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1年,万圣月的头几天
恰落科兹,塞尔达赫利东部,匈牙利--
一支小队正沿着科马罗姆和波佐尼之间的道路骑着,这里与多瑙河的几条小支流接壤。
据说这里曾经是仙子的故乡,当时还是由沼泽地和河水组成的一片绿色,但现在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披上了锈棕色的外衣,沼泽也早已枯竭。
只有特兰西瓦尼亚高低起伏的自然景色能和这里媲美,尽管恰落科兹没有任何山脉山谷,或是一座小山丘。
“我祖先的土地!”安塔尔·巴托的肺里充满了潮湿的秋日空气,他骑在这支小队伍的最前面,特别快活,他的左边是拉克菲,右边是他那不健谈的侍从,后面跟着四个手持长矛的骑手。
“我的血脉来源于此,我已知的第一个祖先在波佐尼附近的德文城堡长大,尊敬他的人称他为西境守护者。他参加了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并被升为骑士。
他的儿子在塞尔达赫利的郊区为自己和家人建造了一座房子,从那时起,巴托家在塞尔达赫利的庄园就和叙利亚的庄园就一直从父亲传给儿子。”
“你在圣地有财产吗?”
伊斯特万·拉克菲扬起眉毛,这些天来他已经对这位骑士产生了一种不折不扣的友好尊重,并欣然接受了与安塔尔一起前往杜比察庄园的邀请, 3137332✪e✪323✪3✪✪✪302e313✪33✪0✪2e3✪130
“如果我们可以公开谈论这个事情的话······我已经猜到关于你的传说是真的了,你曾经是個圣殿骑士,但我没想到你的祖先都是十字军战士······”
“我不认识我的父亲,我是由我的舅舅带大的,他是我真正的父亲。”安塔尔看着远方说道。“他给我讲了我祖父、曾祖父和曾曾祖父的故事。
他们都是圣殿骑士团的成员,尽管他们发过誓,但还是屈服于肉体的欲望,至少留下了一个继承人,然后他们又重蹈父辈的覆辙。
他们都英年早逝,不是死在圣地,就是死在鞑靼人的手里,在蒂萨河······”
“在蒂萨河?”塞凯伊人听过这个故事,“圣殿骑士们自愿奔赴死亡的地方?”
“我舅舅告诉我,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国王挡住了异教徒们的攻击,”安塔尔淡淡地说,“他们都在那里英勇牺牲,在那座小桥上······”
“······和他们的主人一起,就像一堵活城墙,”拉克菲替他说完,“他们把自己的性命丢在那里,只让鞑靼人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也就是这样贝拉国王才得以逃脱。”
“你是怎么知道的?”骑士皱着眉头看着他。
“从我们还是小婴儿的时候起,我父亲就给我们讲英雄故事,”拉克菲咧嘴笑道,“我们家除了战争,什么都不谈。
我们不会算术,不会任何写在纸上的东西······但如果莱克·拉克菲的儿子们在你的旗帜下作战,胜利迟早会属于你。”
“所以你有兄弟姐妹?”
“是的,我有兄弟,都是像我一样的好小伙子!”男人用粗犷的声音笑了起来,“一个比一个
“城堡?”安塔尔惊讶地问道,“你一定不会后悔的,我保证!”
“我会把我的生命都押在这上面,”拉克菲一脸严肃地表示。“我发誓,我要尽我所能提高我们家族的声望,我的祖父是个农奴,我的父亲到死也是个仆人。
但现在,你看,伊斯特万·拉克菲在神圣的圣诞节,和殉道者的后代,最强大、勇敢的朋友肩并肩地骑着马,以骑士的身份回家!”
“我可不是什么最强大勇敢的朋友,”安塔尔摆了摆手,“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
“我在想,当我们在北方打仗的时候,我在南方的手下可能已经开始秋收了,”骑士说,“附近的庄园应该已经开始摘葡萄了,很快就会酿出甜美的新酒,每年我都会买二十桶左右。
我在走之前检查了一遍小猪们,现在应该也早到了屠宰的重量。我的儿子则在天刚亮时就起来帮忙,等他穿好暖和的衣服时,手里已经拿着烤猪耳了。
我的小家伙们在为谁最胖而争吵,但他们每个人都想吃到最多的猪肉。
我的妻子帮助其他妇女们烘烤和烹饪,然后我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在脖子上印下一个吻,再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把她带到厨房后面,除了战斗外,这就是我最近一直在想的事情。”
“你是个奇怪的人,巴托大人,”拉克菲摇了摇头,“你轻蔑地讨论战争,但剑术比谁都好,你谴责杀戮,但在战斗中你比任何都都杀得更快,杀得更多。”
安塔尔没有回答,就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新晋升为骑士的塞凯伊人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想要赶紧转移话题。
“所以这就是你祖先居住的地方,这片鸟语花香的绿色土地,是吗?”他仔细地环顾四周。“看起来人烟并不稠密·····.”
“因为除了塞尔达赫利,从波佐尼到科马罗姆到处都只是小村庄。”安塔尔欣然解释道。“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密集,但在这里生活的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但我不明白,你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你在斯拉沃尼亚做什么呢?”
“我离开这里时才五岁,”安塔尔耸了耸肩,没有详细说明原因,“我的舅舅威廉,后来收养我作为他的儿子,他在南方有一座庄园,我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是在那里。
而我们现在要去的小石屋是国王在我成为他的骑士时送给我的,我承认,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
在罗兹戈尼战役之后,查理允许我回家,于是我回到南方,继承了我养父的庄园,把我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远的距离(2/2)
这里的土地给了我的仆人······”
“什么?”拉克菲以为他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道。“给了你的仆人?”
“是的,”安塔尔点了点头,“但斯蒂芬叔叔和他的妻子对我来说一直不仅仅是简单的仆人。我记得一开始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从没想过让他们觉得我比他们更重要。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当我们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对我妻子的支持和帮助比我做的要多得多。他们住在这里,而我还在布达,试图在那暴风雪中回家·.....”
说完最后的几句话,一种几乎可以触碰到的阴沉气氛把他们笼罩,这一次是安塔尔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开始把谈话引向更愉快的话题。
“在这你会有一段好时光的,拭目以待吧!”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恰落科兹是一个好地方,塞尔达赫利处于两条贸易路线的交汇处,
在圣伊什特万国王时代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当地教堂,多年前我们的查理王将其重建,把一个简单的土坯变成了一座美丽的石头教堂,四周环绕着围墙。 ✪3137332e3✪233✪302e313✪33✪✪✪✪02e3✪13✪0
但是这里的老人们总是说,这座教堂在圣伊什特万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不管罗马教会怎么说,他们的神父们只是把它占为己有,并把它命名为天主教的弥撒场所,因为这里曾经是进行古老异教仪式的地方。
还有人说,那些被打上异教徒烙印的匈牙利人,不愿向基督低头,而是坚守祖先的真正信仰,从这里逃亡东方,融入了自称为塞凯伊人的民族。所以,莱克之子伊斯特万,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同胞,甚至可能是亲戚······”
小队伍里陷入了一片惊愕的沉默。拉克菲不确定他是否理解正确了,在他身边的这位前圣殿骑士称塞凯伊人为异教徒,还说塞尔达赫利最神圣的天主教堂是异教徒的祭祀场所。
骑手们也不习惯这种直来直去的谈话,他们互相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西蒙是唯一一个没有感到惊讶的人,他只是和平常一样没有说话。他的主人确实是个危险的人,但他也是个好人。
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森林中的树木逐渐退去,七名骑手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从那里可以看到一座不大不小的石屋,周围有低矮的栅栏,还有···
“这里发生了什么?”安塔尔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勒马跳下,走着靠近他以前的家,脸色苍白如死人。“我不明白·····.”
他留给老斯蒂芬和他妻子卡特琳的石屋看起来很糟糕,房顶已经坍塌,栅栏有好几处都成了废墟,房子被藤蔓覆盖。
这个地方看起来似乎完全被遗弃了,曾经用来饲养强壮健康马匹的畜栏现在空空如也,里面的杂草长到膝盖,菜园里也是如此。
“斯蒂芬!”安塔尔绝望地喊道。“斯蒂芬弟兄!”
“来吧,”拉克菲脸色阴沉地向其他骑手招手,“进去看看
房子的情况更糟,地板上满是污垢和泥土,楼上和楼梯上覆盖着被秋风吹进来的树叶,不是今年的秋天,也不是去年的,而是比这还要早的干燥烂叶。家具早就被扔掉了,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拉克菲自己在房子里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除了叹气和摇头,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塞凯伊人心想,他怎么能把庄园留给自己的仆人呢?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啊!他在屋子后面再次找到了安塔尔,骑士正跪在高高的草丛中,跪在两个小十字架和土堆前。
墓碑很简陋,一定是有人用房子里找到的破损家具制作的,以便给死者提供一个算是基督教式的葬礼。
拉克菲蹲在安塔尔身边,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脸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我不明白,”安塔尔用痛苦的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也许他们只是太老了,”拉克菲抚摸着他的肩膀,“也许有一天他们睡着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如果他们是被杀了呢?如果有人看上了他们的财富并决定从他们那里夺走呢?
“但你自己也说过,他们只是普通的仆人。”
“是的,”安塔尔擦去了他的眼泪,挣扎着站了起来,试图控制自己的激动情绪,“但我每两个月就会给他们送去一个大钱袋。有了这些钱,他们可以买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土地、牲畜、仆人······而且······”
他打断了自己的句子,看了看小十字架,又看了看杂草丛生、破烂不堪的栅栏和坍塌的屋顶······
“这石屋不是上个月才变成这样的,”伊斯特万·拉克菲怀疑地表示,“告诉我,你上次给这里送钱是什么时候?你是让谁把钱带到这来的?”
安塔尔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看向塞凯伊队长,眼里闪过致命的恐惧。“米科拉伊!”他低吟道,开始向他的马跑去。
“等一下!”拉克菲在他身后大喊。“你要去哪儿?”
“回家!”安塔尔喊道,迅捷地跃上马鞍,直接冲进了森林里。
“基督的大马鞭啊!”拉克菲咒骂了一声,然后也开始朝自己的马跑去。
“还在等什么呢,你们这群蠢牛?”上马后,他对他的手下们喊道,“你们想在森林中迷路吗?只有巴托大人认识路,快跟上!”
马匹们踢开栅栏,向安塔尔追去,骑在最前面的骑士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家人,他诅咒自己见到那个精明管家的第一天。
在一整天的骑行后,拉克菲把安塔尔从马鞍上逼了下来,后者直接倒头就睡着了。
“你这只卑鄙的老鼠!”但即使在睡梦中,他还在诅咒着他的管家。“等我找到你,我会亲手剥了你的皮!”
在这个黑暗的秋天,匈牙利北部和南部之间的距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