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类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可怜。
更直白点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杨宗谨看着欢饮的众官,心里纵然有许多不爽,还是得强忍下来。
酒过三巡,潘中岳站起身来一个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鄙人有幸请诸位前来,一睹祥瑞的风采。在此,鄙人深表谢意。”潘中岳这话表面上是说众官,其实是在感谢钱惟济。
钱惟济知道这一点,笑吟吟的点头。
潘中岳看到他的笑意,显得更加的兴奋“请各位欣赏祥瑞。”双掌一拍,数名下人抬着一盆特殊的稻谷过来。
稻谷十分硕大,如笔直的旗杆竖立在盆中,周围垂下硕硕稻谷。还没到秋收时节竟然有这样的奇景,当真匪夷所思。
众人围着祥瑞议论纷纷,无不啧啧称奇。
杨宗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心道“这株奇怪的稻谷从何而来?莫非是弄虚作假,感觉又不像啊。”
正思索之际,却见有人急匆匆进来。
就是前不久在派潘中岳耳边说话的青年,他在潘中岳耳边说了几句话。
潘中岳脸色微变,瞬间恢复了前面的笑容。
他装出没事的样子来到钱惟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杨宗谨距离较远,又被他们刻意用扇子隔开说话,因此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到“没抓住”、“跑了”之类的话,其他就不知道了。
“跑了?难道是说公孙策跑了吗?”杨宗谨这样想着,不动声色的喝着酒。
钱惟济不放心的看了眼杨宗谨,笑道“先生喜欢喝酒?”
“不爱喝,只稍微喝一点。”杨宗谨对钱惟济的想法很了解,又故意道“在下出来日久,家中夫人牵挂。如果大人允许的话,在下想告辞回家。”
钱惟济巴不得杨宗谨快走,但面子上却不能着急,笑道“祥瑞还没有看够,酒宴还没有结束,这么早就走?”
杨宗谨笑道“在下本就不善于应酬,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钱惟济哈哈大笑,点头同意。
杨宗谨起身拜别众官,离开了潘中岳的府邸。
刚走出来,便见到了李媗之和赵福霖。她们坐在附近茶楼里,看到杨宗谨出来便前来相迎。
“夫君,你在府中可曾看到一队人马出府?”李媗之问道。
“有人出去?”杨宗谨恍然大悟,“难怪有人在潘中岳耳边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吧。”
李媗之道“不过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应该是吃了大亏。”
杨宗谨微微一笑,心里也觉得他们是吃了大亏。不然就不会急着赶他走,方便他们密谋着什么。
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杨宗谨和她们骑马离开,回自己家。
不料,刚到家门口就见到秋意浓在门口站着。
“意浓在这里做什么?”李媗之问道。
“回夫人,有个自称姑爷朋友的人求见。他手里有北侠欧阳春的信物,正在客厅里等候姑爷。”秋意浓回道。
杨宗谨心觉奇怪,翻身下马急忙到客厅。
只见客厅里坐着一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青年郎,正在优雅的品茶。见到杨宗谨时,站了起来问道“足下便是杨宗谨?”
“正是。”杨宗谨抱拳还礼。
青年郎自我介绍道“在下展昭,一名江湖客。”
“展昭?”杨宗谨不禁眼前一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但见展昭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站如松,坐如钟。果然是英雄人物,一代义侠。
展昭对杨宗谨的反应,略感惊讶“足下早就认识我?”
杨宗谨回过神来,笑道“北侠欧阳春的朋友,非南侠展昭莫属。”
展昭笑了笑“足下果然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杨宗谨面对这样一位大侠,也不掩饰下去,直接问道“请问公孙策被足下带到那里去了?”
展昭被问,十分淡定“你怎么知道是我带走公孙策?”
杨宗谨哈哈大笑,回道“天下之中,南侠独来独往。怎会突然屈尊降贵到此,肯定是为大义。”
展昭不禁点头“既如此,足下可敢随我前往。”
“有何不可。”杨宗谨慨然应付。
杨宗谨先向李媗之交代几声,便随着展昭前往去见公孙策。
两人分别骑着快马,穿过一段密林,来到了一座山洞里。洞口郁郁葱葱,只略微遮掩一下,就没有别的东西。
杨宗谨翻身下马,到了洞口却没有进去。
展昭随后下马,到杨宗谨面前问道“足
下不敢进去?”
杨宗谨笑了笑“我只是略感惊讶,你竟然连个稍微的遮掩都没有。”
展昭道“因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这样才不会被发现啊。”
杨宗谨信步入内,看到里面略微有些潮湿。心存疑惑,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再来到黑暗中,只有几缕光线进来。
借着这份光线,杨宗谨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宴会上看到过的公孙策。他脸色惨白,身上明显有伤。
杨宗谨赶紧蹲下,为他把脉发现气脉和缓,伤势没有大碍,心里放心不少。
公孙策道“想不到你这么大胆子,竟然真的来了。”淡然一笑,脸上的血色稍微有些和缓。
杨宗谨笑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冲动行事。还是被发现了,如果不是展昭相救,你就小命不保。”
公孙策苦笑道“我从出来就发现被盯着,正想往人多的地方去。但是没想到还是被盯着,裹挟着远离人群。如果不是展大侠相救,我就没命了。”
话里话外谈及生死,却显得淡定恬然。唯独提到展昭时,微微表现出感激之意。
杨宗谨回头看时,展昭双手抱剑靠墙站着。这是借助墙壁洞悉一切,堤防有人偷袭或者跟踪。
有了展昭这样的大侠在身边保护,杨宗谨心里安稳不少。
“你为什么要刺杀他们?”杨宗谨问公孙策。
“钱惟济和潘中岳勾结在一起中饱私囊,把朝廷给灾民的赈灾粮都给贪了。他们不仅自己贪,还把整个淮南路上上下下都拉下了水。”公孙策提到这一段,满是气愤。
杨宗谨叹道“这……我早就领会到了。一个个小小的粮官都分到不少好处,还一点都不知足。可见上下腐败到何等地步,只可惜一直没机会抓住他们。”
公孙策坐了起来,激动道“先生不用着急,何必在乎抓大或者是抓小呢?只有不断的对付小的,从各种方面突破他们的‘铜墙铁壁’,这才有可能揪住黑手。”
杨宗谨恍然大悟,这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以前的时候,杨宗谨想着是抓小的没用。现在听了公孙策的话,却觉得整个思路豁然开朗。就像是剥鸡蛋一样,不停的剥开壳,再把上面的清剥掉就可以吃鸡蛋。
杨宗谨喜道“正是这样,我心里有谱了。”
公孙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杨宗谨环顾四周,阴暗潮湿不利于养病,便道“这里好像不行,你随我到我家里来养病吧。”
公孙策摇了摇头,看向杨宗谨身后的展昭。
杨宗谨回头看展昭,只听他道“我故意让他在这里,其实是在试你的胆量。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他。”
“有展大侠的承诺,在下就放心了。”杨宗谨安心不少,拜别公孙策。
出了山洞,杨宗谨低声向展昭道“公孙策失血蛮多,肯定是需要大量的药材。请你去药铺的时候多加小心,以免被他们抓住。”
展昭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抓住一两个人交给先生。”
杨宗谨笑道“最好是暂时不露面,要让对方惊魂未定之时再露面。”
展昭秒懂,拱手同意。
杨宗谨翻身上马,骑着快马离开。
来的路上,杨宗谨一直默默的记住路。因此出来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官道。
就在杨宗谨停下来时,忽然感到身后有人站着。
猛地一个回头,但见董秋荻站在树梢上随风起伏。
“你怎么在这里?”杨宗谨惊讶的问道。
董秋荻道“我本来是暗中跟着你,但是带你走的人武功很高,让我根本无法靠近你。”
杨宗谨心道“原来果然有人跟踪我,那简直过分。”嘴上却道“结果你发现了我要见的人吗?”
董秋荻“哼”了一声,不甘心的叫道“你不要取笑我,等我将来一定能够打赢带走你的人。”
杨宗谨哈哈大笑,借此掩饰自己被追问的可能。
董秋荻如一片秋叶飘然落地,一个口哨吹起,坐骑飞快来了。
她翻身上马,说道“我送你回家,保护你的安全。”
杨宗谨却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董秋荻笑道“我当然是想找到公孙策啊,他可是公孙演的儿子。手里掌握着可能的证据,只可惜保护你的太厉害。”
“他的来头可不小,就靠你一个人恐怕不行。”杨宗谨笑道。
“以我的估计,加上我和花云天一起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董秋荻坦率的承认。
杨宗谨听了这话,便猜到展昭已经转移了公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