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廊桥的杨彬,看着眼前举止洒脱的萧景云,双眼微眯起来,心底生出不屑。
在他的眼里,萧景云就是一卑微赘婿,凭什么能在恩科殿试上排在他之前,位列三鼎甲。
状元郎陆风,被授左春坊左庶子正五品,翰林院侍读正六品。
榜眼郎杨凌,被授通政司右参议从五品,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知晓这些的己卯恩科进士群体,要说心里没有嫉妒,那是不现实的,毕竟谁都清楚这等职官,究竟代表着什么。
通过科举金榜题名,跻身大魏仕途,给予的越高,就代表着潜力越大,谁不想自己能位极人臣?
不过他们心里就算是再嫉妒,那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毕竟陆风和杨凌在此届恩科中,名声还是不错的。
唯独到了萧景云这里就不同了。
己卯恩科的探花郎,被授京畿监察御史从五品,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这就叫人有些受不了了。
凭什么?!
一个昔日的林家赘婿,就算萧景云再有才华,再有能力,然而站在多数人的角度,却依旧死揪着一点不放。
那就是昔日林家赘婿的身份!
读书人都是骄傲的。
如果是没有任何毛病的人,就算心底再怎样嫉妒,也都不会表现出来,然而一旦有些毛病,那么他们就会无限放大。
这就是人性。
这就是现实。
“杨兄,你这是不作诗词了?”
萧景云拿着酒壶,打量着沉默的杨彬,似笑非笑道“要是你不作的话,那萧某…就先出诗一首,也算给雅宴助助兴。”
来了。
李虎眼前一亮,瞅着萧景云的状态,心底莫名生出期待。
聚在左右的人群,此刻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多是不屑、看戏的模样。
在他们的眼里,像萧景云这等卑微赘婿,能够作出怎样的诗词?
人啊。
就是带着这种偏见看人。
即便过往的萧景云,已经作过很多传世佳作,可依旧有很多人的心里,不愿意相信那是萧景云作的。
更像是抄袭的!
只不过碍于至今没有发现,或者没有人站出来指摘萧景云,才使得此事只能在私底下流传罢了。
“哼,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赘婿能作出怎样的诗作。”
“没错,先前那些传世佳作,我就不信是他能作出的,必然是抄袭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惜我等并不清楚,这个卑微赘婿,究竟是从何处抄袭来的。”
人群中的议论声很多,然而萧景云的心里并不在意。
萧景云拎着酒壶,深邃的眼眸盯向杨彬,缓步向前走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个卑微赘婿真是够能装的。
杨彬心里冷笑起来。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可是《登第后》一诗出,杨彬的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向萧景云。
这不可能!
杨彬心中满是惊疑,他不相信,萧景云能够在眼前这等场合下,作出这等符合意境的诗词。
这首《登第后》,暗含科举金榜题名后,昔日所受种种,随着成功登第,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其实惊疑的不止是杨彬。
聚在廊桥处的不少己卯恩科进士,在听完萧景云所念《登第后》,一个个的情绪都变得不对了。
震惊。
惊愕。
释然。
“好诗!”
在全场寂静之下,己卯恩科状元郎陆风的声音,回荡在雅宴之中,这让无数道眼光投射过去。
“好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却见陆风从席位上站起身,手里拿着酒觞,看向萧景云的背影,朗声道“萧探花,此酒,当满饮!!!”
没有人能够理解,对于寒窗苦读十余载的读书人,在一次次科举黯然落第下,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满饮!!”
萧景云站在廊桥上,转身望向陆风淡笑道。
迎着众人的注视,萧景云举起酒壶豪饮。
“痛快!!”
雅宴之上,响起萧景云不羁的笑声。
此刻越来越多的人,目光都聚焦在廊桥上。
那些清贵大臣、大儒名士、己卯恩科的进士,一个个流露出复杂的神情,看着仰天大笑的萧景云。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还来?!
见萧景云举着酒壶,神情动容的诵读起来,很多人的脸色微变,惊愕的看向萧景云。
这一刻不少人站起身来,站在各自的席位上。
“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
“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
“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此诗一出,让很多人的内心,像是遭到雷击一般。
这首诗的威力更大。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真是他萧景云作的?”
“不可能啊!萧景云如何能作出此等诗作啊。”
“天啊,真是难以想象啊。”
“这诗作的好啊。”
人群之中,不少人下意识脱口道。
能够来雅宴者,无不是饱读诗书,自身的文化修养,使得他们能够品位出,萧景云所作诗词的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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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状元郎陆风,榜眼郎杨凌,都流露出各异的神情,萧景云在廊桥所作诗词,让他们心中亦感震惊。
甚至陆风和杨凌的内心深处,都默契的想到一点,就萧景云这等才华,他们真的比得了吗?
“今日能来雅宴,萧某心情很好。”
无视身旁站着的杨彬,手提酒壶的萧景云,环视眼前人群,朗声道“既如此,那萧某就再作几首,来给诸君尽尽兴吧!”
言罢,萧景云举起酒壶,当众就豪饮起来。
“丹墀对策三千字,金榜题名五色春。”
“圣上喜迎新进士,民间应得好官人。”
“江花绕屋厅事近,烟树连城野趣真。”
“所愿堂堂尽忠孝,毋劳滚滚役风尘。”
原本寂静的雅宴,此刻变得热闹起来。
“天啊,这个萧景云,到底要作多少诗词啊。”
“是啊,这首诗作的也太……”
“真是没有想到,萧景云竟能作出这么多的诗词。”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廊桥这边聚来。
尽管在历次雅宴之上,从来都没有要求站于廊桥之人,必须要作多少首诗词,毕竟好的诗词是很难作出的。
然而萧景云却不一样。
他作的诗词,没有间隙,往往是一诗出,紧接着就是一首,这难度之大,在场之人无不知晓。
处在这等世道下,被人非议在正常不过。
此时的萧景云站在廊桥上,环视着眼前的人群,脸上笑意更盛,他就是他,既然世人非议他,那就迎难而上!
“酒来!!!”
本欲饮酒的萧景云,却发现所拎酒壶已空,环视眼前人群,掷地有声的喝道。
“来了!”
在人群躁动之际,却见一道身影,穿过人群,快步朝廊桥处赶来。
李虎循声望去。
竟然是榜眼郎杨凌!?
看清来人是谁时,李虎双眸微张。
己卯恩科的榜眼郎,给探花郎送酒?
此事要传扬出去,必然会生出震动的。
“萧兄,喝酒!”
在无数道震惊的注视下,杨凌举起酒壶,看向萧景云说道。
“多谢杨兄。”
萧景云微微一笑,冲杨凌抱拳一礼,随后伸手接过酒壶。
而恰恰是在此时。
萧景云的声音再度响起。
“白苎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上,却笑人间举子忙。”
一词出,萧景云举壶豪饮。
震惊。
惊愕。
此时的雅宴之上,凡是聚在
竟然又作一首?
“听说雅宴之上,有人连作数首诗词?”
“这雅宴为何这般喧嚣?”
“莫非有人在廊桥上,引起满堂彩了?”
而就在此时,在百官宴、鹰扬宴所聚人群,不少都兴致勃勃的朝雅宴赶来。
说来也巧。
不少人赶来之际,恰恰是萧景云诵读至,“明年此日青云上,却笑人间举子忙。”
这让不少人的脸色微变。
尤其是那些赶来的文官,听到此言时,心情是格外的不一般。
他们都是经历过科举的,都清楚其中的难处,然而恰恰是为官以后,却将这些痛苦抛之脑后。
这是他们不愿回首的记忆。
科举实在是太难了!
寒窗苦读十余载,每次奔赴各处参加科举,从县试开始,一路经历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其中的心酸有多少,唯有自己最清楚。
这是何人所作?
无数道惊疑的目光聚来。
怎么可能?
竟然是萧景云?!
然而在看清廊桥之上,所站之人是谁时,不少人的内心生出惊愕。
此时的萧景云,迎着无数道注视,举起手中的酒壶,朝着所踩廊桥倒酒,神情动容的说道。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哪晓岁月蹉跎过,依旧名利两无收。”
此诗一出,多少人的脸色变了。
全场一片寂静。
独听见酒水倾倒的声音。
原本在萧景云的心中,并没有想过要在雅宴作诗,作词,然而总是有人,想要算计他,想要诽谤他。
他现在不再是读书人,而是大魏的一名官!
他参加科举,金榜题名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逆天改命!
为的就是不做棋子!
可是总有人想算计他。
好啊!
既然是这样,那就迎难而上吧。
拿着酒壶的萧景云,环视眼前的人群,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此词一出,萧景云举壶豪饮,喝尽最后一滴酒,深邃的眼眸掠过精芒,旋即便猛然朝廊桥上摔下。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哈哈……”
萧景云仰天大笑,一甩袍袖,看了眼身旁愕然的杨彬,旋即便昂首朝廊桥下走去,眼前齐聚的人群,下意识朝两侧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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