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杨宗谨懊悔不已。
“我居然忘记了这茬!”杨宗谨猛拍自己的额头,“我忘了,他们为了家族利益可以不顾朱公迟的死活,当然也不顾我的死活。”
李媗之腾地站了起来“夫君的意思是他们会不约而同把你告诉他们的消息,告诉刘公公,以此邀功。”
杨宗谨连连点头。
李媗之惊得坐回凳子上,一脸惊讶。
这相当于在打牌的时候,四个二遇到王炸。
刘公公代表着朝廷,更代表着皇帝。
他的提前介入,反而会加深整个案子审理的困难。
此时,秋意浓进来道“姑爷。刘公公府上来人送来请帖,请你去和他一会。”
杨宗谨心里暗叫不好,嘴上却同意道“秋意浓,你回覆刘公公,就说我马上就登门拜访。”
秋意浓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李媗之等她走后,直言道“夫君,这事情可不太妙啊。”
“是啊。反应这么快,看来刘公公是有充分的自信要从我手里拿到账本。”杨宗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砰砰的乱跳。
“不去是不行的。”李媗之开始给杨宗谨出主意,“既然要去,就把你对付庞太师的气势拿出来,好好和刘公公周旋一番。”
杨宗谨微笑着点头,心里却七上八下。
说到底,庞太师好歹是一个有脑子的人,也有自己的下限。而刘公公,恕杨宗谨贬低他,基本上是个人渣,完全没有下限。
尽管他是权力的畸形产物,也要这样说。
杨宗谨苦笑着,只要一想到和刘公公对峙的局面,心里不寒而栗。
但是还是要去见面。
杨宗谨从江宁府衙出来后,直奔刘公公的府邸。
他到了门口,守门的人领着他去了刘公公所在的花园。
一路上,杨宗谨都在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得出来的结论是刘公公是个雅人,凡是入目的物件都是精挑细选。
这让杨宗谨心里对刘公公多了一份看法。
见到刘公公,杨宗谨躬身行礼。
刘公公扭脸瞥了一眼杨宗谨,尖声尖气道“咱家可不敢受杨提刑大礼,杨提刑可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主儿。”
好家伙!一上来就给杨宗谨一个下马威。
杨宗谨察觉到刘公公的尖酸刻薄,微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并非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只是面对有些讲道理都没办法的时候,只能采取这种下策。”
这是变相在骂刘公公是个不讲理的人。
刘公公自然听得出来,突然哈哈大笑“杨提刑果然查案和嘴一样尖利,难怪官家专门告诉咱家,不可与杨提刑为难。”
这话表面上是在说他不会给杨宗谨为难,其实是在杨宗谨面前炫耀他和皇帝之间亲密的关系。
君臣关系的亲密不在于诏书,而是私下的交代。
杨宗谨自然也听得出来,笑道“公公不愧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不像我,连姑姑太妃娘娘都很嫌弃,经常生我的气。”
这话也很有意思,表面上说自己和杨太妃不对付。其实是在告诉刘公公,我的姑姑可是杨太妃,连皇帝都敬重的人。到了必要的时候,肯定会偏袒自家人。
两人这一轮交锋下来,几乎是平分秋色。
刘公公也尝到杨宗谨的厉害,嚣张气焰都少有些收敛,这才站起身来,向杨宗谨道“请坐,咱家有话要和你说。”
“多谢。”杨宗谨不客气地在刘公公指的位置上坐下。
刘公公挥退左右,意思很明白啦。
他有话要和杨宗谨私下说,不让其他人听见。
等花园里的人都走完,刘公公道“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请公公示下。”
“就在刚才前不久,江宁朱氏族长朱胜哲和庶长房的朱老九相继见过咱家,告诉咱家关于你的事情。”
“他们一定说了账本的事情。”
刘公公点了点头。
杨宗谨接着猜道“但公公不是那种被人利用的人,也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思。”
刘公公欣赏的点头。
“既如此,公公的心思恕在下猜不出来。”杨宗谨诚实的说道。
刘公公听罢,哈哈大笑“杨宗谨啊杨宗谨,你可真是一个诚实的人。你明知道咱家要得到什么,却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猜到?不,我只是想到。可是公公,这个事情不是我能做主。”
“账本事关内廷,你也不能做主?难道需要咱家上报内廷,请杨太妃出面做主。”
杨宗谨笑而不语。
刘公公脸色逐渐难看。
第十六章 对峙(2/2)
两人对峙片刻,刘公公道“交出账本。其他事都好说,如果不交的话,休怪咱家冷面无情。”
“如果交出账本能够有助于侦破案情,我自然乐得交出来。现在的问题是这本账本干系重大,暂时不能交出来。”杨宗谨也直接摊牌。
“握着咱家的把柄,意欲何为?”
“相信公公应该知道,我如果是那种人的话,早就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刘公公腾地起身,盯着杨宗谨。
而杨宗谨缓缓地站起身来,微笑的看着刘公公。
“行!杨宗谨你等着,咱家会让你交出账本。”刘公公说罢,甩袖而去。
他的手下来送客。
杨宗谨对着刘公公的背影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刘公公其实没有走远,等杨宗谨走出花园,就从屋里出来盯着门发呆。
“祖宗。”一个宦官凑到刘公公跟前,尖声尖气的称呼刘公公。
刘公公也不看他一眼,依旧盯着门,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杨宗谨如此扎手,的确十分难办。”
那个宦官道“祖宗,杨宗谨何足道哉。您只要一句话的事儿,孙子们就帮您老从他手里把账本要来。”
刘公公这时看那宦官一眼,问道“六子,你怎么办得到?”
六子嬉笑道“当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谁见了咱们不怕。”
刘公公快被眼前“睿智”的这货给气死,带着气说道“六子,你知道谁在江宁府衙吗?”
“不就是李迪,他还敢把咱们怎样。”六子笑道。
“愚蠢。”刘公公终于忍不住,“在江宁府衙的人是惠国公主,她可是太后的宝贝女儿,陛下的妹妹。太后一直觉得亏欠惠国公主,对她特别的好。你跑去招惹杨宗谨是不是想被太后拿来开刀啊。”
六子怔住了。
难怪刘公公先礼后也没有兵,原来是忌惮这个。
“可是账本在杨宗谨手里,始终不是好事。”六子道。
“好在他手里。”刘公公显然看法不一样,“杨宗谨是个纯粹的人,不会有那些人的乱想法。账本在他手里反而安全,不必在朱骏手里握着。”
“那祖宗为什么还要……”
“废话。给钱办事嘛。你们去朱胜哲和朱老九宅子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找他们多哼点钱过来。”
这件事说到六子心坎里,六子立马笑嘻
刘公公心里乱糟糟,刚才嘴上说不担心,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难道咱家要求助于元一盟?”刘公公在心里盘算着,始终犹豫不决。
而此时,杨宗谨已经回到家。
他到家的时候,李媗之和董秋荻正在教赵福霖轻功。
这轻功的奥义是讲究轻巧灵动,赵福霖正好适合练习。
她们还是用地上放碗的方式教赵福霖轻功,也就是落地时不能把碗踩翻。
杨宗谨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打扰她们。
看的同时,心里就在盘算着该怎么去和陈员外对线。
既然朱胜哲和朱老九都提到陈员外,不去和他见面就说不过去。
正思索之际,却听到门外传来阵阵笑声。
杨宗谨和正在教赵福霖练轻功的两位夫人都循声望去,看到秋意浓和一个小丫鬟笑嘻嘻的回来。
李媗之问道“秋意浓为什么发笑?”
秋意浓听到这声,忙让跟她来的丫鬟下去,自己独自面对李媗之“姑娘,婢子是听到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这才发笑。”
“什么事?”
“听说朱胜哲和朱老九府上,今天前后遇到同一拨太监,在他们家门口又哭又闹,吓得他们都给了钱,这帮太监才跑。”
满院子的人都笑岔了气。
杨宗谨道“这肯定是刘公公的人,亏他们拉的下脸来,居然干这种事。”
李媗之起初也笑,但听了杨宗谨这话却笑不起来。
她道“夫君,这恐怕不好笑。说不定这是刘公公给你的下马威,让你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
杨宗谨点头道“还真有这种意思在里面,真是头疼。”
赵福霖天真地道“如果感到麻烦,本宫替你出面怎么样?”
“那倒不用,你可是我们的护身符。”杨宗谨打趣道。
“嗯?”赵福霖上下打量杨宗谨,“我是你的‘护身符’?咋不见你拜我呢?”
杨宗谨本来还在笑,脸上瞬间没了笑容。
董秋荻拍了拍赵福霖的肩膀,轻声地道“让他向你行礼,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他弯下腰,然后就行啦。”
“夫人!”杨宗谨盯着董秋荻。
董秋荻自觉的走开。
满屋子又是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