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的意识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她身材矮胖,短发,满眼都是焦急与关切。
是埃克菲大婶!
她在皮克心里是一个天使。从小到大,每次朱天将他弄成一身伤的时候,这个善良的天使都会来到他身边,将他救起。“皮克,”她说,“你感觉怎么样了,我重新给你换了一次药,你已经昏迷一整天了。”
皮克干燥撕裂的嘴唇蠕动,轻声吐出了几个字“我没事……”
埃克菲大婶的目光中却依旧蕴含着担忧,皮克在她脸上看到了泪水划过的痕迹。嗯……她眼睛肿肿的,一定是哭过。皮克这样想着,然后接过了埃克菲大婶递给她的一碗清水。
这里是埃克菲大婶的家,有些家具是皮克和赖德亲自动手做出来的,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皮克感觉到了亲切。
“你之前答应过大婶不会再跑出去打架,皮克,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让人担心呢?如果我不恰好去教堂祈祷的话,谁……谁又会去可怜你这个小家伙呢……”每次,大婶总是有很多话要说,皮克正听着,就感觉到了她语气的不对劲,他转头,看见她已经哭了出来。
泪水划过了她脸上柔和的轮廓,仿佛受重伤的是她自己一样。“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她一边哭一边说,“多少次了皮克,你这个让人担心的小家伙,你知不知道,每次去教堂,我都要祈祷三遍光明之神不让你再受伤了……可……可你伤得一次比一次重……难道是我祈祷得不够虔诚吗?我拿出了一半卖地瓜挣来的钱都贡献给了光明之神,他为什么不保佑你呢?”
皮克看着这个中年女人,眼中满是歉意,他用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的惨“大婶,我……”
“你告诉大婶!”她打断了他,“究竟是谁伤的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在这一刻,皮克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心与坚定,他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就说出一个名字,这个中年女人一定会操起菜刀,像是一头复仇的狮子一般冲出门去。“没有人伤害我……”他想哭,但更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坚强,“大婶,谢谢您……”
她的怜爱就像是最有效的药填进了他的伤口。
她看着皮克,叹了口气,随即,她脸上突然泛起了笑意,展示着她那条很会烘烤地瓜的胳膊,“皮克,你不相信大婶吗?你看,大婶还是很强壮的!”她说,“只要你告诉我是谁伤的你,我定会去要那该死的家伙好看!”
皮克被大婶的小孩举止逗笑了,这时已经不单单是充满感动那么简单了,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强烈而又紧密的情感,这种情感皮克很久没有在别人身上体会过了,自从十年前他的父亲被埋入黄土……
“每天早上我都会去教堂祈祷,不过我不会走进去,我怕进里面看到牧师会不好意思,所以单单的站在门口祈祷一番就好了,光明之神一定会听到我虔诚的声音。”
“好吧,我很好奇你会对光明之神说些什么?”皮克好奇地问。问完他就有些后悔了。
“当然要祈祷我的小皮克每天都要平平安安的!祈祷他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砍木头,不去外面惹事打架。”她将煮好的粥饭倒在了陶碗里。
其实,他隐隐能够猜出来,埃克菲大婶每天晨起去教堂祈祷是因为多蒙得大叔,还有小多蒙德。她的丈夫和儿子参军数年未归,独留她一个人在和平小镇。这样想着,他有点不舒服。
这时,皮克听到了屋子外传进来一个声音。
一个尖锐的男人的声音,声音很急躁,那语气里,带着融入血液和骨子里的冷漠。
“埃克菲女士!我的埃克菲大婶!我已经和多索尔先生交谈过了。他说你确实是在高架撞车大会开启之后才下的赌注,所以并不作数!你去教堂反馈也没有用的,牧师大人可不会管这等闲事。”
这个声音传进来之后,皮克看见一个人走进了屋子里。一张消瘦的脸,橙黄色的眼珠,红色的头发,还有一身精致的制式服装,这个人给皮克的感觉就是装灯!
不仅仅是他说话的语气,还有他的一丝不苟的衣着、打理得油亮的红发、手指间的宽粗银戒指和那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孔,这全部的细节让皮克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进得屋来的这个人有着匹配他穿着的地位与经济实力。皮克甚至还看到,这个人的身后跟着两个赤亚人跟班。
不是皮克仇富,而是这个人真得很——贱!他走进来后,只听他故作惊讶地尖声说道
“哦!这床上怎么还有一个男人呀!啧啧啧!埃克菲女士,等你男人回家看到这样的场景,可就有意思咯!”他说话的同时,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厮,看见对方眼里有着同样玩味和猥琐的神色,顿时和两个小厮相视大笑。
“埃克菲女士,你只要不去教堂和警备署闹事,不去我们赌馆门前讨账,我保证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啦!这个提议怎么样?咦……这个蓝帽子小白脸长得不赖呢!不过怎么一身绷带啊!我可是听说招惹寡妇的男人都没好下场……”油头男人身材很矮,转过头,却是露
第二百二十七章 黑德·耀斯(2/2)
出了居高临下的神色,“哦!抱歉,我忘记了,大婶你还没有晋升为寡妇……不过你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很合理,你说是不是呢?”
埃克菲大婶端着给皮克熬好的粥站在那里,皮克看到,她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着。
于此同时,有一个小厮来到了她的面前,看了一眼炉子上的石锅,笑道“做什么好吃的呢?”他说着就伸手揭开了石锅的锅盖,看到里面满是粘稠的米粥,直接拿起锅勺喝了起来,谁料,他顿时不满意地啐了一口,“什么破玩意……”
另一个小厮好奇,也是凑过去尝了一口。
呸!
他更是粗鲁,直接朝着石锅吐了一口吐沫!“什么破玩意……”两人的语气如出一辙。
皮克看在眼里,眼睛眯了起来。
“大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啦!”油头男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身后两个小厮紧跟在他的后面,屋子狭隘,油头男人一转身就和他身后的小厮撞个脸对脸。“你小子……给我滚开!滚出去!”他捂着自己的鼻子大声叫喊。
那两个小厮立刻噤若寒蝉,倒退着走出了屋子。
然后,皮克默默地看着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似乎是讨厌屋子里弥漫的味道,他把手虚挡在了鼻前。那姿态,就仿佛是高贵的国王陛下,“我的名字叫黑德·耀斯!”
听到这,皮克皱起了眉头。
黑的要死?好奇怪的名字,难道这人的妈妈嫌弃他吗?至于他妈妈嫌不嫌弃他皮克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埃克菲大婶很嫌弃他。
“滚出去!”皮克轻轻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淡然。
顿时,黑德·耀斯愣在了那里!
不仅仅是他愣了,皮克也愣住了!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想问“你来做什么”?可是话刚到喉咙里却变成了“滚出去”!
难道……
“嘶!”黑德·耀斯愣了一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像是躲避瘟疫般退后了一步,他疑惑地看着皮克,又转头看向了埃克菲大婶,“这个家伙脑子有什么问题吗?埃克菲女士,你不会在家里养了个白痴吧?还有,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说完,他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皮克。纳闷道“这人眼睛怎么两个颜色!???”
事实上,自打他前几日在教堂苏醒以来,眼睛就一直是一黑一蓝。看着皮克长大的埃克菲大婶自然也发现了皮克瞳孔的异常,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没有提出来罢了,“奖金我不要了,但你
“属于你的钱?什么你的钱?”黑德·耀斯做出诧异的神色。
“那天我压了两个银币、五个铜币!我压了皮克赢得撞车大会的冠军,这件事你们总不能抵赖吧!”大婶的语气里显露出了愤怒。
“皮克?”黑德·耀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参加我们撞车大会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呀!你可是要再好好想想啊……”
“……”
“嘿嘿嘿!”他冷笑。“埃克菲,你连自己压的是谁都不知道,就来管我要钱吗?大陆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这么去我家赌馆要钱,那么我们岂不是早就破产了,大概只有慈善家才会乐于施舍吧。”他用食指插进了自己的鼻孔,瞪着眼睛狠狠地转了两下。
“那怎么可以说是施舍!我有字据的!”埃克菲大婶坚持。
“字据?拿出来啊!拿出来我就给你钱。”黑德·耀斯说,“你看看,我让你拿出来字据,你又在那里发呆,大婶,我劝你去粥铺吧,我记得那里的老板很是愿意施舍穷人。
听到这里,皮克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切都是因为朱天带着艾玛参加了撞车大会,他记得朱天也是下了赌注,最后因为天降暴雨……后来还要忙着去追艾玛,这件事情就一直搁置了。
想不到的是,埃克菲大婶也压了朱天赢!
两个银币五枚铜币……换算下来二十五枚铜币!这二十五枚铜币对于埃克菲大婶来说,至少要卖出去数百个烤地瓜,那可是无数个晨起和晚归啊……上百名奥丁人参赛,只有朱天和艾玛两个是约德尔曼人,那种情况,谁会相信那唯一的约德尔曼人的撞车会赢得大赛呢?或许,整个和平小镇,也只有埃克菲大婶愿意相信朱天!并拿出来那么多的钱买朱天赢!
嗯……皮克已经有了这种直觉,就是埃克菲大婶发现了朱天的存在,他回忆起了那些个受伤的日日夜夜,埃克菲大婶照顾自己的场景。此时他的异常更是明显,眼睛一黑一蓝,这个细心的中年女人又怎么会忽略了这个事实呢?
而且在那天撞车大会,想要下赌注,就必然会知道朱天这个名字!
埃克菲大婶已经发现了,却没有问一句,只是单纯的照顾……每次受伤都是这样……
想到这里,皮克内心已经完全明白了埃克菲大婶的用心。
他有难言之隐,而她心知肚明!
这时,皮克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已经攥紧了拳头,他的黑色瞳孔附近布满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