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1年,圣乔治之月
蒂米什瓦拉,匈牙利
温热的小雨淋湿了整个街道,一个肩宽体壮的男人闷闷不乐地注视着归来的骑 兵,听着雨滴落在他帽檐上的金属声响。
他叫伊斯特万·拉克菲,国王军队里一个塞凯伊步兵旗队①的队长。雨水顺着他 下垂的大胡子流下,掉在他长袍的胸口处,把布料浸湿。 3✪✪1373✪✪✪32e3233302e✪31333✪✪02e✪313✪0
骑手们在升起的吊门下快速冲进了大门,疾驰穿过外院,消失在城堡的内环中。
“他们回来了,”伊斯特万·拉克菲对他的同伴们低声说,他们正在部队扎营的 露天地点煮着一锅卷心菜。“和他们在一起的那個人是谁?”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其中一人问道,他更担心雨水会渗入美味的卷心菜,或 着浇灭大锅下的火。“博内米萨会告诉我们的,不是吗?”
“当然,前提是我们得给他喂足够的酒。”另一个人笑着说,但拉克菲没有开玩 笑的心情。
“他一定是新来的指挥官,”他哼了一声,说话时,他的胡子跟着他的嘴巴动 着,往两个方向喷着水。“我们没有得到一点晋升,又是这样.....不知道这次是意大 利还是法兰克的骑士来对着我们指手画脚,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放屁,什么时候不 行!”
伊斯特万·拉克菲比其他人都矮了整整一个头,但论力气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上帝给了他那么宽的肩膀和胸膛,但却没能给他相对应的身高,他的战友们常常嘲笑 他,说跳过他比绕过他更容易。但他们总是非常小心,不让拉克菲逮住他们,因为他 的每根手指都像烟熏香肠那么大,被他揍一顿可不好受。
同伴们把他比作是胡椒,虽然小,但味道却非常强烈。他的言论也像胡椒一样辛 辣,而喋喋不休又像极了在嘴里消散不掉的麻痹感觉。但对这些人来说,伊斯特万 拉克菲是个完美的队长,他强壮到能把箭矢都弹开,而当他有难时,他们也愿意用生 命保护他。只是他那狂暴野牛的性格,往往令人难以承受.....
“拜托,伊斯特万,”站在大锅旁的士兵说,他已经厌倦了队长一整天的抱怨, “我们哪里有那么多外乡人当指挥官?托马斯·塞切尼是意大利人吗?还是说铎萨·德 布勒森是法兰克人?如果
“你什么意思?”队长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发着光,“你只关心你的肚子吗, 亚历山大?”
“目前我主要关心我的肚子,”塞凯伊士兵对他咧嘴一笑,“如果你真的有这么 难受,那就不要在这里破坏了这卷心菜的香气,去城堡转一圈,看看你能找到多少意 大利人指挥官!”
“德鲁格家(Drugeth)的就是意大利人。”拉克菲埋怨地说道,然后便真的离 开了士兵们。
亚历山大说的没错,拉克菲队长很生气,他又没有被提升为指挥官。尽管这些年 来他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一个王室军仆,可以很好地领导他手下的一百名步兵。每 一次战斗和围城结束后,他都在等着赏赐,但不知为何,晋升的人之间从来没有他的 名字。
他从一个普通的军仆②升为王室军仆,被授予更高贵的身份,为他的后代创造了 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他发誓要让他的家族变得更加伟大。拉克菲梦想着成为一名指挥 官,甚至是一个大领主!但尽管他表现得很英勇,国王还是没有青睐他。
在蒙蒙细雨中,骑兵们疾驰而去。拉克菲决定不再等待那瘦脸的亚诺什·博内米 萨向他们透露,而是亲自去看看这些新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得不穿过许多帐篷的绳索,就像从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中逃脱一样。在备战期 间,很多人都来到了蒂米什瓦拉,城堡里可装不下所有人。匈牙利重甲步兵、塞凯伊 轻骑、撒克逊的矛兵和轻装的执法人,查理安茹的军队是来自王国各地的士兵。
拉克菲一路走到马厩,靠在对面的墙上,看着那里的骑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 将缰绳交给了小马夫,很快便消失在了城堡的腹中。然后是几个壮硕的士兵下了马, 他们亲自将马匹拴好,对动物亲切地低语了几句,随后也消失了。两个陌生人在那里 停留的时间最长
第一百零八章 拉克菲(2/2)
,他们亲自检查了马铁蹄和口粮,悠闲地不急于离开。
“去死吧你们!”拉克菲嘀咕道,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我们辛辛苦苦多年,用 自己的血来交税,换来的却是这些在我头上拉屎的废物!”
两人从马鞍袋上取下行李,他们的武器都被兽皮包裹着,并在没有仆人的帮助下 动身去找他们的住所。
拉克菲留在雨中,任他在自己的酸楚汁液中沸腾。他期待着那两人的屁股上挂着 丝巾手帕,这样他就能走到他们面前一跺脚,冷嘲热讽一番。
但他们亲自照顾自己的马匹,用自己的双手搬运着随身行礼,他突然想不出来用 什么诙谐的话来质疑他们的生活作风和男子气概。他久久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然后听 从肚子的咕噜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营地,希望卷心菜已经做好了。 ✪3✪137332✪e✪3233302e3✪1✪✪3330✪2✪e✪3130
与其同时,云层越来越暗,雨也越来越冷,细雨变成了大雨。拉克菲想,当他在 战场上遇到这些乳臭未干的人时,他自然会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那时大家 就会看到,他这头来自特兰西瓦尼亚的粗壮公牛,并不比这些人差,他的能力远不止 是带领一百名步兵。
安塔尔和西蒙的起居室位于城堡北翼的顶层。一个宽敞的房间,比一个简单的卧 室要大得多。一个角落里有浴盆,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绿色砖炉,当骑士和他 的侍从跨过橡木门槛时,砖炉已经在倾泻着热气。
小窗户在高处,只有站在椅子上才能向外看。窗下沿着墙放着沉重的箱子、一张 桌子和两把扶手椅。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高脚餐桌,暖炉和浴盆的对侧是一张四柱 床。这是属于骑士的睡处,而西蒙的床在不远处一个带帘子的木房间里,冰冷的石头 上铺着简单的草垫。
“嗯,我们到了。”安塔尔叹了口气,“和家里比起来真是不太一样.....”
西蒙静静地站在门口。他曾经发过誓:在圣殿骑士团洗清冤屈、雅克·德·莫莱大 团长重获自由之前,他一句话也不会说。然后大团长被烧死在火刑柱上,曾经强大的 骑士团也随之变成灰烬。
但
安塔尔对这个誓言一无所知,但在他们相处的这些年里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事 实,所以他也没有强求。这一次,他也是包办了大部分谈话的人。
“随便把你的东西放在任何一个箱子里吧,”他对西蒙说,“随便选一个。“
他们安静地打开行李,布置着他们的新家,把东西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如果 他们出发去高地征战,也不必花太多时间打包。
一切都安排好时,外面的天空已经打起了雷,一场春季风暴席卷了蒂米什瓦拉, 给住在帐篷营地里的部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也许有人的卷心菜也被糟蹋了,谁知道 呢。
在城堡的赭色石墙内,窗户紧闭,炉火旺盛,只能听到雷雨的敲击声。安塔尔脱 下了带兜帽的履行斗篷,踢掉了靴子,躺在了大床上。他心满意足地呻吟着,活动着 四肢,这几天他从早到晚都在马鞍上,晚上睡在地上,现在他恨不得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不可能有训练了,”在天空再次响起一声怒雷后,安塔尔说道,“我先睡 一会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可以洗个澡,然后在晚饭前叫醒我。”
西蒙点了点头,决定在城堡里转转看看,熟悉一下这个新地方。他从未来过蒂米 什瓦拉,想看看国王的宫殿。
在1311年击退马泰·查克对布达的围攻后,查理和他的整个宫廷都搬到了这里。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权宜之计,但整整十年过去之后,查理将这个旧堡垒重建成 了一个宏伟的皇城。
西蒙打算彻底探索这座城堡,在暴风雨下,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可以做了。 等他把湿衣服铺在椅子上,穿上干燥的衬衫和束腰外衣,再往砖炉里添上新柴时,安 塔尔已经陷入沉睡,打起了鼾。
西蒙走进冰冷的走廊,整座城堡都被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尖叫声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