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青槐看了看烈日当空,这才有些不确定的说“公主,现在距离午时就只差一刻钟了,咱们是不是被那大雁太子给耍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放过沈将军?”
白璟雯斩钉截铁的一口否定“不可能,他怎么敢骗我?”
青槐默默的低下了头,心想,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敢骗你,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们这个公主啊,就是徒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头,可实际上,就是一朵被保护得太好的娇花。
听着什么文武双全,智谋无双,可那些年,要不是沈将军在北疆为她出谋划策,她哪里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只是作为一个婢女,这些话藏在心里,也不敢说出来。
直到午时三刻过去,白璟雯的攥着拳头,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那杀千刀的混蛋真的胆敢骗我?”
青槐委婉道“听说他们大雁的人一向狡诈,公主,我们可能真的被骗了。”
“什么?”白璟雯怒上心头,同时心里面像是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现在午时三刻已过,如果君默真的骗她,那老师现在岂不是已经
白璟雯马上翻身上马,气势汹汹的朝着城中的方向快速赶去。
青槐心中一惊,生怕君默在城中设伏。
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炎炎烈日下,无数百姓盯着酷暑,嘶声力竭的为沈渊喊冤。
开始景帝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渐渐的,如同潮水一样涌现出来的人,直接把整个京城堵得水泄不通。
景帝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所谓的‘万民请命’,他确实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样宏大的规模。
君默冷冽的看沈渊,只见对方依靠在囚车上,虽然还戴着手镣脚铐,但眼角眉梢,却挂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然。
君默顿时了然了。
在人群中搜索一圈,果然看见了正在声嘶力竭带节奏的戚青风和项少卓。
君默冷冷的勾了勾唇角。
难道这些人以为,这样就能逼她让步了吗?
她对赤鹞招了招手,用手指了指人群中,一个明显是沈渊安排进去挑拨民愤的托儿,对赤鹞低声说了几句。
赤鹞在人潮中几次起落,很轻易的就挤到了那个托儿面前,随即单手一拎,将那托儿拎上了刑台,二话不说,直接手起刀落,一到刀斩下了那托儿的头颅。
温热的血液一溅三尺高,距离最近的几个人,甚至被劈头盖脸的血喷溅得浑身湿透。
都是些平头小老百姓,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直接就被吓傻了。
于是刚才还激愤非常的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许多,眼神中闪烁着畏惧的光芒,不敢再上前。
君默缓步走下刑台,捡起那死不瞑目的头颅,肃杀威严的样子,叫人望而生畏“沈贼恶贯满盈,谁为沈贼求情,同罪论!”
她身上的蟒袍无疑是皇权的象征,再加上她手中仍在滴血的头颅,直接给众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那么多人,无一人敢再造次。
沈渊面无表情,听着君默嘴里冰冷的吐出‘沈贼’两个字,他心中冷嘲。
沈贼?
好一个沈贼!
他为大雁殚精竭虑这么多年,最后只落得了一个沈贼的称谓?
这让他的半生戎马,显得像个笑话。
君默见百姓们都推开,一挥手,黑鹰卫齐刷刷的靠近囚车,将沈渊转送到刑台。
就在此时,炽烈的半空中炸开一朵淡蓝色的烟火。
赤鹞见状,对君默道“殿下,安平公主回来了,要快些。”
君默看着那朵蓝色烟花炸开的距离,不是很在意的道“现
在才入城门,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其实君默有些困惑。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白璟雯才刚刚进城门?
要说是在途中遇到了什么阻碍,可在大雁中,也没有谁那么闲得无聊去阻拦她。
但总不会是她在十里长亭等到午时三刻,没有见到沈渊,这才折返回来的吧?
君默很快又在脑海中把这个念头否决了。
这世界上,不应该会有如此头脑简单的人。
如果她是白璟雯,就从来不会相信那番什么十里长亭的鬼话。
沈渊已经落到了自己手里,怎么可能因为白璟雯一句不知所谓的威胁,就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白璟雯此时才进城门,是赶不上了。
沈渊被推搡到刑台上,君默举起一只手,重重的挥下。
那一刻,她和沈渊遥遥相望,好像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这副画面,恍然跟上一世,沈渊对她挥下屠刀时的场面,无限重叠在一起。
一时间,君默有些恍然,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这两世为人的分界线在哪里。
沈渊将头放到布满暗红血垢的铡刀上,鼻腔中充满了腥臭的气味。
拷着铐子的手,准备默默的握住了铡台下方的一把刀。
那是戚青风花了大代价,一早给他准备好的武器。
他戴着铐子,并不方便行动,这几日身体也虚弱,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没有一次将刽子手撂倒,戚青风和项少卓来不及救他。
然而往下一摸,却摸了个空。
原本该放着兵器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君默远远看到了沈渊的小动作,只是淡笑着。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手一回合,激溅起了灼热的火花。
上辈子,跟沈渊斗了那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沈渊绝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不仅是铡台下方,但凡沈渊有可能会接触到的地方,她早叫赤鹞搜刮了一番。
所有暗藏兵刃的地方,没有一个落下。
沈渊摸了个空的手掌默默收紧,却并没有太过慌张。
那些年刀里枪里蹚过来,没道理会在这里失手,不过是没有兵刃而已,对他来讲,兵器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午时三刻已过,行刑官看着沈渊和君默几回交锋,背上的冷汗已经流了一大缸。
好不容易,看见沈渊似乎再也无计可施,似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分出了胜负,行刑官这才松了一口气,从筹子筒里取出一根筹子,啪的一声扔在地上,铿锵有力的大喊——
“行刑!”
太阳底下,刽子手捂住的刀闪烁着冰冷的寒芒,那重重的刀快速挥下。
君默有一瞬间,觉得有些眼热。
这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
就在刀刃即将落到沈渊脖子上的那一刹那,站在沈渊身侧的赤鹞猛然回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赤鹞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看见一个刁钻的角落里,急飞过来三只利箭。
他想也没想,腰间的佩剑争鸣而出,眼疾手快,将箭矢全部砍落在地。
这个时候,赤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还不等他回头,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箭头击在刀刃上的声音、
匆忙回头一看,是另一个方向里,同样飞来了几支箭,将刽子手手中的刀击歪了很大一个角度。
沈渊眼中冷芒一闪,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极佳的时机,戴着手镣脚铐也不影响他的发挥,竟还能极限闪躲。
刽子手的刀重重砍下,却只落到了他面前的三寸距离,斩断了他一束散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