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烟霏有些晃神,乖顺地由着唐云桢像牵小孩一样把她牵走,到了电梯门前才想起来让对方松手。
唐云桢也一直没说什么,两个人安静地待在电梯里,和刚才同一地点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人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的时候,程风浅已经把之前的发现全部告诉程霆深,大家都围在邢业身边等着他完成模拟。
“书柜这个位置发现了血迹。”程风浅对比着手机上的照片,又伸手指了指屏幕。
“高度相符。”邢业的手指迅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顷刻之间便还原了刀刺入章美娜的全过程。“看来她真的是自杀。”
“情报科送了死者在上周从医院拿的体检报告副本过来,诊断书上写明,是肝癌晚期。”程霆深把文件递给了刚刚进门的唐云桢。“我去跟江主任确认过了,死者的确是有肝硬化,不过没有到肝癌那么严重,是医院误诊了。”
唐云桢和周烟霏一听程霆深刚才见过江元灏,一个惊讶一个心虚,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我师哥他……他还说什么别的了吗?”周烟霏虽然想到江元灏既然专门把她和唐云桢叫去办公室关上门讨论siren是否重现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已经告知程霆深了,只是她心里实在发虚,一时忍不住就问了。
“没说什么别的。”程霆深看周烟霏好像长舒一口气的样子,疑惑地望着她。“我倒是好奇,你们两个刚才是去干什么了,放着群聊不用非得私聊,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霆爸爸,你闺女长大了,有少女心事咯。”唐云桢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你就别多问了,她会不好意思的。”
“啊?少女心事?”程霆深一头雾水,等反应过来,就开启了亲爹般的查户口模式。“霏霏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这次旅行认识的吗?多大年纪了?做什么工作?是港城人吗?”
“霆爸爸,你别理他,他胡说的!我们两个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了,哪还会有其他事情瞒着你?”周烟霏迅速地转移了话题。“老唐,你不是说之前有几份文件需要我签名吗?快点儿吧,签完我就回家睡觉了!”
“哦,去我办公室。”哪里有什么要周烟霏签名的文件,但是唐云桢也没有揭穿她,还真的似模似样地把她请进了他的队长办公室,关门微笑。“拿我当挡箭牌呢?”
“别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周烟霏有惊无险地过了江元灏和程霆深这两关,这会儿才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不那么紧张了。“刚才……谢谢。”
唐云桢抿唇一笑,没逼问她到底在谢他什么,也没立即回复别的话,反而是突然双手一抬,往周烟霏肩膀两
“你平时撩妹的方法,别用在我身上。”周烟霏对于唐云桢突然出现的‘壁咚’行为,没有任何脸红心跳的感觉,只是因为他距离太近,她稍微产生了一丝被压迫感。“立正站定,好好说话。”
“嘿嘿嘿!ada,给次机会咯。”唐云桢学起了旧时香港电视剧里的常用台词,还越笑越奸诈。“你去阿霆那里帮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不告诉他你在家里冰箱里面放了些什么,不然……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死一起死哦,小的命不足惜,可是女王大人你的命,可就很值钱了。”
“你居然敢威胁我!”周烟霏这下是真真切切被将了一军,气恼地扯着唐云桢的衣领,大眼睛瞪了他好半天,想到程霆深如果知道她在还原siren,怕是要比江元灏训她训得还要狠,为今之计,只能妥协。
想到这里,周烟霏才不得不讪讪地放开了唐云桢,心有不甘地展平了他微皱的衣领,无可奈何地往后面的墙上一靠,仍是忍不住抬眼瞪他。“我怎么就上了你这艘贼船了?”
“压船夫人,合作愉快。”唐云桢目的达到,心情大好,轻佻地一笑,还伸手挑了一下周烟霏的下巴。“你好我好大家好。”
周烟霏从喉咙深处冷哼了一声,趁着唐云桢还在得意洋洋的时候,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第二天一早,刑侦支队一小队部分同事和前线的巡逻警员就去了街心花园附近搜索。
即使数据分析之后可以将范围缩小,但是一团小小的锡纸依然很难找到,它说不定落在了谁家的屋顶上、卡在了空调机的缝隙里,或者掉进了小区的水塘里、流到了更远的下水道里也不是不可能。
幸运地是,在搜索两个小时以后,有警员在附近另一个小区的花丛深处找到了它。
杨启经过昨天周烟霏一顿骂,心有余悸,也十分懊恼自己粗心大意错过了重要线索这件事,总觉得对不起受害者,所以一大早就积极地跟去前线一起搜索,拿到锡纸以后马不停蹄地回了警局,冲进技术室立即做了检验。
虽然因为被团成了团,已经很难还原出当初包裹匕首的形状,但是血迹是章美娜的,边缘痕迹也和之前程风浅拿回来的剩余锡纸符合,案件也就随着这个纸团的出现,接近尾声了。
第十五章 Siren(2/2)
根据法医的报告,刀刺下去以后章美娜并不会即刻死亡,她有几分钟的清醒时间,可以先从窗户把锡纸丢掉,再用衣物擦掉了书柜表面沾到的少数血液,接着把衣服丢在血泊之中。
一般人背部中刀,警察会先入为主地认定为他杀,碰巧章美娜钱包遗失、家中被盗,这样除了情杀以外,还会往劫杀上面怀疑。
谁能想到,最终杀了她的,会是一份出错的体检报告?
章美娜将自杀伪装成他杀,可能是因为不想承认自己恐惧重病的软弱,可到底最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
一个人心里想什么,是仪器唯一无法验证出来的。
邢业看着面前的模拟状态一个又一个的‘atch’,无奈地挤出一抹苦笑。
左泉的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从买刀开始,她就想好要自杀了。”
程风浅的反应最大,他没想到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就在一卷未用完的锡纸上,而这个结果更是他根本没有去想过的。
“总算是结案了,不要再这么沮丧了。”程霆深安慰地拍了拍程风浅的肩膀。“章美娜的父母已经到了新港,我想他们会保留控告这家医院的权利。”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晚上我请客,算是给阿风迟到的欢迎会!”唐云桢微笑着拍了拍手。“阿风,你的第一个案子,报告交给你写,没问题吧?”
“嗯。”程风浅点了点头。“没想到我们查了这么久,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唐云桢捏了捏程风浅的脸,微微抿唇。“等你看的案子多了就会明白,有时候真相,比还要让人难以相信。”
“不要纠结了。”程霆深揉了揉程风浅的头发。“我来教你写报告吧。”
“快教,教会了以后,这个队又多一个能帮我写报告的人了!”唐云桢大呼高兴。
“懒死你!”程霆深如是说。
“懒不死你!”如果周烟霏在,她也会这么说。
周烟霏此时,正在刑事科学技术室里,她的办公桌前,仔细地看着监控录像。
她对比了新港大学附近的地图,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大部分自杀的人,并非筹谋已久,反而极有可能是一时冲动的,其中不乏出现,是因为看到刀或者安眠药这些具体的可能致死的物品,加上长期生活的压抑或者突然的大变故,才会产生‘活不下去、不如去死’的情绪。
她不是路过便利店买东西正好看到刀才萌生想死这个念头的,因为她买刀的地方,虽然是在新港大学的附近,但却并不是在她从学校回家的那条路上,而是反方向的另外一条路,九曲巷。
九曲巷路如其名,九曲十八弯,内里圈圈绕绕的,又是老街区,监控设备不齐全,不熟悉的人走进去了,还真容易丢。
也因为这样特殊的地理环境,这一带一直不怎么太平,很多小混混成天在那儿晃悠,虽然没出过什么大事,但是抢劫、盗窃却层出不穷,三教九流、人口数巨大,怎么打击都还是会再次冒出来,所以新港大学里老师、学生都知道,实在要去这地方,要成群结队的走,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孩子,单独过去,是非常不安全的。
可章美娜,却是孤身一人前往的。
她去的时候原本还有课,她是专门请了假之后才走的。
也就是在这条她平时不走的九曲巷里,章美娜买了刀,出来以后没多久撞见了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赵天虎,而赵天虎因为捡到了她的钱包,才有了后来的入室抢劫。
周烟霏再仔细想想,钱包里面有些证件写了具体地址倒是不奇怪,可是放着一张自己家小区的通行卡,就过于‘谨慎’了。
章美娜当天回家的时候,并没有找物业说她丢了卡而过不了门禁,说明她手上还有一张卡,那么为什么,钱包里却要留一张备用卡?
现在的年轻人连钱包都不怎么带了,可她不但带着,还不嫌麻烦地拿着两张作用一样的卡。
这就跟在家玄关里,放对着门口的全身镜一个道理,吓到自己的几率比吓到小偷的大多了,十年、二十年小偷都未必光顾,可是不出几个月,自己就搞得神经衰弱了,这举动,既多余又得不偿失。
首先,章美娜是一位独居女性,不能寄望像学校寝室或合租那样有舍友、室友能开门,所以出门随身带卡和钥匙是每天都会提醒自己并且习惯的事情。
其次,作为她男朋友的邹川瑾,家里也有街心花园的通行卡和她家的备用钥匙,实在忘带了章美娜也可以去拿。
再不行,物业认识她,会帮她过门禁,可以完全替代通行卡的作用,甚至可以给她找专业的修锁、换锁师傅,所以即使她丢了卡没带钥匙,也完全不存在回不了家的可能。
所以钱包里留一张备用卡,绝对是多余的,她用的可能性不大,反而给了入室行窃的人不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