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烟霏虽然不上班,可是工作上该安排的事情一件也没落下,只是从南区分局的打卡当值换成了在家远程操控而已。
该打的电话都打了,该嘱咐的也都嘱咐好了,周烟霏做完这些,倒也不觉得太累,可是却有一种累极了之后无力思考的空虚感。
她的心空了。
她部署好了一切,却忘了安慰她自己。
她答应自己,用专业的角度来推进整个事件,不以自己的感性去看待宋家的所有人。
可是此时此刻,当周烟霏想起宋方絮说已经做过比对,真心诚意要给宋澄心捐肾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有些触动。
如果换成是她,她做得到吗?
如果是她,能跟她们和解吗?
周烟霏有些神伤,等她面对面地遇到沈露结或者沈清霭的时候,她会用什么心态去面对呢?
思考无果,让周烟霏有些焦躁。
她去翻了红酒柜,把唐云桢的一瓶珍藏找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就给开了。
借酒浇愁不能解决问题,但也可以短暂地让自己放松一下。
周烟霏觉得自己活得太理智了,偶尔放纵一下也没有关系。
所以唐云桢一回来,就看到了一只毫无形象但在他眼里极具美感的醉猫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亲爱的,这是在干嘛?”
“宝贝儿,你回来了!”周烟霏想爬起来,结果一起身就头晕,又跌回到了沙发里,并且差点儿掉到了地上。
“小心!”唐云桢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扶住了周烟霏,虽然地上铺了地毯,可是现在她意识模糊不会保护自己,真摔下去还是会很疼的。“怎么想不过喝这么多酒?”
唐云桢顺势就坐在地毯上,免得周烟霏再跌下来。
他顺手拿起茶几上已经空了的酒瓶看了看,是他最好的珍藏,不禁肉疼了一秒钟。“霏霏,这瓶准备等我生日那天再开的……当然,不是不让你现在喝,只不过你至少给我留一口,让我尝一尝味道也行呀。”
“我……杯子里……还有一口,是给你留的!”周烟霏一边这样说,一边却非常迅速地拿起了杯子,把那最后的一口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唐云桢看着她‘发酒疯’,正在无可奈何,周烟霏却倾身压下来,把他推到了地毯上,吻了上来,把一口香气浓郁的红酒传了过去。“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此情此景之下,唐云桢已经不在乎红酒的味道了,他感觉自己满嘴都是周烟霏的气息,比酒精更让人迷醉,可他却选择让自己保持清醒。“案子的事情你都交代好了,部署也都安排下去了,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在这里借酒浇愁?”
“老唐,你变了。”周烟霏赞赏道。“我都这样投怀送抱了,你居然不想着吃了我,而是要跟我聊天?”
“亲爱的,长夜漫漫,睡你又不着急。”唐云桢扶着沙发坐了起来,把周烟霏搂在了怀里。“咱俩是走肾又走心的关系,说说吧,是因为你休
“不是。”周烟霏摇了摇头,疑惑地望着唐云桢。“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因为休假的事情?”
“这几天你不在局里,我特别不习惯,又是因为于承央那个祸害,就想起了当年你刚离开警校的时候。”唐云桢抬起手,爱怜地摸了摸周烟霏的脸。“我有点儿后悔,当初太冲动揍了那混蛋一顿,把事情闹大,也间接害你离开了警校。”
周烟霏离开警校,就发生在唐云桢和于承央打完架的半个月之后,那段时间警校里很多风言风语,都是关于她的。
而当时她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那些话却传得极其难听,充满了恶意。
“你也是为了我才去揍他的。”周烟霏发觉唐云桢是真的很内疚,反而有些惊讶。“而且,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退学的。”
“不是因为这个?那……”唐云桢也惊讶了。“跟我师父有关吗?不可能呀,我师父他……他不会看着你退学的。”
“是跟他有关,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干爹是尽力保全我了,我知道,但是我那个时候的心理状况太糟糕了,是我的问题,我没能通过警校的心理测试。”周烟霏轻叹了一口气。“我……像我没办法再游泳一样,我也开不了枪。我是自己决定退学的,于承央乱说话的那个平安夜我不是不在警校吗?我那天去找我师父了,就是跟他说这件事,他也同意了,所以……没多久我就办退学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唐云桢当初是真的没想过这个原因。
“你之前也没问过,而且……总归是我自己的心理不够强大,我怎么好意思到处说?”周烟霏微微红着脸道。“你……你也别告诉阿霆,太丢脸了。”
唐云桢笑了笑,又揉了揉周烟霏的头发。“现在肯告诉我,是把我当内人了?”
“男朋友,脸皮怎么这么厚!告诉你是怕你自责,胡思乱想什么呢?”周烟霏捏着唐云桢的脸颊问道。“你不会真的一直以为是你打架连累了我,因为声誉不好我才退学的?你是不是傻!”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上一个小傻瓜,就被传染了呢。”唐云桢也觉得从前的自己太傻了,这件事以前甚至是他的心结,他总觉得周烟霏实现不了当警察的愿望跟他有直接关系,所以心里有愧,想补偿她就对她格外地好,对她的事也格外的上心,没想到这些习惯一坚持就是十年,更没想到这事情的源头居然是个误会。“会好的。”
“什么?”周烟霏看唐云桢认真的神情,有些疑惑。“什么会好的?”
“你会记得怎么游泳,也会再开枪的。”唐云桢凑过去亲了周烟霏的额头一下。“我会治好你。”
周烟霏心里
第三十章 救赎(2/2)
一动,搂住了唐云桢的腰,靠在他的怀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刚才那些让她焦躁的事情,都烟消云散,全无所谓了。
她自己练就了一身盔甲,现在又多了唐云桢这副盾牌。
周烟霏已经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澄心在医院安静地度过了几天,真的是太安静,都让他觉得不真实了。
病房里总是只有他一个人,虽然因为虚弱他一天几乎能睡上半天,但是有时候醒了,宋澄心还是会以为自己是误入了什么其他的空间里,不过手上的点滴和按时给他送药的护士还是在提醒着他,自己只是在住院。
经过几天的静养,宋澄心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有时候出病房治疗或者做检查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外面守着他的人真不少,但是他都不认识,甚至那天‘摊牌’之后,除了医务人员和宋方絮,他连苏问哲都没有见过,周烟霏也不再来了,所以宋澄心也不知道他身边的这些人是连昆派来保护他的,还是宋方絮派来监视他的,又因为宋方絮每天都会过来看他,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所以宋澄心觉得真实的情况更偏向于后者,于是他也不指望能从外面那些‘保镖’口中得到任何讯息,或者放任何消息出去了。
在这种几乎算是封闭的环境下,宋澄心的心里其实很着急。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不知道家里好不好,也不知道帝都集团有没有正常运作,但是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慌张来,尤其是不能让宋方絮发现这些,如果那男人看出什么了,只怕会嘲笑他、戏弄他,甚至又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逼迫他妥协些什么,宋澄心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但是这顿火却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第一时间忆起的,并不是宋方絮阴冷算计的表情,而是微笑着的脸。
这几天宋方絮来的时候,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就好像恢复了之前他们两个点头之交的关系。
宋方絮有时候会给宋澄心读报纸,或者拎很多新鲜水果上来给他榨果汁喝,甚至昨天宋澄心听到门外宋方絮的脚步声,于是就马上躺下装睡不去理,宋方絮也没有叫醒他,只是坐在病床边轻手轻脚地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恨不得磨蹭了快半个小时,宋澄心躺地背都疼了忍不住就要睁开眼睛了的时候,终于听着宋方絮离开关上了门。
宋澄心才敢睁开眼睛,便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盘削了皮、分了块还摆放的很整齐的水果,并且都是糖分少适合糖尿病人食用的品种,那一刻宋澄心的心里其实是感动的,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动就是夹杂着挥之不去的疼痛。
那一天得知宋方絮是父亲私生子的时候,宋澄心是太生气了,所以他没办法冷静地思考。这几天他也很仔细地想过,那些威胁自己的话,都可能是宋
宋澄心想得头都痛起来了,却也没有想出头绪,如果宋方絮真正的目的就是得到帝都集团的话,大可不必对自己这么好,更完全不会想要捐肾给他,宋方絮这么做如果是真的把宋澄心当成亲人和哥哥一样看待的话,为什么又要找人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呢?
宋澄心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烦恼着,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这几天宋方絮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过来看他的,正巧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宋澄心也没仔细辨别,看着门被推开就朝那边吼了起来。“宋方絮,你又想怎么样?”
“澄心,是我……”正要进门的人不是宋方絮,而是盛惠宁。
她本来在门口还有些犹豫,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跟宋澄心说什么,打从他会开口问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的时候,她就骗他说他爸爸死了,这个谎一说就是三十年,即使盛惠宁看得到成长过程中的宋澄心是多么地渴望父爱,她也都狠心地当做没有发现,她原以为这个秘密到她死的那一天都不会被戳破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妈,你还好吗?”看到盛惠宁真的被他那么一声吼惊地稍微停顿了一下动作,宋澄心的脸上满是愧疚,心也隐隐地疼了起来。
父亲的事情盛惠宁瞒了自己那么多年,原本他是有些怪她的,但是母子两个相依为命了这么久,那点小委屈算什么呢?
更何况,真相是他的父亲背叛了他的母亲,盛惠宁这些年心里的苦,连宋澄心都不能说,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更难熬,加上这几天杳无音讯,宋澄心实在也是担心宋方絮真的对付盛惠宁,这一会儿看到她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朝着自己微笑颔首,宋澄心忍不住就红了眼眶,语气也软了下来。“立言和静言也好吗?宋方絮有没有为难你们?问哲和阿棕他们有没有被牵连,帝都又怎么样了?”
“澄心,你安心地养病,什么都不要担心。”盛惠宁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宋澄心的手。
母子两个虽然只是分开了几天,盛惠宁却是做什么都心神不宁,从宋方絮那里知道宋澄心一切都好,但还是很想亲自来看看,她原本想着如果宋澄心睡着了或者还在生气,她只看看他就好了,此时宋澄心拉着她的手,担忧地询问着她的状况,盛惠宁突然觉得只要他能够好好地活着,让她付出什么她都愿意。“别这么紧张,虽然我不知道宋方絮在做什么,但是还有问哲在,他不会害你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宋方絮这个家伙心思藏得这么深,他……”宋澄心微微皱起了眉头。“妈,他简直好像在软禁我!”
“澄心,其实当年你爸爸离开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婚了……宋方絮的妈妈,是你爸爸的初恋情人,他们分开了很多年,重遇的时候,你爸爸已经跟我结婚,而且你都快一岁了。”盛惠宁的一番话听得宋澄心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