎么办?”
“既然有胆子来,就要承受后果,这也算是给凉舟和其他人回个话,人间事他们还是少插手为好。”
正如月绾尘所料,那些人气势汹汹地来,却鼻青脸肿地回去了,一说起月绾尘的名字,无论是凉舟、星耀亦或是离川,都没哟多说什么,他们也知道,自从月绾尘得了这令主的位子,人间事确实越发地难以上手了。
此间事解决得差不多了,也快到了祈月山开山门的日子,月绾尘不是一个人回去,粗略算算,拖家带口要带不少人上山。
祈月山就在南墟,正好和溪临川有一山之隔,可能是因为溪临川的原因,使得祈月山附近也鲜少有人的踪迹。孤城一看到回了这里,顿时就想回去当他的山大王,结果被怀舒好一通训,说孤城就是给东极的灵兽们丢人,给他的祖先丢人,其实他也不是真心想回去当山大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祈月山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总觉得浑身上下很是不畅快。月绾尘哪里顾得上他的想法,上山彻底结束历练才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祈月山门乃是被隐藏起来的结界的入口,原本需要月绾尘召唤才能显现,可不知这一次是怎么回事,她和君隐刚一站在山脚下,门就自然出现了。月绾尘吓了一跳,以为山上出什么事情了,连忙拉着君隐就要跑,没想到一进入结界,眼前的情景着实令她吃惊——
月绾尘的面前此时正站着许多的人,望月族的几位长老打头,后面还有各庄的庄主,再有就是普通的族人,几乎站满了整条宽阔的山道。
“惊蛰长老,你们怎么都站在了这里?”
只见一位胡子很长、表情很严肃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单膝向月绾尘跪下。随着中年人干脆利落地弯膝,他身后所有的人全都统一了动作,冲着月绾尘行礼,同声高呼——
“恭迎令主归山,完成历练,承上苍之命,佑众生之宁。”
月绾尘心里那一份激动无法言语,她明白惊蛰长老的意思,他是想在众人面前,再一次宣明她的令主地位,毕竟她的身份曾经使很多人诟病。
“月氏绾尘,未辜负族人之愿,两千年历练不曾懈怠,如今功成。诸位请起,随我进去吧。”
望月族显然是个很有规矩的氏族,月绾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排着队上山了。
怀舒被月绾尘抱在怀里,自然是跟着大队走的,但是孤城正要跟上去的时候,却被君隐一把拉住了,他们怎么着都只能算是外人,尚未有安排之前,擅自行动不好。
月绾尘好像知道君隐在担心什么,人群当中的她回头看了君隐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走了。只见方才领着众人跪拜月绾尘的惊蛰长老站到了君隐的面前,“君先生,请勿要误会令主,这是我们望月族的规矩,她怕我们慢待了您,所以特派我领着诸位前去休息。”
看得出来,惊蛰长老应是长老之首,他都如此谦卑,可见望月族也并非像传言当中一样,尽是些不近人情的。
“惊蛰长老,我们来这里会不会打扰到族里的人。”
“君先生说笑了,您可是令主的牵丝之人,如何算得上打扰。”
牵丝之人乃是望月族的一种说法,意为永结连理之人,君隐为了月绾尘叛出流光谷之后,二人便以望月族的规矩行了礼,自此之后,君隐与月绾尘之间便有一条隐形的情丝存在,二人靠得越近,线就越明显,而且这是一条只有望月族修为极高的人才可以看见的情丝。这段时间,君隐和月绾尘日日都待在一处,自然情丝也就被惊蛰长老注意到了,但惊蛰长老还注意到一个问题,情丝的颜色竟然是黑色。
情丝的颜色可以用来判断二人已经相处了多少年,按道理来讲,月绾尘自下山再到回归只有两千年,就算是一下山便与君隐成了夫妻,也不应该是黑色,因为黑色代表着二人成婚已有五千年以上。惊蛰长老忍不住问了君隐一句,“君先生,不知您是何时与令主结了牵丝之礼?”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君隐反应了一下,“差不多有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