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嘴角一咧，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意。
手中一抹银亮闪过，那躺在盘子里的烤鸭，就被直接开了膛。
伴随鸭腹的划开，一股比起之前烧烤香味更加浓郁的肉香，从鸭腹里喷涌而出。
直接让在座几人，都馋虫大作了起来。
“嘶！这是什么鸭子？！”
李二惊呼一声。
长孙皇后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也是赞美道：“刚闻到味儿，妾就馋了。”
“妾信佛，原本对于肉食，是能少则少，但是最近这几天在黄泥乡倒是无法免俗，吃了不少小炒肉。”
“端的是美妙绝伦。”
“而今日见到这整只鸭子，妾恨不得顶替了周二郎的位置，去亲自抄刀刨开了！”
听着长孙皇后的话，李二几人心中都是一颤。
李二更是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了大唐到底做了多少！
兴许是觉得隋末的乱世烽火当中，大唐杀戮过甚。
也可能是觉得老李家的江山是从亲戚手中夺取。
原本小名就是观音婢的长孙皇后，对于礼佛更是坚定了不少。
哪怕是老李家认了道家祖师李耳为祖宗，长孙皇后却也没有一日动摇过向佛念佛之心。
在大唐得国，李二登基之后，长孙皇后更是在天下兴建了不少的佛堂。
随着日子变好了，身体里之前年轻时还不以为意的疾病开始发作了。
长孙皇后更是担惊受怕，不想让这一代人造的杀孽祸害到下一代人身上。
甚至开始自己遵守清规戒律，自己诵经论道了！
虽说佛家不让吃肉的清规戒律是在南北朝梁武帝那会添加上的，但是在南北朝那个佛教大兴的年代里，这条戒律就彻底成为了铁律。
出家人不沾荤腥
沾了荤腥，就惹了因果业报！
伤阴德！
长孙皇后想积德，自然也吃的少了。
但是黄泥乡多滋多味的炒菜大行于世，在这个榨取植物油极为费劲的年代，自然更多的菜品是用的动物油。
吃菜，不可避免的就沾了荤腥。
长孙皇后更是因为病情好转，胃口大开，甚至都和临安坐而吃肉了，自然也就稍稍对于不沾荤腥的戒律，放松了一些。
毕竟临安说了。
她这是遗传病。
有的治！
只要不是报应，那就没必要死脑筋一直遵守戒律了。
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
长孙皇后却很清楚，不少的大和尚，可都是酒肉不忌的！
这妨碍他们成为大师了吗？
没有！
就连寺庙里的大师们都有不少不戒荤腥的，长孙皇后吃起肉来，更是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亲自抄刀去刨鸭子这事儿……让李二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长孙皇后上一次拿刀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玄武门之变那会！
这都多少年了……观音婢还能拿的起刀吗？万一伤了自己该多不好？
万一伤了别人，岂不就是更不好了？
悻悻一笑，李二看向长孙皇后低声道：“夫人，这刀还是让熟悉的人来拿比较好。”
“
第61章 大道至简？！(2/2)
古代有庖丁解牛，今日我看周二郎解鸭，也一样的游刃有余。”
“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像是周二郎切得这么好，想来这切鸭子，也有其中诀窍，一个不好万一伤了口味那该如何？”
被李二用庖丁打比喻，周二郎挠头一笑。
“贵客言重了！庖丁解牛十九载，手中解牛刀解牛千头有余，然而刀口仍旧‘若新发于硎’。”
“小的这柄刀，不过用了三年，每年就需要重新磨砺了，还远远比不上庖丁那出神入化的技术呢！”
“更别提鸭子不过小物，若是给小的时间，小的甚至可以做到整鸭去骨。”
“跟牛那种庞然搭物比起来，自然是不足为道了！”
“不过贵客说的没错，咱黄泥乡的鸭子，还真就需要咱这种专门经过了小乡老培训班的人来切才行。”
“毕竟一只鸭子的皮肉厚度，应该如何切，油脂皮肉才能到一个均衡，又有哪一块肉是需要去皮的。”
“这些，可都是学问！”
“不然真的会伤了口味！若是旁人倒也就罢了，几位贵客可是小乡老的客人，又是小乡老带领之下，才来了小的家里这家铺面，小的一家上下都只会用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你们，绝不敢有一丝懈怠！”
周二郎一番话，虽然说比不上长孙无忌那开口信手拈来的引经据典。
但是其中却也说到了《庄子》里，关于庖丁的那一篇！
李二瞳孔骤然一缩。
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当朝宰相！
他能够信手拈来引经据典，不足为奇，反而如果长孙无忌做不到这个，那才是有问题了。
但是这周二郎，不过区区一个烤肉店的小厮跑堂，哪怕他家里经营庖厨一道，他也知道庖丁这个祖师爷。
可他怎么知道‘若新发于硎’这句话的？！
这是他娘的《庄子》里边的内容！
《庄子》是什么书？
是闲书啊！
是旁人看不上的书籍啊！
【难不成真如观音婢所说，临安的黄泥乡书馆中，藏书无数，甚至还有不少观音婢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书籍？】
【不过即便是有书籍，那又如何？寻常一个店铺小厮，莫非也识字不成？！】
【小乡老培训班，又是怎么一回事？】
【临安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能耐，没有展现出来？】
【而且周二郎一番话里，还暗暗贴合圣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虽然说他只是说一只鸭子的处置手段，可是实际上，却也可以说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这周二郎不过弱冠之年，竟然有着这等眼光？】
【真该教长安那帮子纨绔来黄泥乡看看，他们自持的那所谓‘惊才绝艳’‘天赋绝伦’在黄泥乡，顶天了只能算是‘不足为奇！’】
李二的惊讶，瞒不过长孙皇后，更瞒不过早就是人精了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面颊抽搐，看着面前的鸭子，伸了伸手中筷子指着鸭腿说道：“那小哥，你说这鸭腿……应该怎么吃？”
周二郎爽朗一笑：“切掉鸭爪，将鸭腿拔出，整只吃啊！”
李二心里轰隆一声。
“大道至简？！”
“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