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连下数日雨的缘故,天渐渐开始变热,从那场苏州府衙所办宴席结束,萧景云也变得忙碌起来。
人并非是活在真空下的,是活在人世间的,那么就免不了人情世故。
“姑爷…您今日还要出府吗?”
婵儿捧着茶盏,走进东厢房,对正在看书的萧景云说道“这几日您忙着辗转各处,去参加各种宴请,小姐也忙,经常很晚才回府,奴婢觉得您像是没有参加科举,依旧像在麒麟书院进修一样,就是读书的时候少了,忙于应酬的多了。”
“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
萧景云笑着放下书籍,接过婵儿递来的茶盏,呷了口浓茶,“你可知每逢殿试结束,皇榜颁布后,为何要给新科进士休沐的时间吗?”
“为何?”
婵儿不明所以道。
“看上去是为了让新科进士归乡报喜,享受衣锦还乡的过程,实则啊…却并非是那么简单。”
萧景云放下茶盏,神情有些怅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想让这些新科将士们,经历一段先前从没有经历过的境遇。
古人云,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
没有在科举上金榜题名前,或许读书人的身份很尊崇,享受着较高的待遇,可是跟大魏的官员相比,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从过去的籍籍无名,到现在的众星捧月,这种心态上的变化其实是很大的。
想要做好一个官,为天地立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人总是会改变的。
其实眼前所经历的种种,在我看来就已然是步入官场,要学习的东西,也绝非书本上能够学来的。”
婵儿的疑惑更盛。
她不清楚自家姑爷讲的这些话,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老爷,车驾已经备好。”
杨志鹏走进东厢房,冲萧景云拱手一礼道。
“走吧。”
萧景云撩袍起身,看向婵儿说道“婵儿,你今日就在府休息吧,我去见见书院的那些同年。”
“是。”
婵儿忙点头应道。
从金陵那边返回
当初回苏州之际,李克盛、陈子望他们就提议归乡后小聚,然而此事却一直被迫拖延下来。
没办法。
作为己卯恩科的进士群体,不管是萧景云这个探花郎,亦或是李克盛这批二甲进士,都忙着各种应酬。
有些应酬可以推脱。
有些应酬却是不能。
也恰恰是这些特殊的经历,使得李克盛、陈子望这些二甲进士们,一个个的心态相较先前读书阶段,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现在我的心里,是无比怀念当初在书院进修的日子,或许有科考的压力,却不像现在这样心累。”
“是啊,我等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能在科举上金榜题名,可是现在愿景实现,为何我这心里却总觉得空唠唠的。”
“这或许就是科举吧。”
“说起来,我等前去麒麟书院之际,所见所闻和先前相比已然不同,昔日交好的同窗却总觉得隔了些什么。”
“今日难得能够一叙,就不提这些事情了,我等说到底已然金榜题名,再去多想这些也是无益的,诸君……”
苏州城外的一处景观。
早早赶来的李克盛、陈子望、马梁、齐致中、赵成凤、刘鸿、周明发、楚望等一行人,毫无拘束的躺在草地上,双手枕着脑袋,看着蔚蓝的天际。
这些时日的经历,让他们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咴溜溜~
不远处,一辆辆车驾摆放着,随行的马夫或小厮喂着马匹,不时回头张望着。
“诸君,倒是挺有雅兴啊。”
萧景云手持竹扇,面露笑意的走来,见李克盛他们这般,淡笑道“难得我们这些同年相聚,诸君这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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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vodtw.la/book/11143/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同年宴(1)(2/2)
效仿古人,以地为席,以天为盖,两耳不闻世俗事?”
“雨亭兄,你就莫要这般了。”
李克盛苦笑着起身,看向萧景云说道“我等这分明是太累了,就是单纯的想躺在这里歇息一二。”
“是啊。”
陈子望轻叹道“本以为此次归乡,能好好放松一番,不成想休沐回来,远比在金陵赶考时还累。”
“雨亭兄,你这次为何来这般晚?”楚望眨巴着眼睛,对萧景云说道“莫非昨日的宴席,雨亭兄……”
“难得我等能小聚一二,又在此等美景下,岂能没有酒呢?”
萧景云笑着摆摆手,指向搬来几坛美酒的杨志鹏几人,“临出城时我才想到,所以就耽搁一二,诸君不会不满吧?”
“不会!”
“有酒好啊!”
“先前参加那些宴席,我都没有喝痛快过。”
“没错,这次要痛饮才行!”
本坐着的众人纷纷起身,言语间透着喜悦。
相较于先前经历的种种,时下的李克盛、陈子望等一行人,才算真正卸去伪装,能够毫无拘束的去笑,去聊。
一起去金陵赶考,一起去参加会试和殿试,期间经历的种种,早就使得他们彼此间没有戒备。
看着眼前的众人,萧景云笑着摇起头来。
作为己卯恩科的同年,眼前这些麒麟书院的同窗,排名都是比较靠前的,说起来,等到归京后的那场考试,能考出好的成绩,他们之中会有人被选进翰林院,出任庶吉士一职。
就算没有能选任庶吉士,然在后续观政学政期间表现优异者,也是能够留在京城为官的。
对于大魏的官员来说,能够留在京城为官,就代表着机会很大,而一开始就被外放到地方为官,想要再回京城的机会就渺茫了。
就像那些三甲进士,多数被外派到下县为官,好一些的去中县为官,只要极少数能去上县为官。
科举到了殿试这一层,看似没有淘汰,实则却暗藏着淘汰,这就是现实的映照。
“雨亭兄,你回苏州的这些时日,感觉如何?”
陈子望端着酒碗,席地而坐,神情怅然的看向萧景云,“说起来不怕诸君笑话,陈某这些时日,更多的却是诚惶诚恐啊,你们说,我等过去那般辛苦的参加科举,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现在真的金榜题名了,今后要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要穿的那身官服呢?”
言罢,陈子望端起酒碗,豪饮碗中的烈酒。
“是啊。”
赵成凤轻叹道“从回到苏州,就一直忙于各种应酬,不是苏州府衙,就是两浙路学政,要么就是其他官员。
以往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就没有过我们。
可恰恰是我等如今金榜题名了,一个个却热切的招待我等,甚至和我等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说实话,我也有些彷徨,难道这就是做官嘛?只要能做好这些应酬,就算是把这个官做明白了吗?”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萧景云听到这里,心里生出些许感慨,其实陈子望、赵成凤他们所讲,也恰恰是身边这些同年的想法。
其实凡事都要有一个过程。
“这些时日回到苏州,我的感觉是充实。”
看着眼前的众人,萧景云露出笑意,语气平静道“不管是读书也好,亦或是今后做官也罢,我们都是在不断地学习与进修,毕竟谁都不是生来就会去做什么的,倘若有那么多生而知之者,那大魏又何须设立科举呢?
你们的这种心情,萧某能够理解,不过你们的心态却没有摆正,觉得现在所看到的种种,与你们心中所想的不同,所以才会有这份怅然与彷徨,只是我们所处的人世间,本就是这样现实罢了,只是过去我等忙于进修,忙于科考,并没有过多的去看这些罢了,现在我们要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