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已经连续十多天没有上朝。
这十几天里,整个咸阳城变成人间地狱。
很多人想要逃走,只是没有机会。
而很多人却像看戏一样,看着咸阳城内发生的这一切。
咸阳城的大清洗已经持续很久,在这时间里产生一个新的职业,那就是背尸人。
很多锦衣卫和禁卫军将一些藏起来的叛军找出来时,有些人直接反抗,结果就是当场被杀死。
而有些人投降,这些人通通被送到咸阳城外的叛军集中营。
终于在叛乱发生后的第十五天,扶苏召集大臣们上朝了。
朝堂之内文武百官少一大半。
那些朝臣们看着曾经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些幕僚此刻不见踪迹,心中便明白,他们大概是已经见阎王了。
扶苏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些朝臣从文武百官现在已经变成文武“五十”官也觉得这次的清洗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臣有本要奏。”
扶苏刚刚坐稳,左丞相,御史大夫王绾就从队列当中走出来。
“王爱卿,你有什么事?”
扶苏看着自己的御史大夫从队列中走出,上来就要奏本,不知他有何事。
“臣请示告老还乡。”
整个朝堂之内一片哗然。
扶苏皇帝也略感吃惊。
“王丞相不是一直跟着皇帝陛下吗。”
“王丞相为什么不干了?”
“开玩笑的吧。”
下面的官员在议论纷纷,他们的印象当中御史大夫王绾这次可是站对了队列。
尤其是在永乐亲王将自己的十万大军拉出来的时候,这个老头子依然坚定的站在扶苏的身前。
这是极为忠诚的表现,按理说在这个时刻他应该邀功才对,可是他不仅不这样做,还提出告老还乡,这让大家觉得十分的意外。
只见王绾面色沉稳,高声说道“臣年岁已高,精力明显跟不上,且前几日遇到叛乱之事,在战场上受到强烈的惊吓,至今头痛不已,难理朝政,陛下,臣希望还是准老朽的申请吧。”
扶苏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王绾,半晌才沉声说道“王丞相,说出你告老还乡的真实理由吧。”
扶苏不相信那个与萧何争半辈子的王绾,就这样告老还乡。
虽然他的年纪看起来确实很大,但对于一国宰相来说,没有什么年龄之说。
“陛下,臣不敢欺君,真的是身体跟不上。”
在朝堂之上,王绾怎么敢说出实话。
实际上他是被扶苏的滴水刑给吓到。
他那几日确实病了,而且病的还挺严重。
主要就是因为王绾实际上在这次叛乱事件当中也不是那么特别干净。
他和萧河不同的是,王绾参与的是永乐亲王手下的一些叛变之事。
作为一国的御史大夫,监察百官的左丞相。
实际上永乐亲王有叛变的趋势他是早就知道。
而且必然会知道。
就像萧何一样,特郎浦曾经派人腐化过萧何,不过萧何并没有接受永乐亲王的条件。
但是王绾这不同,王
绾实际上已经部分接受永乐亲王的条件。
他完全属于两边倒派,也就是说永乐亲王获得胜利,他一样加官进爵,而扶苏最终完成平叛,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不过这件事发生变化的就是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被拉到那个狩猎场,而军事叛变也恰恰发生在那里。
王绾当时躲无可躲,所以现实的条件逼迫他立刻作出选择。
当时的王绾根据局势情况判定,虽然永乐亲王占据兵力优势,可是扶苏那沉着冷静的态度和毫不慌乱的指挥,让常年伴随其身边的王绾当时就清楚陛下还有后手棋。
所以当时的王绾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才站到扶苏的一方。
虽然后来证明他真的赌对了,不过心虚的王绾知道,扶苏已经将特郎浦抛弃另立一个叫锦衣卫的特务机关。
而这个特务机关就连他王绾都知之甚少,甚至也是在战场当日才有所解。
不仅如此,大家还惊奇的发现,在这次战争当中,宦官首次作为武将参与作战。
这在任何历史时期,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王绾作为左丞相帝国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在这几天很快他就知道,那些宦官现在已经被集中起来,组建一个比锦衣卫还要厉害的特务机关,叫北厂。
皇帝甚至都没有宣布北厂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王绾清楚这两个现在看起来已经成型的特务机关大概早就成立。
而自己做的那些事,王绾开始是觉得天衣无缝,能做到两边取利。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扶苏对王绾的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罢了。
所以王丞相清楚地知道,扶苏在心里已经完全掌握自己和永乐亲王勾结的所有细节,只不过是没有把自己揪出来罢了。
让他心理防线崩溃的就是在永乐亲王府废墟前面的那十五个死去的文臣武将。
他们统统被执行滴水刑。
因为王绾的左丞相府就在亲王府的隔壁,那些被执行滴水刑的叛臣们日夜惨叫声让王绾心惊胆寒。
在惊惧之下,竟然一病不起好些时日。
其实,今天他也是带病上朝,扶苏也早就看出来他状态很不好。
“好吧,既然王爱卿如此坚持,朕便准了。”
扶苏看着眼前自己这名左丞相心里对他是又爱又恨。
这名左丞相是一直以来制衡萧何的人。
现在他被吓跑了,自己就还要重新挑选御史大夫。
扶苏明白这个王绾大概是被自己吓破胆。
他虽然清楚的知道王绾在背后做的那些勾当,不过他还是感动于这个文弱的丞相,一个那么重视自己权利、爱惜自己生命的人,竟然在特郎浦将十万大军拉出来的时候,敢站在自己的身边。
这种勇气让他在心中觉得这个王绾还是可以继续用下去,不过既然他今天主动提出告老还乡,扶苏也不得不做这个顺水人情。
王绾听到扶苏准了自己的情愿,立刻跪下去。
对于他来讲,命算是保住了。
不管怎样,他都要离开这里,终身不再踏入咸阳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