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站好了!”
“把腰挺直!”
金陵城东安门外,紧挨江边的一处临设小寨,数十众披甲锐士手持木棍,在队列中来回走动,那一双双冷峻的眼眸,扫视着眼前的新募税丁。
“萧景云,你懂练兵吗?”
小寨中的帐篷内,梁妙锦娥眉微蹙,盯着倚靠着太师椅的萧景云,言语间略带不满,“从募集这批税丁,你就叫他们原地站着,像木头桩子一样,这叫练兵?”
“略懂一二吧。”
萧景云微微一笑,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郡主莫非有何高见?”
“你!!”
梁妙锦咬牙道“本郡主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这等练兵方式,你告诉本郡主,像木头桩子一样站着,就能操练成军了?”
面对梁妙锦的质问,萧景云没有急着回答,将茶盏放下,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梁武。
“梁兄,听闻你追随车骑将军征战西南,萧某想问问梁兄,车骑将军是如何练兵的?”萧景云淡笑道。
“打熬体力,操练军械,整合练阵,熟悉鼓声……”
梁武面色平静道“以上是针对步卒的操练,似刀盾兵、弓弩手、骑卒、车厢兵等还需安排其他操练,似萧道宪这种练兵方式,梁某也是第一次见。”
对萧景云的这种练兵方式,不止梁妙锦觉得匪夷所思,就连久经沙场的梁武,也觉得很可笑。
嗯。
就是很可笑。
难道像木头桩子一样站着,就能把兵练出来了?
倘若练兵这般简单,那大魏早就操练出一支支军队,北上征伐大乾和大康两朝。
“那萧某想再问梁兄一句。”
对梁武的这种轻蔑,萧景云没有在意,笑着问道“到了战场上,与来战敌军对垒,当如何开战?”
“当然是根据事先明确的区域,谴派出战的各部勇锐到各处集结,统领军队的各级将校,尊奉统兵大将所下军令,指挥麾下将士进行布阵。”
梁武稀疏平常的讲着,“当然,每处战场的情况不同,还需传令兵来回传达,待到组织严密的阵线真正形成,才会展开相应的攻势,至于如何展开攻势,这其中的门道就更多了,哪支军队该前进,哪支军队该迂回,哪支军队该压制等等,都需要根据战场态势来动,毕竟行军打仗不是儿戏。”
梁妙锦脸上露出一抹倨傲。
“那萧某是不是能理解成,在一场战争之下,特别是牵扯到众多军队的战争下,想要赢得
“是这个道……”
梁武嘴上应付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向萧景云,本要说出口的话,此刻也停了下来。
“所以你是想操练他们的服从性?”
梁妙锦娥眉微蹙,看向面露笑意的萧景云。
“不错。”
萧景云微微点头,“练兵嘛,万变不离其宗,归根到底,就是吃饱饭,给足盐,这样他们才能适应高强度操练。
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到了战场上,那也是给敌军送人头罢了。
同样的道理,在一场战争中,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强,那终究是渺小的,就像一根筷子,很轻松就能折断,十根筷子,费些劲也能折断,那要是五十根,一百根呢?
还能折断吗?
这批新募的税丁队伍,规模在1500众徘徊,多数是刚放下农具,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新卒罢了。
想要让他们听令行事,靠吼?靠说?靠赏?
那样的话,这支税丁队伍即便走出这个新营,肩负金陵各处税关、税局的巡查职责,恐也会被人拉拢吧。
萧某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依着本能做出反应,叫他们知道绝对服从,唯有做到这一点,后续不管是进行操练,亦或是展开巡查,他们都是一支绝对服从的税丁队伍,这样金陵税关年收200万两税银才能办到。”
帐篷内安静极了。
梁妙锦、梁武相视一眼,思索着萧景云所讲,回忆着他们近几日所见,此刻的内心生出波澜。
似乎是这个道理。
“朕还没有想到你这位探花郎,居然还懂练兵之道?”
帐外突然想起的声音,叫梁妙锦、梁武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帐篷外,却见赵元启负手走进帐内,梁栋、诸葛闳一行簇拥进来。
“臣不知陛下亲至,还请陛下恕罪。”
此时的萧景云,已然从太师椅上起身,冲进帐的赵元启作揖行礼道。
“免了。”
赵元启摆摆手,看了眼萧景云,朝着梁妙
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乃纯臣也(2/2)
锦走来,“锦儿,你不在长公主府待着,为何和萧景云一起胡闹呢?”
“舅舅,锦儿可没有胡闹。”
梁妙锦一改先前刁蛮姿态,笑着朝赵元启跑来,伸手拉着赵元启的手臂,“锦儿知晓舅舅疼爱锦儿,所以就想为舅舅分忧。”
赵元启笑着摇起头来。
“诸葛闳,萧卿说的那套练兵之道,你觉得如何?”轻拍梁妙锦的手臂,赵元启看着垂手而立的萧景云,对身后诸葛闳说道。
“禀陛下,臣也是第一次见。”
诸葛闳抱拳作揖道“不过随陛下进营时,见到长公主府的锐士,在操练那批新募税丁时,单论税丁的表现来说,不错。
出错就挨罚。
虽说操练过狠了些,然到了战场上,能绝对服从将校之命,若是比之敌军早些准备好,那是能抢占先机的。
至于萧道宪的练兵之道,究竟是否实用,臣就不知了,毕竟萧道宪讲的这些,明显只是个开始。”
不愧是老国师的义子,很懂带兵嘛。
听到诸葛闳的评价,萧景云嘴角微扬。
“说说吧,朕叫你整顿金陵税关,为何把锦儿牵扯进来。”赵元启没有多说其他,缓步朝空着的太师椅走去,撩袍坐下,梁妙锦乖巧的站在一旁。
“回陛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景云微微欠身,开口道“其实臣让金陵郡主参与进来,一个是想还郡主先前的恩情,一个是想替内帑开拓一项稳定财源。”
“恩情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赵元启深邃的眼眸,盯着萧景云,“你给朕讲讲,替内帑开拓稳定财源,为何要让锦儿牵扯其中,还有那个便民铺,朕何时说过要降下恩德?”
这是生气了。
萧景云心里暗叹一声,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站在赵元启的角度,有这等反应很正常。
作为大魏天子,赵元启最厌恶的就是被人欺瞒,更重要的一点,是有人敢假借他的旨意做事。
这无疑是在蔑视皇权!
帐内的气氛压抑起来。
梁妙锦的眸中掠过担忧,看着沉默的萧景云。
“禀陛下,整顿金陵税关一事,说到底臣只是暂摄。”
萧景云组织着语言,对赵元启说道“
赵元启静静的看着萧景云。
“臣整顿好金陵税关,达到每年200万的税额,按着臣的想法,是原先历年税额,依旧押解进国库。”
萧景云继续说道“至于多出的税额,则直接纳归进天子内帑,此事站在臣的角度不好多说,毕竟臣是御史台的官,不是户部的官,纵使御史台有监察职权,可却没有擅摄户部职责之权,臣要真做什么,这无疑是僭越。
所以臣需要找一位陛下信赖的人,待到臣整顿好金陵税关,接替臣执掌金陵税关职权。
这样后续打起官司,占理的也是陛下。
可是臣初来金陵为官,认识的人不多,掰着手指头去算,长公主府占一个,雍王府占一个,其他的没有。”
一旁站着的梁栋,此刻看向萧景云的眼神变了。
这个萧景云太会说话了。
字里行间表明的态度,就是臣是忠诚于天子您的,对其他人接触不多,了解不多。
“那便民铺呢?”
赵元启的眼神柔和些,看向萧景云说道。
“这个就更简单了。”
萧景云露出笑意,看向赵元启说道“臣先前在京畿监察御史驻所,调阅过历任京畿监察御史的案牍和奏疏,知晓金陵常住的人口,大致在百万众徘徊,金陵也被誉为大魏第一巨城!
且臣在对比这些案牍和奏疏时,发现金陵这边的粮价幅度偏大,或许对家境优渥者不算什么,可是对家境一般或贫寒者,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同样的道理。
既然是过日子嘛,都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针头线脑之类的,所以臣就斗胆没有向陛下请示,就贸然与郡主商讨一二,开设了这个便民铺,以彰显天子恩德。”
“那依着你的道理而言,这个便民铺就是赔本买卖咯?”
赵元启双眼微眯道。
“舅舅,谁说会赔本啊。”
梁妙锦此时上前,看向赵元启说道“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我先前怕他萧景云骗我,可是找人算过这笔账,要是经营得当的话,年赚几百万两银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到时舅舅的内帑,又多了一笔稳定财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