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程宝萍和许士鹏就已经穿戴整齐来到了病房。
“爸、妈,我怕!”一夜未合眼的许如流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拽住父母的衣角,不肯松手。
“放轻松,小流,你是最棒的孩子,妈妈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心脏移植手术是场大手术,失败率并不低,程宝萍心里也无比担忧,但此时作为母亲,她还是极力克制住恐慌,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儿子。
许如流悲哀地摇了摇头,他所害怕的并不是手术失败,而是这场手术本身,他不知道这场手术是不是雪仙在取心时投射的幻觉,就算是,说出来恐怕也没人相信。
又或者,那个世界里的所有,其实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妄想,这本身就是一场正常的手术,而他也只是一个发了疯的病人。
在一片忐忑中,手术开始了。
按理说,接受了全麻的许如流此刻应该已经陷入昏睡,一觉睡到手术结束,但事实却恰恰相反,现在许如流的意识清晰无比。
‘他妈的,麻醉师是不是操作失误了,好疼啊,疼死老子了!’ m✥.vo✿d✼tw✲.❈la
许如流看着那明晃晃的手术刀割开自己的皮肉,听着电钻切断肋骨时刺耳的声音,闻着空气中血液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腥味,明明可以感受到身边的一切,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尸体一般,任由面前的医生们摆布。
沈冰戴着口罩,眼镜也被手术无影灯的反光照成一片白色,许如流不知道那反光和口罩背后,藏着一副怎样的表情,他不知道沈冰为什么将手伸进他的胸腔,他不知道沈冰为什么掏出他的心脏,他不知道沈冰为什么在自己张开的胸膛里翻搅,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沈冰。
他甚至不知道,沈冰是否存在。
眼前的场景飞速褪色,像被火点着的黑白照片一样燃烧坍塌,沈冰的样子在空气中不停扭曲,柔软的白大褂冒出了一股股鼻涕一样的粘稠汁液,沈冰的脸也在不停变换,从遮住面容的斯文医生,变成了一团蠕动的白色肉块,而赵老汉的五官,就这样突兀的鼓在肉块中央。
很快,这一切又变了回来,沈冰还是那个沈冰,他转身从一个冒着冷气的不锈钢盒子里,拿出了一枚还在跳动的白色心脏,随意地丢进了许如流空落落的胸口里。
“咕咚、咕咚”那颗心脏在接触血肉瞬间,便如一只跳进河里的癞蛤蟆,迅速活了过来,聒噪地跳动着。
‘不!没有白色的心脏!心脏应该是红色的!’
果然,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一切再次坍塌了,他面前的不是沈冰,而是长着赵老汉五官的雪仙,他胸口里跳动着的也不是移植的心脏,而是从雪仙从身上揪下的一小团长着白毛的肉块。
“嘀嘀”,随着生命监测仪器发出的规律响声,沈冰的身影又出现了,他还是站在手术室中,手里拿着刚刚从许如流身体里取出来的心脏,细细端详着。
突然,他像撕扯一团橡皮泥似的,用手直接掰开了自己的身体,将许如流的心脏直接塞了进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而后,沈冰微笑着对许如流点了点头。
“后生仔,做得好呀,雪仙归位了!从今儿起,雪仙就有名讳了!”
沈冰的嘴里,突然吐出了赵渔那柔软的少女声音,这句话说完,沈冰脸上的皮肉就像融化的蜡烛一样流淌下来了,露出了藏在底下的赵老汉那苍老的面孔。
“雪仙的名讳,就是小老儿我的名字!你要牢牢地记着,你现在的这颗心、这条命,都是雪仙赵坤彩赏给你的!”
“好好地侍奉雪仙吧,后生仔,虽然你几次三番惹我不开心,但是你这幅人祖之躯,小老儿我不!本仙家我可是喜欢得紧呀~”
说完,那说不清是赵老汉还是雪仙的怪物便癫狂地大笑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缓缓漂浮,离开了地面。
许如流看着他越飘越高,越飘越远,最终在“砰”地一声巨响中,于半空中爆炸开来。
惨白碎肉和黏腻的汁液飘散如雨,洒满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随之掉落的,还有一堆已经被炸的稀烂的内脏碎片,和已经分崩离析的五官。
一颗本属于赵老汉的眼球被甩到了床底,另一颗则是粘在屋顶上,鼻子和耳朵都找不到了,那张干枯的薄唇,此刻正在地上吃力地蠕动着,向着许如流的方向爬来。
“为什么为什么!!”
嘴唇在爬行的同时,还在不停张合翕动,发出凄厉渗人的嘶吼。
“心心有问题!心有大问题!”
“你居敢戏耍本仙家?混账!杂种!畜生!我要你不得好死!”
那张嘴唇一路爬到许如流脚下,轻轻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弹了。
许如流呆呆地凝望着满屋狼藉和那张残破的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用袖子擦去溅在脸上的白色汁水,然后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是我疯了,我有精神病!是我疯了,我有精神病!”
他紧闭双眼,疯狂念叨着,就这样祈祷了好久。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许如流再次睁开眼,身边的一切还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许如流支着身体站起身,茫然地晃了晃脑袋。不安、焦虑、恐慌和委屈这种种情绪如走马灯一样从他的脑中迅速闪过,最后凝结成了浓浓的忿恨!
他抬起腿,重重地对着地上的嘴唇踩了上去,边踩边碾,白色的汁水从许如流脚下溢出、流淌,等他抬起脚的时候,那嘴唇已经被压成了一张褶皱的皮,牢牢地黏在了地上。
“老子的心有问题?你拿了老子的心还骂老子的心有问题?”
“蠢东西,老子可是先天性心脏病!老子的心本来就有问题!”
“不光心有问题,我精神还有问题呢!”
许如流发泄完心中的怒火,身体里的力气就被抽干了,他颓然地坐倒在一片白色的血肉碎片之中,任由阳光一点点暗淡,浓浓的夜色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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