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2年,四旬次月
匈牙利 --
在一个狭窄、肮脏、黑暗的车厢里,又是阴郁、绝望、似乎没有尽头的一天。
他们现在在哪里呢?佩奇、科希策、布达,还是杰尔?从透过门上那扇巴掌大小,装上铁栏的窗户往外窥视时,根本没法判断。
他们坐在被各种液体浸透的长凳上,靠着腐烂的木板,不久之前,所有人都挤在一起,没有人能舒展身体,甚至孩子们都不行。
伊雷、赛普克和科尔塔静静地坐了很长时间,听着车轮在坑洼不平的路上咔哒作响。伊雷坐在两个年长双胞胎的对面,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听到了吗?”赛普克生气地对他说。
伊雷没有回答,只是开始哭得更厉害。他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把脏兮兮的脸浸成小溪。
赛普克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科尔塔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道:“安静点,主人,否则我们又要挨打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不由自主的责备,“难道这周你还没被打够吗?” 3✪1373✪32e3✪2✪33302e✪3133✪✪3✪02✪✪e3130
“我告诉你要安静,照他们说的做,然后我们就可以尽快离开这里,”赛普克愤怒地埋怨道,想到过去几个月的艰辛,他的喉咙里就像被苦涩的肿块卡住了一般,“但你不听······”
“我怎么能······听你的······?”伊雷抽泣着。“他要卖掉······我们!我不能······被作为······奴隶卖掉!”
这個可怜的小男孩几乎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哭声和泪水正在摇晃着他饱受折磨的身体,科尔塔走到他身边,试图和他讲道理,现在小囚车的木箱子里除了他们三个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听着,伊雷主人!”科尔塔尽可能用着他最具说服力的声音说道,“如果这些罪犯最终能够卖掉我们,那将是我们迈向自由的第一步。至少我们不会再被关在这个臭笼子里了,明白吗?”
“我们还会是像······像囚犯一样!”伊雷反对道。
“你完全搞错了,”科尔塔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胸口几乎在颤抖,“不管他们把我们卖给谁,我们都可以离开这里。
我们终于不用被关在这个肮脏的地方了,谁知道呢,也许对我们来说逃跑就像是儿戏一样,也许我们可以在一个好地方睡觉,在那里我们会有一张床。
但即使我们没有,我们也可以开始考虑我们的下一步行动。”
“你难道不想回到你父亲身边吗?”赛普克问
“那你就必须装作认命了的样子!”科尔塔用恳求的语气解释道。“只要你喊叫或是反抗,他们就会再次殴打你,再次把你关起来。
我们在这里已经呆的够久了!队伍里的所有人早就被卖掉了,只有我们还在受折磨。”
这对双胞胎是对的,他们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但是比他们小几岁、还不到十岁的伊雷,在遇到困难时总是更听从他顽固的直觉,而不是理智。
到现在为止,每当他们把他从车厢里拖出来,拉到郊区的奴隶市场上贩卖时,他都会立即开始踢愤怒地踢、咬、吼,并向全世界大喊,他的父亲是国王的骑士,会向任何敢于碰他的人报仇。
即使他们设法把他打趴下,绑起来,让他闭嘴,奥利维的生意也已经被搞砸了。
他虽然总是向顾客们解释这个男孩只是在编造这些事情,但他们宁愿选择更安全的选项。他们不想惹麻烦,如果这个小男孩的故事里有哪怕一点点的真实性,他们就会遭殃。
而赛普克和科尔塔也下定了决心,没有他们的小主人,他们哪里也不去。他们自己也开始大喊他们是男孩父亲的仆人,而这些奴隶贩子是卑鄙的绑架者。
然后,奥利维和他的手下们总会收起他们的帐篷杆,把男孩们赶进车厢,一旦离开有人的地方,再把他们拖出来,把他们打到昏迷为止。
赛普克和科尔塔很快就学会了应对办法,他们在几下重击之后就假装晕倒,但顽固的伊雷总是在被真正打晕前坚持着。
奥利维的手下都是虐待的高手,他们可以在不打断骨头、不流一滴血的情况下造成剧烈的疼痛,所以即使是在殴打之后,他们的商品也不会失去价值。
他们不会去攻击脖子以上的地方,但可以在躯干、胳膊和腿上下手。
他们通常用皮带、裹着破布的拳头或者细棍殴打,根据惩罚的程度,有时会用更粗的棍子。
而满是紫红色殴打痕迹的身体总是能被粗糙的麻布掩盖起来,拍卖的时候没有能发现。
当一个新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哪儿也不去(2/2)
成年人被扔进车厢里时,通常会有两三次惯例的殴打和一个星期的禁闭,一般来说他们会明白最好保持沉默,等待自己被出售的时候。
也许没有人像伊雷和这对双胞胎那样在车厢里呆这么久,也没有人像他们三个人那样被打得那么惨。
“加入那个队伍真是太蠢了,”赛普克抱怨道,回忆起去年夏天他们从庄园里逃出来的情景,“那是我们能做的最蠢的事情!”
“我们当时怎么可能知道呢?”科尔塔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加入他们看起来像是个好主意······” ✪313✪7332✪e32✪✪✪3330✪2e3✪1✪33302✪e3130
他们已不记得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人想出了这个主意,只记得当时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又饿又渴,精疲力尽,九岁的伊雷已经走不动路了。当他们发现了在路边的树林里休息的大篷车队伍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向拾荒者们求救。
那些陌生人对他们很好,给了他们吃的喝的,甚至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自从他们逃出密道之后还没有休息过。
他们还告诉陌生人,他们要去蒂米什瓦拉,去王宫找王旗军队的指挥官,多亏了古老的地下通道,他们才得以逃离被围攻的庄园。
队伍的首领向他们保证,会带他们去蒂米什瓦拉,只需要男孩们在其他被派去打猎、捕鱼、侦查和收集施舍的人回来前等上几天就行。
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一旦所有人回来了,他们就会向王都出发。
领头的人说需要等几天,或是一个星期,但男孩们在那里足足等了一个月,甚至更久,而大篷车就是不走。
每当赛普克和科尔塔向他们提出这个问题时,营地的人总是安慰他们说很快就会离开,当他们说要等到圣诞节时,他们只觉得整件事就是个笑话。
“圣诞节?”当时双胞胎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是我们从盛夏开始就住在这里了,我们家主人连他的家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已经是万圣月了,小家伙们慢慢明白了:陌生人根本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即使他们相信,也不会把他们带到蒂米什瓦拉,他们早就该逃走了。
他们的另一个更糟糕的猜测是,这群人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不想让他们走。
男孩们不想等到这些人让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于是在万圣月末,他们决定收拾所有的物品,在半夜里悄悄逃走。
那天晚
这一切都发生在漫长的五个月前,男孩们觉得他们已经在又臭又脏的车厢里挣扎了好几年,一直忍受着长时间的可怕殴打。
“我昨晚听见他们说,”科尔塔低声说,“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呃······某个地方,我没有听到那个镇子的名字,但他们对那个地方都很热情,我想那里一定有一个不小的奴隶市场,因为他们只有谈到钱时才会那么兴奋。”
“可是现在,”赛普克阴沉地看着他,“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其他人,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卖的奴隶了。”
“正是如此,”科尔塔盯着伊雷,“是时候振作起来了,小主人,按照我们的建议去做!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小男孩不太坚定地回答道。“但是······你们要答应我······“答应什么?”
“你们不会离开我,”伊雷用颤抖的嘴说,“我们将在一起,计划下一步的逃脱。”
“没有你,我们哪儿也不去,”科尔塔承诺道,“对吗,赛普克?”
“没有你,我们一步也不迈,”另一个人点点头,“如果你按我们说的做,我们将一起离开这里。”
这个想法终于让伊雷·巴托平静了下来,经过几个月的劝说,他终于相信,自己被贩卖出去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殴打和逆境之后,赛普克和科尔塔的主意开始变得合理了。
这天晚上确实和以往的晚上不大相同。奥利维和他的手下很高兴,而且在他们的节日气氛中,他们还给男孩们提供了一些烤肉,甚至给了他们每人一大杯酒。
伊雷不知道双胞胎喝了多少酒,但他被这杯味道古怪的酒直接弄晕了脑袋。光芒在他眼前慢慢变暗,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变得迟钝,很快他就陷入了无尽的黑色以及深沉的睡眠。
第二天醒来时,马车已经在路上隆隆作响,伊雷躺在两个腐烂长凳之间的地板上
他的头很疼,这是他意识到的第一件事。
他的手和脚都没有被铐住,他惊奇地抬起手肘,跪在黑暗的小车厢里,这是他意识到的第二件事。
然后,双胞胎兄弟不知所踪,这是他意识到的第三件,也是最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